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极具穿透力的眼神让风涟漪如芒在背，仿佛要被那灼热的视线烤焦了一般，心也不禁有些躁动。
几日不见，不知他身上的伤势如何了？
宋堑都跟他说了什么，他现在......应该恼恨她了吧。
大殿内针落可闻，皇上坐在御案后看着站在大殿中央的李琰和宋堑，两人站的笔直，身姿挺拔如松，没有半点要下跪的意思。
皇上眼底快速闪过一抹不悦，瞪了押送李琰和宋堑上来的甲兵一眼，暗含警告。
是在暗示甲兵押着李琰和宋堑向他下跪，有些话他不好说，但甲兵可以循规蹈矩的提醒。
可惜不巧的是押送李琰和宋堑的甲兵正是从北疆军中退下来的，后来返京后被编入禁卫军，心中不论对北疆还是对李琰宋堑都只有崇敬之情，又岂会做出折辱他们的事？
于是任由皇上如何递眼色，那甲兵就像瞎了似的没看见，眼观鼻鼻观心的杵在那不动。
皇上：“......”这不懂眼色的，活该只能当甲兵！
风涟漪也注意到了这股暗流，李琰不跪宋堑也不会跪，下人不提醒朝臣更怕引火烧身当鹌鹑，皇上又不能自己提醒显得没有容人之量，所以李琰和宋堑作为嫌犯就这么堂而皇之的站在大殿当中，居然无一人吭声。
至于她，她自己都被李琰搅的心神大乱，他就站在她身后不远，甚至隐约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偏她一动不能动，简直是酷刑一样的折磨，哪里还有心思顾忌那点小事。
示威的目的没达成，皇上胸口堵着一口气，脸色微沉，语气也冷了下来：“琰王，你在京中私囤毒物，借着围猎之际谋害手足，致一死一伤，证据确凿，你可认罪？”
“本王...不认！”李琰眼角微挑，投出一片凌厉的剪影，语调却一贯的散漫。
丝毫没有因为殿内的气氛而感到压力，反而游刃有余，隐隐压制的众人呼吸不畅。
“李琰！”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皇后，死的是她最疼爱的小儿子，伤残的是她后半生的全部指望，她实在冷静不了，一双美眸盛满怨毒瞪向李琰：“你害死本宫的孩儿不够，如今还要在这大殿之上狡辩不成？”
“你谋害手足，其心可诛，来人，立刻把这个不忠不孝不悌不慈的孽障给本宫拉下去杖毙！”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一般，可见恨之入骨。
皇后下令守在殿外不明情况的甲兵已经举起武器，严阵以待，只要皇上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冲进去拿下李琰。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若是可以他恨不得立刻就下令斩了李琰，可不行，朝中除了他自己培植的党羽，还有许多北疆退下来的武将，以及不涉党争的中立派系，这些人现在没说话只是因为他没开口，可若他当真下令诛杀李琰，这些人第一个就不会同意。
皇子即便犯错，也不是这么轻易就能诛杀的，更何况李琰身上还有军功......
“嗤。”
就在他沉吟着斟酌该怎么开口时，就被一道突兀的笑声打断思绪，连大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都随之凝滞了一瞬。
皇上脸一黑，看向罪魁祸首：“宋堑，公堂之上，你在笑什么？”
宋堑弯着唇，面上笑意还未散去，眼神却已经冷凝如冰，毫不顾忌的当众嘲讽：“我笑你们连给人扣罪名都如此心急敷衍，漏洞百出，实在可笑。”
“宋堑！”皇上脸色顿时铁青，警告的瞪着他。
皇后亦沉着脸呵斥：“放肆，你是在质疑本宫吗？分明就是他为了夺嫡害死手足，证据确凿......”
“证据在哪儿？皇后娘娘亲眼看到九王爷杀了十王爷，砍下了七王爷的手吗？”宋堑不等她说完就利落打断。
“本宫——”皇后噎住，脸一瞬间被质问的通红，她自然是没看见的。
宋堑目光在周围朝臣脸上一一扫过，淡笑问：“诸位大臣可有人亲眼看见？”
今日这场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是皇上和琰王之间的斗法，他们又不傻，哪里愿意出来做炮灰，纷纷摇头，而且他们也是真的没看见，也没撒谎不是？
宋堑满意的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皇帝，不卑不亢的自辩：“当日密林内情况复杂，除了当事人外，谁也不敢断言，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人亲眼看到李琰砍下七王爷的手，也要分当时的情形如何不是？”
“总不能，七王爷主动谋杀九王爷，九王爷也只能站在原地赴死不反击吧？”
这一番话让在场众人犹如醍醐灌顶，没错啊，就算七王爷的右手当真是九王爷砍的，也不能因此就断定九王爷谋害手足吧？
九王爷虽有夺嫡的动机，可同样身为皇子的李珂也同样有，且相较于一心热血投奔边疆的李琰，显然谋害这种事惯来喜欢玩弄权势的李珂动机更大一些。
不过须臾，大殿中的风向就变了，朝臣窃窃私语，表情变换。
坐在上首的皇上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今日是想定李琰的罪，而不是让他借机洗脱罪名的！
他沉着嗓音威严开口：“那捷儿呢？捷儿总是他杀的，当时珂儿从捷儿的尸体旁找到了琰王衣角的碎布，上面还沾着捷儿的血，这你又作何解释？！”
“皇上也说了，碎布是七王爷呈给您的，他既已刺杀九王爷，焉知不会杀害十王爷再嫁祸给九王爷，一箭双雕？要知道十王爷也是有继承皇位的资格的，尤其据微臣所知，因为皇后偏心的缘故，七王爷对十王爷一直是有怨气的。”
说到这里，宋堑停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况且，密林中荆棘丛生，本就难行，就算偶尔划破衣衫也在情理之中，如果仅凭这点就说九王爷谋害手足，那日后岂不是人人都要时刻小心谨慎担心衣衫破损，一旦破损连衣料也要千万找到，以免他人陷害时百口莫辩？”
一番话，怼的殿内众人哑口无言。
是啊，若当真因为一块缺损的布料就定罪，今后岂不是让人人自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