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时闭了闭眼，终究选择视而不见，她转身回了房间，比起裴圳野的主卧，她现在住的地方明明是客房却布置得很周全。
软的地毯，暖色的床品还有随处可见包裹着桌角的海绵。
打开灯。
站在门口的言时出神地看了许久。
不知道闹到什么时候，再次听见动静，是汽车的引擎声，裴圳野发了条短信，他晚上不一定能回来，应该是要送夏秋去医院。
可能是划伤了，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言时不想问。
她心累又疲倦，像是一具被抽去骨架的躯壳，她抱着双膝，缩在床上的角落里，后背紧紧地贴着墙壁。
叮铃铃。
手机震动响起，是关琳琳打过来的电话。
言时麻木地接通，“喂？”
“要不要我去陪你？”关琳琳直截了当地问。
言时忍俊不禁地轻笑，“裴圳野又去找你了？”
关琳琳苦哈哈地说，“我就是这种劳碌命，谁让裴闻是甲方呢，到底怎么回事啊？裴总就让我来跟你聊聊，但也没说发生了什么。”
言时沉默两秒，简单地将今天的事情说了遍。
关琳琳无比震惊，“天，就这么两个小时，你过得这么丰富嘛？这就是豪门的魅力？！”
言时嗤笑，“跟豪门没关系，到跟精神病院有关，也真是巧，神经病都聚一块了，”她仰头往后靠去，看着天花板说，“这个家可真够支离破碎的，一个疯子，一个植物人，还有一个道貌昂然的伪君子，裴圳野能够长成现在这样实属难得。”
如若让她在这种家庭里活上二十多年，恐怕早就崩溃了。
这是豪门秘闻。
关琳琳光是听着就提心吊胆的，“你告诉我真没问题吗？会不会有人来杀人灭口？”
“你说，”言时显然已经陷入自己的世界，她根本无暇去听关琳琳在说什么，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他们那样，我再这样，那裴圳野是不是太可怜了？”
本来就已经半只脚踏在深渊，再加上一个她，那岂不是永无翻身之日。
关琳琳理直气壮地说，“不会吧，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裴总也算是见多识广，以后对付起你来岂不是轻而易举。”
言时闭上眼，“可我不想，我太累了，我既同情他，又恨他。”
“我快要被撕碎了，理智告诉我不该心软，情感却一次又一次地拽着我往下坠，”言时苦笑着叹气，“他的生活就是一团乱麻，再加上我这一团，得解到什么时候？”
言时说，“这就是场死局。“
没有南墙，也没有回头路。
到了翌日凌晨，裴圳野他们才回来，夏秋的手被包了起来，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被裴圳野亲自安置到一楼客房。
言时起床下楼。
裴圳野正在打电话，见她下来了，匆匆说了两句，就挂断电话，抬腿往这边走来，“我妈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言时不轻不淡地哦了声。
她又不是瞎子，客厅一堆行李就明晃晃地摆在那。
“你要是不习惯，我们可以再换个房子。“裴圳野坐在她对面，倒了杯热牛奶递过去，”原本那套，或者你有没有其他喜欢的？“
言时礼貌接过道谢，抬头说，“不是我们，是我。“
“你妈离不开你，无论你搬到那里，她都会跟着过去，既然如此，何必浪费这个时间，而且，裴圳野，“她面无表情地正色看他，”我想搬出去。“
这次不是住酒店，而是切切实实地租个房子。
她需要有个属于自己的空间。
裴圳野脸色骤然一变，干脆地拒绝，“不可能。“
“你要是不想见她，过几天，我就能把我妈安排到疗养院，那边有专业人士看护她，不会太久。“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强硬，裴圳野缓和了下说。
言时叹气，“你怎么就不懂呢，拉开点距离对我们彼此都有好处。“
“你要冷静一下，我也要冷静一下。“
裴圳野坚决地说，“我不需要，搬出去别想，你怀着身孕我不可能放任你一个人。“
“那就打掉。“言时无情地说。
她说得太果断，太干脆。
裴圳野心都快碎了，“你就这么不想要我们的孩子？“
已经说不清这是第几次说要把这个孩子打掉的话。
言时顿了下，这次她没有违背自己的本心，而是摇头说，“是我自己的原因，我现在做不到抚养一个孩子，现实摆在面前，我们两个人的家庭都不够健全，这样的父母能够养育出幸福的孩子嘛？“
“我不确定，也不敢保证，但我知道如若因为我的关心让我的骨肉来到世上受苦，那我一定无法接受。“
“裴圳野，我在生你的气，从那天开始直到此时此刻，我很难坐下来好好跟你聊一聊，”言时直视着他的双眼，“哪怕我现在心里再焦躁不安，我还是觉得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她的表情太理智。
理智到裴圳野有些心慌，他之前盼望着言时能够冷静下来，跟他好好聊聊，但此时此刻，他不敢了，他退缩了。
“有什么话晚上再说。”裴圳野仓促地看了眼手表，“时间快来不及了，我上去换身衣服。”
话落，他蹭地起身。
临走的时候，他顿住，回头说，“牛奶喝不下就放在那。”
待他走后，徒留下言时一人安静地坐在又长又宽的餐桌前，早点丰富，光是喝的就有好几种。
但言时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撑着双手，无力地捂住脸。
早上八点半。
陆江来这边接人，当看到裴圳野的惨样，头疼地扶额，“公关部的那些人又要在我耳边念叨了。”
裴圳野紧抿着薄唇，心不在焉的。
“裴总，裴总？”陆江喊了他两声，见没把人叫回来，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裴圳野回神，“有事？”
“这回你这个伤用什么理由比较合适？面积太大了，运动摔伤不太合适。”陆江询问道。
裴圳野无所谓地说，“随便，你们自己看着来。”
他单手插兜，依着车身站在别墅门口，目光时不时地往二楼看去。
他皱了皱眉说，“陆江，问你件事。”
身为优秀的特级助理，陆江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他抬头挺胸地伸手示意，“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