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宸这时吸一口烟，问，“……这会儿心情很好？”
她哼唱的声音戛然而止。
“没有。”她低头看一眼脚下的路面，淡淡说。
“说不上是好还是不好。就是感觉……不工作的时候心里空落落的，挺无聊的。”
停顿片刻，她问他，“你有这样的感觉吗？”
李北宸没答。
两人往前踱着步。
寒风瑟瑟，许璟指尖冰凉，她开始往手上套手套。她这时低头看一眼他夹着烟裸露在外面的手，道，“你手不冷吗？”
他淡淡道，“还好。”
“骗人。”
她脱掉手套，上来试了一下温度。当她触碰到他的手背时，她发觉他的手也冰凉冰凉的。
他这时低头看了她一眼。
在对上他的目光时，许璟猛然清醒过来。
她越界了……
她赶忙缩回手来，套上手套。整个人若无其事地往空气中吹了口气出来。
“借根烟抽抽。”她忽然跟他说。
许璟已经有一阵子没抽烟了。她其实没烟瘾，就是有时候心烦不知道如何排解的时候来一根。她已经很久没买过烟了。
李北宸这时候冷眼看她，“干嘛？”
“就……借……”她一看他的表情，顿时又没了声儿。
“不借就不借，那么凶干嘛？”她踢着脚下的石子儿，小声地咕哝了句。
“学什么不好？学抽烟？嗯？”他又摆出了一副训人的架势。
许璟，“……那……学喝酒？”她心里不服气，嘴上也不服软。
李北宸，“……”
“许璟，”他忽然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你抽烟，我管不着，但以后别在我面前抽。”
“为……什么？”她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
“看不惯。”他表情不悦地说。
许璟，“……”
这人，他自己就是个老烟民呢，还管别人。她嘴上不说，心里面对他各种腹诽着。
她心里活动太多，眼前一个没留神，她脚下一滑。
李北宸只听到“啊”地一声，一转头，旁边的人就不见了。
许璟后仰在地上，只一瞬间，她眼泪就出来了。
是真摔疼了。
李北宸看她一眼，没什么语气道，“多大的人了……走路还这么不小心？”
他以为她自个能爬起来。可是过了一会儿，他感觉……情况不太对。
他走回来两步，“摔哪儿了？”
许璟指指后边，痛得直咧嘴。
“腰？”他问她。
许璟泪花闪闪，声音大起来，“屁股！”仿佛她摔跤跌倒都是他不好。
李北宸，“……”
“尾椎骨有没伤到？”他这时问。
许璟摸了摸，然后怂了怂鼻子，“好像……没有。”
“现在自己能起来吗？”他看着她，问。
许璟瘪了瘪嘴，只一个字，“疼……”
李北宸，“……”
他俯身下来，正要把她架起来。
就在他靠近她的那一刹那，她忽然又……小声地啜泣起来。
“我以后都……不抽烟了，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凶……”她声音嘤嘤的，泪珠挂在脸颊上，而鼻子……哭得一怂一怂的。
她泪光闪闪的眸子，晶晶亮地望着他。看不出是套路，还是真心……
李北宸尽管表面上不动声色，可是，他心里面却仍难以自持地……一缩。
“好。”他没脾气地答应着。
“现在，能起来了？”他淡淡看她一眼。
她把手拿出来抹了把脸。
“嗯。”
他手臂勾在她腋下一用力，她配合他，手臂撑在地上，先蹲起来。
她蹲起来之后，他再拉她。
许璟好容易站起来，却还是疼得想哭。
“能走吗？”他这时问。
许璟弓着腰，试着迈开腿，依然有点瘸。
看样子是摔得不轻，不是装出来的。他暗自思忖。
“要不要去医院？”他看她。
许璟，“……应该……还好吧？”她一瘸一瘸地试着往前走。“没伤到腰，就……屁股，很痛。应该……不打紧吧？”她也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但又嫌麻烦，不想去医院。
“屁股上肉多，应该……没关系的吧？”她积极进行着自我安慰。
李北宸，“……”还挺会找理由。
接下来，她扶着他的小臂，一瘸一拐地向前走着。
他没拒绝。
路口，他这时停下来。他看她一眼。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提车。”
他车停在马路对面，需要过个人行天桥。
他让她在这里等他，免了她爬天桥之苦。
“好。”她安静地说。
李北宸转身，大步朝天桥上迈去。
偌大的城市……
车来车往。
人来人往。
风吹鼓了他的大衣。
她忽然朝他呼唤了声——
“李北宸——”
他脚步一滞，他停下来，他转回头看她。
就只见她曲着身体，正手脚并用地爬向他。
他略迟疑了一下下，下来两步接她。
“怎么不听话？嗯？”有责怪，还有些……说不清楚的其它意味。他语气自然的，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当她停住，抬起头来时，他看到她眼里，又闪烁着泪花。
“我想跟你一起去。”她憋着嘴，仿佛一个刚刚被遗弃了的小孩。
他心里一怔。
“好。”他没什么语气道。
她厚厚的毛线织手套牵起他衣服的一角。他带她走过这座城市的天桥。
这种让她依赖的感觉，让许璟此刻，不再感觉到孤单。
桥下，往来机动车的噪音不再枯燥；就连劲烈的北风，也都温柔了……
到了家楼下，天空这时飘起了点小雪。
不是那种大片大片的雪花，有点类似……小雪粒。
这不是N市今年第一次飘雪。像这样的雪已经下过好几次了，但是，每次都下不大。
许璟下了车，并没有往小区里面走。她站住，一时间没动。
李北宸下车抽烟。
他看她，“还不回？”
许璟指了指天空。“你看——”
“什么？”
“像不像……你烤牛肉时，撒在上面的洋葱碎。”
李北宸，“……”
她说完便往里面走了。再不做停留。
这美好的感受，有刹那的享受即可。她不能再进一步了。
虽然经过种种判断，他不像是有女朋友的样子。可是，她仍不敢再进一步。
要是她触了他的逆鳞，招了他的嫌，她接下去可就不好办了。
她现在，不能让私人的情感，毁了跟他之间的合作关系……
他给了她钱，她就要一切以大局为重，以经济利益为重。利用她的技术，帮他实现经济利益最大化。
她再不敢像那时候那样地……黏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