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荷儿的舞跳到一半的时候，陈玉兰就已经深深地认识到对手赢了，赢得非常彻底。
怎么可能——宋荷儿，她凭什么？“你不可能会跳这么好。”
陈玉兰不顾伸手要安慰她的范文秀，提着裙摆，一步一步地来到了一舞结束的宋荷儿面前。
“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有很好的学历，有很优越的家庭背景，从我们见面的那一刻开始，故意骗我你没文化？是不是！”
陈玉兰只能承认比她优秀的人胜过她。
而不是一个初中毕业的下岗女工。甚至低贱地去送过红米糕。
她怎么可能败给这种蠢货。
看着陈玉兰的精神状态有点不对，袁诗瑶出来主持大局，“好了。我们还是赶快都投/票吧。”
“对对对，投/票。”范文秀走到陈玉兰的身旁，拍了下她的肩膀，给她使眼色。
今天舞团的人一共有五个，其中有三个都是和她交好的朋友。
投/票的结果无论是几比几，她稳赢。
为了以防万一，陈玉兰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宋荷儿显然是看懂了她们的眼神交流。知道她们肯定会耍什么小手段。
雕虫小技。她挺直了腰背，“我同意，投/票吧。”看到时候，到底是谁输。
顾思南站到她身侧，为她镇场子。
“我选玉兰。”
“对，玉兰。”
“宋荷儿。”袁诗瑶以事实说话。
……
“最后的结果，三比二。宋荷儿，你输了。”陈玉兰说到输这个字的时候，眼神格外明亮，“可惜东辉今天有事没法儿来，但没关系。他只要知道最终的结果就可以了。文秀，把剪刀递给我。”
除了介绍信外，宋荷儿的头发，她剪定了。
胜券在握的陈玉兰拿着剪刀，一步一步走向宋荷儿。
面对她的步步逼近，宋荷儿发现顾思南向前走了一步。他虽然是门外汉，但看的出来，刚才的舞蹈，分明是荷儿跳的更加动人心弦。“袁诗瑶，这就是你说的公平公正公开？”
袁诗瑶避开顾老师的直视，“这是大家投/票的结果，我没办法干涉。”她也心知肚明，这场投/票不公平。可舞团里的女人多，向来是非多……
何况，宋荷儿只是个外人。为了她得罪这么多同事，不合适。
顾思南还想理论，他垂下的手被宋荷儿牵住，她示意他不用担心。
“谁说这是最后的结果。”她独自上前一步，“陈玉兰，你的戏演完了，该轮到我了。”
对于宋荷儿的虚张声势，陈玉兰只觉得好笑。“评委就只有五个，她们都已经投过票了。人啊，还是要面对现实。嘴硬没用。”
“谁说评委就只有五个。”她抬手，手指向二楼，“我还请了两个评委来。”
“山鸡还想冒充野凤凰。”陈玉兰不屑抬头。破落户请来的评委也只可能是破落户。请来只可能是丢脸。“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评判舞蹈的好坏，得要专业的人……”她的话戛然而止。
不可能！她看到了谁？舞团团长！还有旁边的老太太是——团长的爱人？
很显然，袁诗瑶她们都看见了高川和庄翠萍。
团长今天怎么会来？他最讨厌她们拉帮结派了。
刚才她们明显的偏帮，团长不会都看见了吧？范文秀几个人心里打鼓。
“陈玉兰，你说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那在你心目中，我这个团长和我老伴，退休的国舞团舞蹈演员，有没有资格做你和宋荷儿比舞的评委。”高川今天是被爱人请来这儿看好苗子跳舞的。
“有，自然是有的。”陈玉兰哪敢说高川没有资格。今天来这么一出，之前在他面前装乖讨巧，都成了无用功。
她小看狐媚子了，可破落户到底是怎么勾搭上团长和团长夫人的？
别说陈玉兰惊讶了，宋荷儿也很惊讶。没想到庄奶奶的老伴是市舞团团长。一直给她做舞蹈指导的人，竟然是团长夫人吗？
怪不得庄奶奶什么舞种都知道，点评的到位，指导的动作更加到位。
高川被老伴挽着下楼，实话实说，陈玉兰和宋荷儿的比舞的确精彩。
俩人跳得都很优秀，但宋荷儿比她更加优秀。这点毋庸置疑。
舞蹈中的生命力做不了假。
可舞蹈外的评委却作假了。
他领导下的舞团什么时候成了这么不争气的舞团。
高川被气得脸色深沉。
整顿，得好好整顿。
“你们一个个，跳舞不出色，连被省舞团挑去参演剧团的机会都把握不住。成天勾心斗角。要是再这样，你们也不用再在这个舞团待着了。我挑你们进来，是为了跳舞，不是为了耍手段。”
高川这话说得重，吓哭了好几个姑娘。
庄翠萍做和事佬，“以后做事要凭良心，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知道了吗？”
范文秀她们纷纷点头。
最后，高川和庄翠萍都把票投给了宋荷儿。
他们两个人的票，她得的当之无愧。
三比四，宋荷儿赢了。
顾思南没有想到还有这个反转，他的眼里满是欣喜，看向她，“太好了。”
“呵。”陈玉兰突然自嘲地笑了几声，与其被宋荷儿压着剪头发。不如自己动手。
好歹给自己留点颜面。
她眼里满是决绝，抬起手臂，拿起她原本给宋荷儿准备的剪子。
范文秀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一向骄傲的朋友，干脆利落地散了她盘起的头发。用手握住，在脖颈的长度处，咔嚓一刀，柔顺的黑发悄然落地。
看着地上的黑色长发，陈玉兰的眼神颤抖。这次是她输了，满盘皆输。
“介绍信，我之后会让东辉给你。”
“……玉兰。”范文秀想说什么，但是陈玉兰压根看也没有看她。巨大的打击，让站着的她摇摇晃晃。
从小就是天之骄女的她，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
至少，要保留点体面。她强撑着，昂着下巴，抬脚踩过了地上的黑发，踏步离开，没有回头。
今天，她的骄傲在这里，荡然无存。今天的耻辱，她会铭记刻骨。
看着外头风雨交加，衣衫单薄的陈玉兰又自嘲地笑了笑，老天爷也来嘲笑她这个失败者。
好，索性让这雨下得更大点儿。
冒着瓢泼大雨，她义无反顾地走进雨里。
宋荷儿，这不是结束，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