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时不明所以地抬眸望去,“什么?”
“你心跳得很快,不舒服?”裴圳野拧着眉头走近,眼神深邃地打量着她的脸色。
不算太糟糕,也并不苍白,白里透着红,健康又粉。
但他还是不放心,又问了句,“不舒服吗?”
她总算知道原来不是因为心里太安静,才显得心跳太大声,而是真得很大声,言时有些尴尬,难为情地挪开视线,“没有。”
裴圳野垂着眸深深地看着她问,“真没有?”
言时点头,“没有,你快点看病,我现在很饿。”
她想不来借口,随意搪塞。
岂料裴圳野就跟听到什么很严重的事情一样,他拉着言时就要往外走,“先去吃饭。”
都已经戴上医用手套,做好准备的学弟医生见他们作势转身离开,不禁说,“拆绷带很快的,最多五分钟。”
因为还要看下伤势恢复得如何。
裴圳野态度坚决地说,“过会儿再过来。”
孕妇禁不起饿,李铁也说过这几天言时根本就没怎么吃饭,难得饿了,当然要及时用餐,要不然饿坏了孩子怎么办。
“裴圳野!”言时没好气地拽住他,无语地说,“你能不能搞清楚状况,跟吃饭来比当然是看病更重要。”
裴圳野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深情,“你最重要。”
就算留了疤又如何,他本就不在乎,要是让言时无法及时吃不上饭,不得不忍耐饥饿,那才是不值得。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报了什么班,特意前去进修过,说出口的话总是那般动人,好似言时真得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谎言太轻易,随便就能蒙蔽人心。
言时脸上的笑就像是硬挤出来的一样,难看得一塌糊涂,“裴圳野,你觉得说这种话我就会感动吗?”
裴圳野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那你会吗?”
“不会,”言时松开他的手,肯定地又重复了遍,“我不会,我不会感动,也不会觉得你有多爱我,这都太虚伪,太轻薄,现在,你好好看病行吗?”
她声音很低,就像是在哀求。
她难受得厉害,心口像是有火在灼烧,刺痛又憋闷,她下意识地捏着喉咙,眉眼痛苦。
她的状态不对劲。
裴圳野担心地抓住她的手,“言时?”
“我没事,就是被你刚才那句话恶心的。”言时像是不知道痛似的,用力地在喉咙处抓挠几下,很快,就留下几道深深的痕迹。
她催促着裴圳野赶紧坐下,“别让医生等太久。”
她实在不像是没事人的样子。
当看到她脖子上那几道浸出血的红痕时,裴圳野呼吸骤然一紧,他喉结滚动,艰难地呼喊,“言时。”
“你要真心疼我就快点行吗?”言时疲倦地闭上双眼。
话已至此。
裴圳野又能说些什么,哪怕他再担心却也不敢逆着言时的意思来,他紧抿着薄唇,伸手牢牢地抓住言时又要挠自己脖子的手,眼尾低垂着说,“我有些怕,你坐在这里陪我。”
言时不耐烦地问,“怕什么?”
裴圳野平静地抬头,依旧说,“我怕。”
“没事没事,我再拿个椅子过来,”医生可看不下去他们继续在那里掰扯来掰扯去,赶忙从角落里拎了一把椅子出来,“这位家属,你坐这儿。”
言时抿着唇,无声站在原地。
裴圳野也不再出声恳求,小幅度地晃了晃她的手。
像是在撒娇,撒得言时本就不够冷硬的心刹那变得软,她无语地扶着额头,在旁边坐下,“麻烦。”
见她妥协,裴圳野嘴角微勾。
烫伤恢复得不错,基本上都结了疤,甚至有些大面积的疤痕早已脱落,色差有些明显,像是脏污的画布,也像是无意的点缀。
毫无疑问。
裴圳野的身体对言时极具吸引力,他甚至不需要做任何动作,只需要坐在那里,哪怕身上都是伤,丑陋的褐色,突兀的白还有性感的蜜色。
三种毫不协调的颜色混搭在一块,并不难看,反而像是艺术家精心创造的作品。
言时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停滞。
她无意识地舔了下嘴角,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整张小脸顿时变得紧绷,连坐姿都端正不少。
已经拆到腰间绷带的裴圳野不得不松开她的手,但是两人仍旧离得很近,大腿贴着大腿,好似这种微不足道的碰触都能让彼此感到安心。
言时姿势的变化,裴圳野很快有所察觉,他低声问,“怎么了?”
不问还好。
一问言时更僵硬了,她目光闪烁地说,“没什么,你好了没有?”
“还需要一会儿。”见她不愿意说,裴圳野盯着她看了会儿,善解人意地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这两支药膏拿回去,早晚各涂一次,差不多一个星期就能好全,疤痕脱落期间会有点痒,如果不想留疤就尽量别去扣,然后这段时间少吃发物。”
学弟医生完美地给新绑带打了个结,欣慰地拍了拍手,拿起桌边的两支药膏递过去。
“必须要涂?”裴圳野有些嫌麻烦。
早晚各一次,太浪费时间。
“作为病人,乖乖听医生话是你的义务。”言时接过医生递了半天都没人接的药膏,拿在手里仔细的看,都是外文,看不懂,“这个药膏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医生眨了眨眼,想到什么,拉开抽屉,扒拉来扒拉去,翻出一张皱巴巴的说明书递过去,“说明书,意大利语,我也看不懂,你回去问下老谢。”
老谢就是裴家的私人医生,这些药膏是他当初从国外带过来的,效果很好,相应的,价格昂贵,不过五六支,放在他这儿两年多都还能剩下这两支。
言时道,“行,那我们先走了。”
她率先起身,裴圳野也跟着站起来,出了办公室,裴圳野正要打电话给李铁,让他先把车子开到医院大门口时,言时直接点了挂断,“去五楼。”
五楼是脑科。
裴圳野都已经休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那受损的脑子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肯定不太行,要不然他也不至于整天胡言乱语。
“今天?”裴圳野迟疑。
现在已经下午六点。
言时双眼微眯,“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