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圳野捏了下她的肩膀。
言时不满地抖开，“别碰我。”
她瞪着眼，凶巴巴的，裴圳野垂眸看到她如此，老实地小声道歉，模样特别乖，一点都不硬气。
本来就不喜欢言时的夏秋，见状，更是心生不喜。
她愤愤地道，“狐狸精，你不许勾搭我儿子！”
言时撇嘴耸肩，抱着手往椅子那边走，裴家是古风，没有沙发，而是成套的红木家具，坐起来硬邦邦的。
她嫌弃地转身坐下，“裴家这么有钱连沙发都买不起吗？以后我要是嫁进来，这些家具统统都得换了。”
“不可能！”夏秋被吓到了，连忙大喊，“我不会同意的，你想都别想！”
“圳野，这样没规没矩，厚颜无耻的女人绝对不能进裴家的门，我不会同意，你祖父也不会答应，而且回头你妹妹醒了，看到她在这儿，你让你妹妹怎么想？”
提到女儿，夏秋忽然哗啦啦地流眼泪，身子一歪，靠着椅子滑落在地，“我可怜的女儿，还那么小，就成了植物人，只能可怜地躺在床上，什么也看不见，那也不能去。”
“圳野，那可是你亲妹妹啊，你之前最疼她，怎么现在却非得要跟这种女人在一起？搞得家不像家，父子不像父子，我做女人失败到这种程度，我能对得起谁？！”
她泪流满面地仰天哭喊，捶着大腿哀嚎，“老天爷，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我不想活了，我为什么要活着，干脆让我去死算了！”
夏秋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跪在地上，抱着红木凳腿就用力地，怦怦地往上撞。
没一会儿。
额头发红发紫，肖雅菁连哭带爬地从后面将她抱住，“秋姨，秋姨你冷静点，冷静点！”她双眼朦胧地扭头喊，“裴圳野，你还愣着干什么？难不成你真想看到秋姨一头撞死在这儿？！”
裴圳野沉着脸冲了过去，一把将夏秋搂进怀里，隔开她与凳子，夏秋是真得用了力，额头甚至开始冒血。
哪怕被禁锢住，她也不愿放弃，抓着裴圳野的手就往他怀里撞，“你还拦着我干什么？你让我去死！”
她撞得裴圳野胸口生疼。
哪怕身体再痛，也没有心疼，喉咙就像是被糊住了一样，丝毫声音都发不出来。
就像一场闹剧，迟迟没有落幕。
裴家那么大，屋顶也那么高，他却觉得快要无法呼吸，就像是有一块厚重的，无法搬开的大山沉沉地压在他肩上。
他呼出一口气，认命地像堵墙似的，纹丝不动地让夏秋又打又骂。
他由内而外地觉得疲倦，“妈，放过我行吗？”
怀里的夏秋顿了一下，捶打他的拳头越发用力，双眼红得快要瞪出血来，“什么叫放过你？什么叫放过你？！我怎么你了，我就想要一个和平的家不行是吗？！圳野，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当年你发着高烧，庄园一辆车都没有，那么大的雨，我带着你往外跑，我差点死在路上，你看看，你看看我额头这块疤，你怎么能说出口让我放过你？你怎么能这么伤妈妈的心？啊，你为了个女人，连妈妈都不要了是不是？”
她挽着发彻底散乱，乱七八糟地像鸟窝，她撩起额头的碎发，露出指甲盖大小的疤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好，我放过你，我放过你！”
夏秋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神情癫狂地四处看，当看到被扔在言时脚边的木棍时，突然开始大笑，她猛地扑了过去。
毫无防备的言时条件反射地站起身，往旁边躲开。
夏秋捡起木棍，双手紧紧地握着，流着眼泪，仰着脖子缓慢举起，“你不需要妈妈了，那妈妈就去死！”
她突然发力，举着木棍就往自己脑袋上砸。
裴圳野瞳孔骤缩，“不！”
随着喊声，木棍裹着风重重落下。
“啊！”
发出痛呼声的不是夏秋，而是言时，她就站在旁边，离得最近，当发现夏秋的意图时，反应迅速地伸手去挡。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
她一点准备都没有，本能地毫无技巧地用手臂挡了上去。
刺骨的痛立即涌了上来。
她的左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关节处明显能够看出脱臼。
裴圳野沉着眸大步跑了过来，想要抓住言时的手，却悬在半空中，无法找到落点，他额角青筋暴起，失控地大喊，“叫医生，快去叫医生！”
从始至终，像个局外人站在旁边的管家，皱了皱眉，转身跑了出去。
裴圳野双眼通红，“没事了，医生马上就会来。”
言时痛得脸色苍白，额头直冒冷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见他跟魔怔了似的，一直重复着安慰，拧着眉正想要说些什么。
肖雅菁倏地一声尖叫，“秋姨！”
言时下意识地顺着声源看了过去，眼睁睁地看着夏秋在她面前晕倒。
裴圳野表情一变，飞快地上去将人抱住。
就在这时，医生过来了。
主厅一片混乱，肖雅菁在哭，夏秋晕倒在裴圳野怀里，裴清河面如锅底，漆黑一片，而言时则无声地站在角落。
一眼望去，那个看起来都需要治疗。
医生咳嗽了声，扬声问，“那个是病人？”
裴圳野抱着夏秋大步地往隔壁楼走，“去竹楼。”
主厅是用来待客的，上面是裴家老爷子之前住的地方，后来他搬出去住了，就一直没有人住。
哪怕裴清河好几次都想搬进来，也没成功。
因为常年没人住，又是之前留下来的老家具，多是木制的，不适合看病。
至于竹楼，则是裴清河的院子，就在旁边。
一行人乌拉拉地离开。
骤然之间，只剩下言时和裴清河两人。
裴清河说，“看见了没有？感情是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东西，裴圳野是我儿子，他体内流着我的血，他在乎的东西太多，而你，微不足道。”
话落，他起身离开。
硕大的主厅，徒留下言时一人。
空荡荡的，寂静无声，安静到甚至连掉一根针都听得清清楚楚，没人管她，她就像是被全世界给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