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好久没见。
将近一个星期,也不知道是不是孕期的雌性激素作祟,言时变得有些渴,她渴求裴圳野的存在,她渴求有人爱她。
可现实太残酷。
那层隔阂,谁也无法越过。
言时失去了耐心,她捂着嘴有些想吐,正要把手机还给舒蕾的时候。
裴圳野就像是给这边装了监控一样。
他沉声说,“明天我在临园公寓门口等你。”
话落,他不讲武德,抢先挂了电话。
挂得太突然。
言时都没机会问裴圳野明天为什么要等她。
这开得是外放,舒蕾听得清楚,她一边接过手机一边问,“你跟裴总和好了?”
言时摇头。
她挑眉,“要去约会了还没和好?”
这都已经直接跑到家门口去等了,就是热恋中的情侣也不过如此。
言时紧蹙着眉头再次摇头,她心烦意乱地捏了捏喉咙,“没有,我今天要早退,有点事要做。”
她觉得自己状态不太对劲。
之前虽然每当心烦的时候,也总是感觉到不舒服,但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凝若实质,喉咙深处发痒,像是无意吞下了一团头发,毛茸茸地刮着她的喉管。
她想吐,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那团头发好似在疯狂地发芽,恨不得从她嘴中窜出来,猖狂地四处作乱。
她忍不住地挠着脖子,修剪得体的指甲在脖颈处留下一道道深深的抓痕,她一边挠个不停,一边弓身干呕。
见状,原本还想要说些什么的舒蕾脸色骤然一变。
她迅速地抓住言时的手,“别挠了,你是不是过敏?还是哪里不舒服?”
言时脖子上娇嫩的皮肤已经泛起血丝。
关琳琳发出一声惊呼,也连忙抓住言时的另一只手,“我的天,言言,你这是在干嘛?你都不知道疼吗?”
言时难受得挣扎,“我痒,我喉咙里有东西。”
关琳琳还认为是她吃错了什么,催着旁边人去拿水,“喝口水顺一顺,实在不行我们就去医院。”
陆平脸色严肃,他快速地拿了瓶水过来。
言时接过。
仰头刚灌上一口,哇的一声,全都吐了,她吐得翻天覆地,喉咙接连不断地发出赫赫赫的声音。
她弓着背,脸色苍白。
看见她这样,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舒蕾拿起手机就要叫救护车,言时一把抓住她的手,按着喉结艰难地说,“不,不要。”
她不想去医院,至少现在不想。
言时害怕,胆怯,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她的那丑陋的毛病,极度依赖,重度依恋,无论什么都好。
她绝对不想让除了江清也以外的人知道她曾对裴圳野爱得那么深。
那会让她像个笑话。
“我自己会去看医生,我要先回去。”她忍不住又挠了一下脖子。
那原本白娇嫩的脖颈此时已经被她抓得不成样。
斑斑驳驳的红痕像是垂直生长的红色雪柳。
舒蕾不放心,“让琳琳陪你一块去。”
闻言,关琳琳立刻就要去收拾东西。
言时摇头,“不用。”
但是这次没人听她的,关琳琳坚持要陪着一块去,陆平主动请缨开车送他们,江清也的诊所也在向阳路。
离临园公寓并不远。
到了地方,他们两个都识趣地没有提出要跟着上去。
闭目养神的言时咳嗽了两声,下意识地又要去碰脖子,刚伸出手就被关琳琳给按住了,她哭着说,“别挠了,你脖子都肿了,像麻辣鸭脖似的。”
言时被这个形容弄得忍不住皱眉。
她看了眼已经哭得双眼通红的关琳琳,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她下车上楼。
也是幸运。
没有提前打过招呼,但是江清也恰好在。
言时长相出众,又来过几次,前台对她眼熟,还没等她进门就开口喊,“言小姐……我的天,你这脖子是怎么回事?我去拿医药箱。”
心理诊所也是诊所。
常用的东西基本上都有。
听见前台的声音时,江清也正好送走上一位客人,他推开门走进来,“言时过来了?”
蹲在后面正在翻箱倒柜找医药箱的前台,朝沙发那边指了指。
刚才里面有人。
言时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之前没有察觉,现在忽然感觉到脖子又热又烫,还止不住地发痒。
她忍不住地去挠。
那种解痒后的感觉实在令人上瘾。
“别动,”江清也快步走过来,站在她身后都能清楚地看到她那又红又肿的脖子,眉头紧蹙,直接伸手擒住她不安分的手腕,“怎么回事?过敏?”
言时红着眼摇头,“我搬出来了。”
戒断反应。
当初江清也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就已经说过很可能会造成这种后果,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严重。
他严肃地说,“是我诊断错误,当时不应该答应你快刀斩乱麻,而是应该继续慢慢来。”
“不行,”言时摇头,“慢慢来我会疯的,江清也,你帮帮我,我真得不愿意再想着他,你有没有更快的办法?”
“我不能这么继续下去,我还要帮我妈完成遗愿,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她着急又心慌。
眼神是那般忐忑不安,迫切地求救,妄图抓住一根能够让她喘口气的浮木。
言时防备心很强。
哪怕已经在江清也这边治疗过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关于她跟裴圳野之间的事情基本上都是说一半瞒一半。
江清也知道并不清楚,此时,也不敢妄然去问。
他皱了下眉说,“我记得你说过,自从你母亲去世之后,你就没有去拜祭过她是不是?”
言时愣住。
她不明白为什么好端端地会提到这个话题。
她紧抿着唇点头。
“你需要宣泄,需要一个出口,这两天抽个时间去见见你母亲,哪怕什么都不说,言时,你不能什么都憋在心里,负面情绪一旦发酵,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江清也严肃地提醒。
言时长又密的睫毛飞快地颤。
她死死地咬着唇,“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江清也摇头,“如若无法忘记深爱的人,可以把一切交给时间,在此期间,你可以悲伤也可以痛苦,但不要将全部的心力都寄托于此事。”
“去做喜欢的事情,去祭奠思念的人,如果人的身体是个容器,那灵魂需要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