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之前早就讨论过不是吗,就算你要辞职也要等我这边稳定下来再辞,而不是现在,这太冒险。”
万一自己没成功,万一工作室没有坚持下去,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办?
“我辞都辞了,现在再说也没用。”关琳琳不以为然地耸肩。
“可那是你的梦想。”言时还是不赞同。
关琳琳上家是国内有名的电影美术公司,前身是国企放映厂改革来的,能够进那家公司,是多少人的梦寐以求,她当年费了那么大的功夫才考上,如今就这般轻易放弃。
言时怎么可能接受。
她一旦严肃起来,关琳琳还是有些怕她的,怂得像个鹌鹑直往李铁身后躲,李铁倒也护着她,挺胸抬头将她挡得严严实实。
见状,言时更生气了,沉着脸问,“为什么上次没跟我说?你什么时候动得辞职的念头?”
关琳琳撅着嘴小声说,“我也觉得突然啊,但是谁知道那个老不死的会是那种人,我要不是忍不下去,就是裴圳野说出花来,我也不可能辞职啊……言时,你太无情了,我都被人骚扰了,你不关心我就算了,还凶我!”
她前面的声音太小,言时没听清,当听到后面那句‘骚扰’时,言时的脸更黑了,“有人欺负你?”
关琳琳倒也心大,大大咧咧地说,“没事,已经解决了,那个人现在还在拘留所蹲着呢。”
李铁补充,“裴总亲自过问的。”
“裴圳野又怎么会知道?”言时更奇怪了。
连自己这个最好的朋友都不知道,裴圳野那个大忙人又怎么会那么快就得到消息的?
本来李铁正要说,没等他开口,关琳琳自己解释,“就是个巧合,自从你入职晨曦之后,裴圳野就一直派人试图说服我,让我来你这里帮你,但我那时候不是舍不得上家公司嘛,再加上晨曦能给我的工资一般,所以我犹豫到现在。”
“昨晚加班,我们组长带我出去应酬,假借着醉酒对我动手动脚的,同去的其他同事也不管,我就跑去前台求救,那家酒店好像是裴家的,经理出面亲自报了警,我本是打算去公司要个说法的,谁知道,上面就知道让我忍。”
“开玩笑嘛这不是,要是我这都能忍得了,那我岂不成了忍者神龟,我当然不答应了,后来就吵起来,一吵我就觉得心烦,索性就辞职了。”
她说的平淡,好似这件事的过程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言时听在心里却只觉得难受,她语气低落地说,“为什么不告诉我?明明有那么多时间。”
从昨晚到今早,将近十二个小时。
关琳琳张了张嘴,没说话。
两人均是无言,却谁都明白,哪怕告诉言时也没用,她除了跟着一块着急又能做什么?她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能。
“……”
气氛一瞬间的寂静,有片刻凝固,陆平适时开口,他说,“言工,你到也没必要觉得太惋惜,关小姐上家公司是不错,但是裴闻也不差,至少可以保证在关小姐退休之前公司都不会倒闭。”
“裴闻?”今天的言时就像傻子。
明明每个字她都能听懂,但是放在一起却怎么也无法去理解。
这事跟裴圳野有关系就算了,跟裴闻又有什么关系?
陆平抖了抖合同,表示,“关小姐在晨曦签的是临时派遣合同,不交社保,跟裴闻签的则是长达十年的正式工合同。”
闻言,言时双眼微眯,骤然犀利地朝关琳琳看去。
关琳琳讨好地笑,“人为财亡鸟为食亡,趋势所向,趋势所向。”
左右他们纠缠不清,分又分不开,白来的便宜不占那岂不是傻子,裴闻那么大的公司,要是没有言时这个渠道,关琳琳就是面试上几百回都不一定能够进得去,她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不过,“裴闻的福利实在太诱人,言时,你都不知道,网上有评价说裴闻是整个京城除了国企之外最为人道的企业!你说,刚烤好香喷喷的蛋糕就在眼前放着,谁能够忍得住?”
至少她就忍不住。
言时的心情很复杂,复杂裴圳野的所作所为,也复杂于此时的局面。
她跟裴圳野本来就牵扯太深,如若关琳琳也进了裴闻,那这辈子她也别想避开他,言时头疼又郁闷。
但让她叫关琳琳辞职,她又说不出口。
自己身为朋友本来就已经没有什么能够付出得了。
“签就签吧,你在哪上班都是上班,裴闻招谁都是招人。“言时努力地自己说服自己,不过,”你之前手上的项目怎么办?“
说句矫情的话,对于他们这些创作者,作品跟他们的孩子也没什么区别,离婚归离婚,孩子的抚养权归谁也是个大问题。
关琳琳苦涩地笑,“我就是个打工的,哪来的版权。“
她也是辞职的时候才知道,从始至终作品的所属权都不在她手里,她就是个枪手。
“怎么这样?“言时还没上过班,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她难以置信的同时深感震惊,”这合法的吗?“
“很遗憾,非常合法。“陆平扶了一下眼镜,插话道,“就算是打官司,也毫无胜算。”
毕竟关琳琳入职的时候签的合同上就已经写得很清楚,是她没有细看,也不曾放在心上。
现实如此,就算再杞人忧天也毫无意义。
言时勉强将心思从关琳琳辞职的事情中脱离出来,她忽然想到什么,眉眼严肃地朝陆平看去,“为什么你手里会有裴闻的合同?”
“舒蕾姐给我的。”陆平镇定自如地回答。
“你真得不认识陆江?”言时步步紧逼。
陆平作势短暂地思考了下,他嗯了声说,“听名字跟我像是兄弟,不过,我们肯定不是一家的,也没有血缘关系。”
他说得诚恳认真,哪怕对上言时审视的双眼也不曾有丝毫波动。
言时本就不擅长看人心,见他都这么说了,又想起他身后那悲惨的身世,闭上嘴,不再问,依旧半信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