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河一声呵斥,“放屁,你爱个屁!”
他自从退居二线,本性越发猖狂,之前最是不屑听别人说粗话,可现在却是一口一个屁字,裴清河残忍又直白地说,“你要真爱她,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跟肖雅菁订婚?你真爱她,就不应该将她卷进这场风波。”
“你真是做事越来越没分寸了,当初多少人不同意你掌管裴闻,要不是我和你祖父坚持,你认为你算个什么东西?”
裴清河语气尖锐又轻蔑。
他冷笑,“别认为被人喊了几天裴总,你就能上天。”
任凭他如何发疯,裴圳野表情始终都是淡淡的,他冷漠地看着向来绅士儒雅的父亲像个野兽似的咆哮。
他早已经习惯如此。
裴清河自持矜贵,在外人模人样的,实际上在家却是个恶魔,控制欲极强,自私自利,傲慢暴力。
小时候,裴圳野不懂,父亲究竟要多恨他才会如此,忐忑,不安,想方设法地讨他欢心,可是没有用。
不爱就是不爱,那有什么原因。
他认为自己可以忍,没有什么不可以忍的,妹妹快乐,母亲幸福,哪怕家庭只是虚伪的温馨也够了,可后来,他才发现,那张虚伪的面具实在太脆弱,轻而易举就破碎不堪。
所谓负责的父亲,专情的丈夫原来早就在外面有了另一个家。
想到那个跟自己岁数相差无几的私生子,裴圳野只觉得好笑,他冷漠地说,“你是在嫉妒嘛?嫉妒如今裴闻的总裁是我,而不是你。”
“再聪明再天才又能有什么用?你会老,会比我死得更早。”
他残忍又刻薄。
说出口的话深深地刺痛了裴清河,他最在意的就是年华已去,旧人已老。
他面目扭曲地蹭地拿起桌上木棍,直直地指着裴圳野,怒喊,“你放肆!”
裴圳野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
他太淡定,显得裴清河更加无能狂怒。
见到他这样平淡的表情,裴清河怒上心头,只觉得一团火直直地从脚冒到头,他猛地拿着木棍,手一挥,嘭的一声,桌子上上好的青花瓷顿时变得面目全非。
他拿着棍子,大步往这边走过来,面色狠厉阴郁,“你这个孽子,给我跪下!”
话落,木棍重重地往他肩膀上砸去。
裴圳野也是个狠人,不闪也不躲,硬生生地抗了下来,肖雅菁被吓得尖叫,言时也是瞳孔骤缩。
她条件反射,近乎本能地将裴圳野拉到身后,低声怒喊,“你是残疾了还是智障?被人打了不会跑吗?!”
裴圳野垂着眸看着她软的头顶,轻声问,“你在心疼我吗?”
言时都快无语了,“你就是个疯子。”
都这个时候,这种事情重要嘛?
很重要。
裴圳野固执地想要得到答案,“你心疼我对不对?”
有病!
言时懒得理他,不满地转眸看向裴清河,“裴董,裴圳野都已经是成年人了,你还动不动就打人不合适吧?这是犯法的。”
“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这是裴家的事跟你这个外人有什么关系?”裴清河从未将言时放在眼里过。
不过是个小门小户出来的,还被私生女赶出家门,甚至在一个男人身边呆了将近三年都没法登门入室。
愚蠢还贪婪。
就这种女人,除非裴圳野是个瞎的,要不然这辈子她都不可能进裴家的门。
被称为外人,言时并不觉得难堪,她是个感情很迟钝的人,除非在意的才能伤害到她,其他人无论说得再难听也不过废话连篇。
她淡定地说,“就因为我是外人,所以我才能当人证。”
裴清河梗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他提着棍子,不悦地对着管家吩咐,“把人给我请出去,裴家的门不是谁都能进的。”
“怎么?你们裴家的门还是金子做的不成?还是你们裴家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言时从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
常有人说她的长相跟本人简直天差地别。
长得温温柔柔的,说起话来句句都带着刺,尤其是在心情不好的情况下,更恨不得把她的嘴巴给缝上。
“你,你……”裴清河气结,挥着木棍往旁边的凳子上一砸,“我不跟女人计较,你也别太猖狂,真当有裴圳野护着你,我就动不了你。”
言时挺胸往前一步,“那你来,如今是法治社会,我倒要看看你想怎么动我?正好,一尸两命,我地下做鬼也不寂寞。”
她就是个软硬不吃的,人家说一句,她就要回十句。
裴清河应付不来这种人,拿着木棍硬邦邦地站在原地生闷气,最终气急了,只扔下一句,“你粗鲁,毫无家教!”
言时语气毫无波澜,平静地说,“我母亲早亡,那个婚内出轨,虐待婚生子的父亲活着也跟着死了没区别,确实是没什么家教,你要是不满意,回头你自己去地下告状吧。”
她很淡定地陈述事实。
可在裴清河听来,却只觉得刺耳。
他气得脸青了又紫,深呼吸半天,把手里的木棍往地上一扔,没好气地冲夏秋发火,“你看看,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专门找了这种女人来气我。”
“当初我就不应该娶你!”
夏秋很少出去,常常在老宅待着,裴清河是家里的男主人,谁不得毕恭毕敬的,哪怕裴圳野耍耍小性子,也从来不会像言时这样直白地回怼。
她哪见过这种场面,整个人都呆住了,楞楞地在旁边站着,骤然被指责,还反应了会儿,才回神,连忙说,“圳野,你不能这么做。”
话音刚落。
言时就不满地说,“你是瞎了还是聋了,裴圳野刚才有说话吗?从始至终开口的都是我。”
夏秋脸一白,顿时双眼泛红,“你无理取闹,不知廉耻,我是长辈,你怎么可以这么跟我说话?圳野,你快过来,你不要被她带坏了。”
“晚了,睡都睡过了,这个时候保持距离有毛用。”言时抱着双臂,大放厥词。
她就跟没想着见到明天太阳似的,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