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言时没有躲,坦然地接下这一耳光。
她行动太艰难,反应不够灵敏,也抱着刻意的心思没去躲,她需要尽快清醒,又有什么能比情敌的巴掌还要来得震撼。
也不知道是不是肖雅菁的态度太理直气壮。
又或者言时真得失去了信心。
此时此刻,她站在这里,穿着睡衣,周围皆是她熟悉的气味,她却忽然觉得自己好陌生,好渺小。
她彷佛真得成了小三。
没有任何底气,道德败坏,恶心犯贱的小三。
她缓慢地闭了下眼,平静地转头,没有去碰已经瞬间红肿起来的侧脸,而是淡然地问,“够了吗?”
她那副样子实在太可气。
比嘶声竭力,大吼大叫还要令人气恼。
肖雅菁面目狰狞地喊,“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现在跟裴圳野订婚的人是我,嫁进裴家的也会是我!”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啊,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癫狂地步步逼近,“你就是个贱人,下三滥!你除了这具身体还有什么?你什么都没有,你现在是年轻,漂亮,可以后呢?裴圳野根本就不爱你,他不过是图片刻的欢愉!我们谁都明白,他不可能放弃现在的一切,只为了跟你在一起!”
嘶声力竭地成了她,嫉妒愤怒地也是她。
肖雅菁快要疯了,她不明白,她想不明白,凭什么呢,凭什么,他们那么相爱?凭什么裴圳野可以为了言时什么都不要!
她真得快要疯了!
“他是我的,他只能是我的。”肖雅菁就像是魔怔了似的,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她抓着言时的衣领,双眼通红,泛着红血丝,疯狂地说,“是你告的状对不对?是你求圳野出手的是不是?”
言时可以挨那一巴掌。
那是因为,她确实在裴圳野和肖雅菁订婚之后还跟已经成了别人所有物的男人纠缠在一起,但不代表她一点脾气都没有。
她冷漠又用力地将人甩开,“离我远点,你嘴巴很臭。”
这下,肖雅菁彻底疯了。
她狂怒地大吼,“果然是你!”
“我就知道是你!你不要脸,你无耻!”
随便吧。
确实无耻,确实不要脸的言时一点反应都没有,她将人推开后,慢吞吞地往楼梯那边挪,她需要再休息一会儿。
这具身体就像是要报废了似的,破烂又疲倦。
肖雅菁当然不愿意放她走,就像聒噪的喇叭,死死地拽着她喋喋不休,言时觉得心烦,她看着肖雅菁张张合合的嘴出神。
怎么有这么多话要说?真得很生气,那为什么不去死?
或者干脆杀了她。
言时心里止不住地想,要是被别人杀死,是不是就显得没那么窝囊?那样的话,时晚风在天之灵应该也会原谅她吧?
灰暗的思绪像潮涌,止不住地挤满大脑。
让她杀了她。
让肖雅菁杀了她。
彷佛自带回声,癫狂的想法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重复。
言时忽然动了。
已经将她祖宗八代都翻过来覆过去骂了个死去活来的肖雅菁当即被吓了一跳,她防备地往后退了一步,“你想干嘛?你还想打人?”
言时没理她,径直从她面前路过。
肖雅菁皱着眉去拦,“你想去哪?你要跑是不是?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这地方那么大,那是想拦就能拦得住。
在这个时候,言时总是分外有耐心,她不厌其烦地侧身让开,直到走进厨房,她目标明确,唰地一下从刀架上抽出一把刀来。
刹那。
肖雅菁安静了,她像是被按了暂停的公鸡,僵硬地站在那里。
她紧张地吞咽口水,“言时,你别冲动。”
言时拿着刀转身,伸手递了过去。
“啊!救命啊,杀人了!”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动作,差点把肖雅菁吓死,她恐慌地接连后退。
实在太慌张,直接一屁股跌倒在地。
饶是如此。
她也惊恐地频频摇头,“你别过来,别过来。”
言时木然又好心地将刀递过去“给你。”
“……”
捂着脸尖叫的肖雅菁呆住了,她愣愣地挪开双手,“给我?”
言时点头,她面无表情,平静地说,“不是想杀了我吗,刀给你,动手吧,我不会报警的。”
确实,人死了自然也没办法报警。
肖雅菁战战兢兢地伸手,直到把刀接了过来,言时都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贴心地就地坐下,闭着眼仰着脖子,“来吧。”
她实在太冷静,冷静得有点疯。
肖雅菁再次啊地尖叫,唰地将刀扔得远远的,连滚带爬地起身,小脸煞白,马不停蹄地就往门口跑。
离开的时候嘴里还止不住地说,“疯子,简直就是疯子。”
砰的一声。
重重的摔门声。
这扇门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好,等人一走,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安静得彷佛身处于荒无人烟的坟墓。
见人走了,言时睁开眼,有些扫兴。
她垂眸看着被扔在地上孤零零的菜刀,眸底不禁划过一丝遗憾。
啧,真可惜。
言时疯了,这个消息,短短半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甚至连刚回国的迪莱恩都略有耳闻。
大半夜的。
他拉着关琳琳硬是闯了进来,担心在一楼喊,“言时,宝贝,你还好吗?”
从外面看。
别墅一片漆黑。
言时没有开灯,也没上楼,她躺在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睁着眼,木然地看着满室黑暗,她已经不知道在这里躺了多久。
也许真得很久。
后背都已经冰得麻木。
“言时!”
外面的呼喊声还在继续。
言时眼睫颤动,她闭了闭眼,艰难地撑起胳膊,经过一天的休息,身体总算不再像刚起来那般僵硬,她扶着沙发起身。
打开灯,又开了门。
迪莱恩直接冲了进来,看到她那满脸憔悴,心疼得恨不得当场手刃了裴圳野,“那个混蛋呢?那个混蛋在那?我要宰了他!”
他咬牙切齿地怒道。
言时疲倦地捏了捏鼻梁,侧身让他们进来,“这个点你们过来干什么?明天不上班嘛?”
“言言,”关琳琳心疼地喊她,看她走得艰难,想要上手帮忙,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无措地在旁边站着,“裴总没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