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N市。大雪。小涂宠物诊所。
中午时分，“咯吱”一声门响，同时带动着拴在门上的铃铛“叮叮当当”。下一秒，有人卷着门外的雪花与冷风进来了。
来人跺一跺脚，拍一拍身上的雪。
涂孟晗抬眼望过去。
“你怎么穿成了这样？”他问道。
只见来人身穿一件宽大的面包服，脚踩雪地靴，脖上随意缠了一条毛线围巾，头戴一顶尖顶毛线帽。
随意慵懒，不修边幅。整张脸几乎被围巾和帽子困在了里面。
涂孟晗不同。他但凡外出，必穿得有板有眼一丝不苟。他回国一年多来，仍保持了在国外的一些习惯，例如，每天上班坚持在白大褂里面打领带。
来人走进来，她拉开胀鼓鼓的面包服，一些食材渐渐从衣服里面掉落出来。
涂孟晗，“……”
她问他道，“可以做饭吧？”
涂孟晗手朝上一指，“楼上。”
她把掉落在地上的食材捡起来，“噔噔噔”地上了楼。
没过多久，楼上传来了“滋啦”一声生菜下锅的声音。
这时，趴在摇椅上的一只边境牧羊犬突然警觉地抬起头来。
再不过久，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的饭菜香气从楼上飘下来。
“边牧”这时爬起来，它向下一跃，从摇椅上跳下来。
它拖着一只有点瘸的腿，颠颠地跑去了楼梯口。但是，平时涂孟晗不准它上楼。这时的“边牧”有点着急。
它围着楼梯口转了两转，哼唧了两声。见没人理，它后腿着地，坐下来。它眼巴巴地望着涂孟晗的方向，一动不动。
涂孟晗这时看它一眼，笑道，“真是条馋狗。”
约么又过了十几分钟，楼上的人一声呼呵，“开饭啦——”
“边牧”这时站起身，它左右摆尾地走去涂孟晗的身边。它蹭一蹭他，拿鼻子嗅嗅他的裤脚。
涂孟晗对它一低头，“等一下。”
说完，他从柜台后面起身，去门口把“营业中”的小牌反转过来。这时从外面看，小涂宠物诊所变成了“主人不在家”……
二楼。
涂孟晗上来的时候，饭菜已经摆到了桌面上。
宫保鸡丁，葱烧小黄鱼，蒜蓉油麦菜，西红柿鸡蛋菌菇汤。
涂孟晗笑，“这顿饭够有质量的。”说完，他转身去洗手。
重新回到饭桌前，涂孟晗已经除去了白大褂。他拿起来碗筷，忽然间顿一顿，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三个月前。”
涂孟晗，“……”
“回来这么长时间了才想起我？看来，咱俩这关系可真够淡的。”他有调侃的意味。
“我那……做不了饭。”
得，竟然还是因为这个原因。
涂孟晗这时低头夹一口菜放到碗里，不说话了。
涂孟晗是个极有教养的人，他食不言，寝不语。这跟他的家庭环境有很大的关系。
涂孟晗出身医学世家，家族的从医经历可以从曾祖的曾祖辈追溯起。到了他这一辈，堂兄堂姐也都是专业的医学院出身。只有他一个人选择了兽医专业。
饭吃完，对面的人收拾了碗筷。涂孟晗这时道，“让我来吧。”
水池前，他将洗洁精压在沾湿水的洗碗布上。他这时发现，他刚刚忘记挽起袖口了。
他一回头，“过来帮个忙。”
背后正在抚摸“边牧”的人这时站起来。
他将双臂一伸，“帮忙挽一下袖口。”
只见她略迟疑了下，随即利落大方地帮他解开衬衫袖口上的扣子，挽了上去。
“我电脑系统有点问题，你过会儿帮我看看。”涂孟晗说。
“不用。”她淡淡道，“我现在下去帮你看。”
说完，她转身下楼。一旁的“边牧”也跟着她下去了。
涂孟晗洗完碗小憩了一会儿。他有午休的习惯，但一般不会超过二十分钟。
等他下楼的时候，只见她人已经躺倒摇椅上去了。她轻轻摇着摇椅，脸色平静地看着墙壁上挂着的液晶电视。
上面正在播放着午间天气预报……
“受一股新的西伯利亚冷空气的影响，我国北方中东部将出现大范围的雨雪天气。其中N市……等地24小时内出现了20毫米以上的降雪量。请大家注意出行安全，保暖防寒……”
“与北方不同的是，今明两天以S市为代表的一些南方地区，将继续呈现风和日暖的好天气，请大家抓紧时间晾晒……好，下面进入城市天气预报……”
“啪。”她一扬手里的遥控器，关掉了电视机。
她这时稍微直起身，对涂孟晗道，“系统我刚刚看过了，没有问题。你用的那个软件……”她顿一顿，“卸载了吧。”
涂孟晗表情讶异。
他回到柜台后面，轻点鼠标，看向电脑屏幕，“……这个软件还蛮好用的啊，就是……时常会卡顿。”
“什么时候卡顿？”她问他。
涂孟晗想一想，“调用资料和综合分析的时候。”
“……算法有问题。”她躺回去，摇着摇椅，淡淡说。
“什么？”他直起身，对她一抬头。
“没……什么。”
窗外，鹅毛般的大雪继续飘洒。
马路上机动车辆并不多，很长时间才能看见一辆车过去；往来行人的脚步匆匆，不多久，整个世界又安静了。只剩下雪落无声。
她轻轻摇着身下的座椅，表情淡然地看着外面这个雪白的世界。
涂孟晗今天上午只看了一只狗，一直到现在也没什么生意。平常的这个时候生意一般会不错。但是，从昨天中午到现在的这一场几乎没怎么停过的大雪让诊所里此时间……门可罗雀。
涂孟晗做完了数据归档，他从柜台后面走出来。
“你要午休吗？”他问她。
“不用。”
“你想喝点什么？”
“水吧。”
他给她泡了杯普洱。
“白开水没味道。给你喝这个，暖胃的。”
她接过来，道了声谢。
涂孟晗这时看一眼一直立在一旁、紧紧盯着她看的边境牧羊犬，突然笑出了声。
“你把它的位置给占了。”他说。
“这里是它的位置，平时它都趴在这摇椅上睡觉的。”他跟她解释道。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