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静棠是读卫校出来的,如今是酒水厂厂办医院的护士长。
刘凤琴两口子也是酒水厂的工人,双方认识多年了,但,酒水厂里工人千八百号,他们两家过去不算熟稔。
她会跟刘凤琴熟悉起来,还是因为前年刘凤琴去看病,她帮了对方一个小忙。
也是从那之后,刘凤琴时不时就会无意提起儿女,会请她帮忙参谋儿女婚事,言语间提及女儿宋莹的频率并不低。
通过接近她想嫁女儿给萧启,这并不出奇。
但,因为某些特殊的人生经历,加上刘凤琴示好的时间点有些微妙,萧静棠不得不心生怀疑。
毕竟,萧家过去也算书香门第,萧父是走得早,可萧家还有些堂亲、表亲在各个领域发光发热,萧启的生母如今还在首都某部门当了个中层领导……
萧静棠不愿相信自己可能被刘凤琴算计了,只强打精神调侃侄子。
“你之前说的朋友妈妈生病那个,该不会就是这位无辜的女同志吧?可别撒谎!你姑天天泡在医院,还能闻不出你这一身的消毒水味?”
萧启脸上一红,都顾不上继续生气。
萧静棠有些稀奇:“唷,还真被我猜对了?上个月还一副打算孤独终老的架势,怎么这么快转了性子?那姑娘是……算了算了,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还是那句话,回头差不多了把人带来给我瞧瞧。”
“咳,八字还没一撇呢。”
萧启撂下这话,木着脸打着加班的借口跑了。
萧静棠敛起笑容,决定去宋家会一会刘凤琴,还有宋莹,看看这对母女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如果真是她猜的那样,甭管那位神秘姑娘将来会不会跟萧启结合,她都不会让刘凤琴好过!
也是巧了,萧静棠过去时宋家刚开完一场严肃的家庭会议。
会议主题当然是宋莹的终身大事。
数天前,宋来福夫妇正等着工作调动通知下来,却先等来了一个晴天霹雳。
宋莹居然偷偷跟徐立新领了结婚证!
刘凤琴当场气晕过去,宋来福也难得发了火,差点喊上儿子们杀去西湾村徐家揍人。
这次,宋莹没卷包袱跑路,而是留在家里装乖巧,软硬兼施劝说父母。
徐立新也在她的劝说下,并没提起子虚乌有的泉县土财主儿子,只积极表态会对宋莹好。
他还做了保证,会在三个月内攒够钱,给宋莹一个体面风光的婚礼,也会在今年内在南城买房安家。
今天徐立新特地穿戴一新上门,带了许多礼物,其中就有给宋莹的金三件,还把接下来的事业规划娓娓道来。
虽然,这份规划都来自宋莹的暗中诱导。
宋莹的前世记忆里,徐立新是靠倒卖服装发家的,成为南城首富之前还有个“服装大王”的美名,领证后便打着南方工作那朋友的名义,劝他做服装生意,前景好利润大,比倒卖肉蛋强多了。
徐立新有个生意伙伴叫郑辉,很有头脑。
宋莹发现二人还不认识,便想方法搭桥牵线,促成二人的合作。
不过,郑辉听了徐立新的计划,却嫌服装生意利润太小,让徐立新跟他去琼岛倒卖汽车,那才是真正的金矿!
宋来福只是酒水厂的小领导,消息比普通人灵通些,知道琼岛近来出了新政,正一片火热,不禁被那巨额利润打动,还反过来劝刘凤琴接受现实。
至于申请调动支援泉县食品厂的事,也只能找个借口作罢。
他都快退休了,能往上升一级当然好,可,也就只能多那点工资、退休金,跟去琼岛做生意能赚到的钱比起来,那就是九牛一毛!
萧静棠见着徐立新,不免好奇问起。
刘凤琴有些尴尬,但,当着徐立新的面,她也只能咬牙承认。
“咳,这是小徐,我家莹莹的对象。”
是对象,而不是丈夫。
这也是宋家这场家庭会议上达成一致的决定。
领证的事要先保密,直到徐立新挣到钱办婚礼前都不对外公开,只当宋莹还是待嫁姑娘。
当然,宋莹确实也还是黄花大闺女,只是领了张证而已。
若非如此,宋来福夫妇这关可没这么容易过。
萧静棠吃了一惊,细细观察徐立新和宋家众人,心里违和感更加浓郁。
饶是这样,她也不会让自己白跑一趟。
等徐立新识趣告辞后,她才似笑非笑说出来意。
“凤琴啊,今天我听了个笑话。有人居然说,我家阿启跟你闺女谈过对象!这是怎么回事?我都纳了闷了!难道是我老糊涂了不成,这么重要的事都能忘记!”
刘凤琴脸上的肉抖了抖,一边暗骂潘家母女贱蹄子不要脸打小报告,一边装出惊讶且义愤填膺的样子,跟着萧静棠一块骂造谣者。
萧静棠满意了:“可不是嘛?这年头的人真是,啥瞎话都敢编!亏得我不是糊涂人,否则,一上门嚷嚷开来,让莹莹的对象听到了,到底不大合适。你说是吧?”
刘凤琴心里发苦,面上只能赔着笑把人送走。
她想埋怨女儿不智,刚开口,却被宋莹不软不硬怼了回来。
“我只是不想讨好他们而已,上赶着得罪萧家人的可不是我!这下好了,别说丽香表姐的事了,怕是今后萧家的门都难进咯。”
宋来福也怪她:“一把年纪的人了,做事还不牢靠,给人留把柄!我升职的事,萧护士长爱人也有一票!你是巴不得我倒霉吧?”
宋文京火上添油:“我说呢,最近萧工怎么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敢情是妈得罪了人啊!”
刘凤琴气恨交加,直接两眼一翻晕倒。
萧静棠哪知道自己说了几句话,宋家就闹起了内讧,还跟丈夫关海嘀咕宋莹对象的事。
“宋家人看上去不大乐意,那小徐看着年纪比阿启大,像个大老粗,也不知道这桩姻缘咋牵上的。我觉得吧,这里头肯定有事!”
“管她们呢。反正阿启跟她们没牵扯了,之后你远着点她家就是。她要是没再来烦你,你就当她是个屁放了得了。凡事留一线,将来好相见嘛。”
萧静棠白他一眼,却没反驳。
“行吧,听你的。就是不知,阿启看中的那姑娘人品如何。我这做姑姑的眼神不好使,我哥也……就怕阿启也随了我们。”
关海沉默地揽住她肩膀:“别多想,有咱们和老太太帮他把关呢。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