“……”徐君远沉默片刻,幽幽地说:“今晚的风儿有点凉啊。”
易少言要是能睁开眼睛,肯定会给他一个白眼,他现在的心更凉,谢明睿这个蠢徒明显又误会了什么。
林刖:“行了,快走吧,别再耽搁了。”
两人趁着夜色赶紧把易少言给带下了船,好在运气还不错,在山林里遇到了樵夫,把镇上医馆的位置告诉了他俩,两人一口气都没歇又匆匆地赶到了医馆。
“大夫,快看看他肩上的伤口吧。”
“别急,我这不正看着。”
老大夫边说边打了个呵欠,抬起沉重的眼皮瞪了一眼林刖。他还在梦里就被人突然从被窝里拉了起来,正想开口大呼救命,来人亮出锋利的剑刃,只能把口里的话又咽了回去。不得不披上外袍,点上油灯,给他身边扶着的年轻男子看病。
徐君远看着大夫打呵欠,自己也跟被传染了一样打了个呵欠,坐下来撑着额头,半瞌着眸子昏昏欲睡。
林刖站在老大夫旁边,来回踱着步子,神色焦急。
过了片刻,老大夫才收回诊脉的手,慢悠悠地说:“行了,别转了,看得老夫头晕。”
“大夫,他的伤……”
“我治不了,你们把人带走吧。”
林刖的瞳孔一下子张大,楞了一下,才伸出手紧紧地抓住了老大夫的胳膊:“大夫,他到底是怎么了?”
“你自己看吧。”
老大夫找出一把剪刀,在 火上烤了烤,然后动作利落地剪开已经被污血浸透的绷带,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整个左肩的青紫了一大片,看得触目惊心。
林刖大惊,“大夫,我们在一个时辰前才给换上了干净的绷带,怎么反而恶化了?”
“你既是习武之人就应该能看得出来,他肩上的伤口带了毒。而这种毒,正是天下四大奇毒之中的绝命。现在毒素已经往四周蔓延,马上就要到心脏了。过不了多久,就算是有再高超的医术也回天乏力。”
“怎、怎么会……难道不只是一群普通的河盗……”
林刖喃喃道,往后退了两步,差点跌坐在地。
徐君远看着林刖一脸震惊的样子,忍不住好奇地问:“这是什么毒这么厉害 ?”
“这种毒一旦进入人的体内,就会立刻往全身蔓延。”老大夫拿出纱布和药膏,一边包扎易少言的伤口,一边慢悠悠地说:“到最后中毒的人会全身青紫、皮肤溃烂而亡,死相极其难看,过程非常痛苦。”
徐君远:“那他为什么一直昏睡都不醒来?”
老大夫:“毒素会麻痹神经,在这个过程中,中毒之人会表现出很多症状。先是昏迷,等毒素到了四肢,到时候行动也会很困难,甚至会影响眼睛……”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徐君远光听着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大夫,有什么解药吗?”
林刖怔怔地盯着易少言,双眼无神,手指无力地垂了下来,“这种毒根本就没有解药。”
“不可能吧?既然是毒,总有药能医。我就不信所有中过这种毒的人,都死光了?”
“哎,这位公子说得对,还真有人中了这毒又活下来。”老大夫摸着下巴的胡须,继续说:“我记得早些年有一位达官显贵中了这毒,到处求医问药,最后被宫中的一位老御医给救活了。”
林刖:“您记得那位老御医叫什么名字吗?”
老大夫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夜深了,我这老身子骨可熬不住了,得回去休息了,明天早上起来我写个方子,开点药可以让毒素蔓延的时间慢一点。今晚你们要是不走,就住在这间屋子吧。”
“多谢您了。”
送走老大夫后,徐君远说:“喂喂喂,林刖,你难不成还真打算去找宫中的御医帮忙?”
“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
徐君远皱着眉头,手指在桌面上胡乱地敲打着:“这里到京城可差不多要一个月的时间,你确定易少言能撑到那个时候去?”
闻言,林刖陷入了沉默,眉宇间是一片绝望之色。
徐君远思索再三,最后还是主动开了口。
“这样吧,我有认识的人能经常进宫,我去拜托他打听一下。先把易少言带回我家修养,尽可能多撑些时日吧。”
林刖诧异地看着徐君远,完全没想到徐君远会为了易少言做到这份儿上,“你确定?”
“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坐视不理,眼睁睁地看着这二傻子死了吧。”徐君远靠在椅背上,转了转眼珠,薄唇轻启,“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你说,只要我能办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徐君远眼里精光一闪,脸色沉了下来,“具体的我还没想好,不过除了你背后的齐云山庄,还包括这小子的魔教。日后我有事相求,必须尽全力帮忙。”
“好,我答应你。”
林刖基本上没有一丝犹豫,就答应了下来。这一路上,徐君远可谓是对他们多有帮助,理应有所报答。
“好,明天一早我就写信让他帮忙。”
“嗯,先休息吧。”
说完,林刖就帮易少言掖好被子。唯一的一张床被易少言占了,他们两人只能勉强坐在椅子上打发一夜。
。
第二天一大早,易少言就醒了过来。瞪着眼睛盯着头顶的床帘,发了好一会儿的呆才被肩上的伤口痛得清醒过来。
一转头,就看到徐君远正坐在椅子上写东西。
“写什么啊?”
易少言打了个呵欠,慢吞吞地 坐起来靠在床头,中途扯到了伤口,痛得龇牙咧嘴。边说边用还有力气的右手把被子拉起来裹在身上,却还是冷得一抖。
“写信求人帮忙给你找解药啊。”
“我们现在是下了船在医馆里面?”
“那你以为?”
易少言撇了撇嘴,“你就不能对病患的态度好一点?”
“我对你已经够好了,现在正专门求人找宫里的御医帮忙。”
徐君远想了想,把原本写了满满一篇的信纸撕了,重新提笔洋洋洒洒地写了几行字,简单地交代了这边情况,决定就这样把信送出去。
“找御医?”易少言吸了吸鼻子,把大半张脸埋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我的病很严重?不就是被箭射中了吗?”
“昨晚上那大夫说你中的毒是绝命,好像很难医治。”
徐君远也没打算瞒着易少言,直接告诉了他。
易少言楞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哦。”
徐君远冲着易少言眨了眨眼睛,“哦就完了?不怕啊,我听说这种毒最后会浑身青紫、皮肤溃烂而亡,过程还极为痛苦。”
“这样死相也太难看了吧,一点都不符合我英雄潇洒、风流倜傥的形象。”
“……”
徐君远嘴角抽了抽,叠好信纸,刚起身林刖就端着药碗进来了。
“要出去?”
“嗯,”徐君远冲着他抖了抖手上的信纸,“我去飞鸽传书,顺便买点早饭回来。”
“辛苦了。”
“没事。”徐君远转过身大摇大摆地出门,“只要你还记得昨晚的承诺,对了,帮我提醒一下这二傻子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