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在韩一川的腹部扫过，一瞬间，在上海偶遇的场景接二连三地在脑海里闪过，好像无数个鼓点一般，狠狠地敲在了我的心脏上。
如果，周畅欢说的是真的，那么，那几次偶遇，根本不是巧合。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周畅欢依然咄咄逼人，“周畅瑜，你倒是说话呀！”
“不要再闹了！”韩一川怒吼一声，“我到底怎么做你才能满意？”
周畅欢苦涩一笑，盯着我，说，“她现在不是要把我绳之以法吗？行啊，我等着呢。”
我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勉强地看向韩一川，问：“肝源提供者，是你吗？”
韩一川避开我的眼神，没做回答。
但我知道，这已经是答案了。
那么这一切，就更说得通了。
韩一川隐瞒所有人成为我妈提供肝源，偏偏这件事被周畅欢知道了，善妒如她，又怎么会容忍这种事发生，所以才有了纵火报复一事。
“你走吧，”韩一川扫了我一眼，说，“纵火一事，我还是刚才的态度。”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韩一川，又看看站在她身边的周畅欢，抬脚朝电梯口走去。
周畅欢那得意的眼神似乎在告诉我，我拿她根本没办法。
“这是真的吗？”
车内，冯朵朵听完我的叙述，露出了瞠目结舌的样子来。
别说是她，我到现在也没缓过来呢。
“伯母的手术才过去几天啊，韩一川又是参加美术馆又是陪我们熬夜的，他人受得了吗？”冯朵朵用着同情的表情看着我，说，“我们好像误会他了。”
我同意冯朵朵的意思。
整个纵火事件，韩一川看似在保护周畅欢，实际上，却是在保护我。
他了解一个疯子可能做出的所有事，所以即便知道周畅欢派人烧了自己的储藏室，也下定决心不再追究。
他大概是担心周畅欢再次报复我。
“你说，这件事周振宇知道吗？”冯朵朵瞥了我一眼，说，“火烧美术馆干系重大，事发之后周振宇又第一时间做了表态，这该不会是他们父女俩一手策划好的吧？”
“你是说，周振宇明知道周畅欢计划纵火，依旧不顾华宇名声，想凭借此事踢我出局？”
“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想知道这个问题不难，”我踩上油门，“一试便知。”
冯朵朵一脸疑惑：“怎么试？”
“你先听听这段录音。”
冯朵朵接过我手中的录音笔，直接按了播放。
下一刻，录音笔里边传出了周畅欢咆哮的声音。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不瞒着你，火，是我让赵笑宇放的。”
一段录音播放后，冯朵朵一拍大腿：“干得漂！”
我扯了扯嘴角：“有了它，周振宇一定会表态。”
他们不是计划着踢我出局吗？那好，我就利用这一点，给周振宇一击。
她周畅欢不是得意吗？自认为韩一川不会追究责任，但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会把选择权，交给她的父亲。
会议室内，股东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召开这个临时会议的缘由。
股东甲扫了我一眼，说，“周总监，到底的多大的事，一定要现在开会？”
我面带歉意：“要是小事的话，我哪里敢惊动诸位，实在是这事……”
我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难道是纵火一事警方那边有进展了？”
“查到凶手了吗？”
我一脸悲痛，说，“还是等周董到了再说吧。”
说话间，会议室的门开了，周振宇面带疑惑地走了进来，看了我一眼，又看向股东们，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总监说有重要的事跟大家说，你人没到，她不开口。”
股东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怨气。
周振宇看着我，问：“小瑜，你这么急匆匆地让大家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叹了口气，说，“二叔，原本这个事情，我是想瞒着大家的，可考虑到这件事涉及华宇的利益，我想，还是要跟大家说一声。”
周振宇的脸上立马露出了警惕的神色：“哦？什么事？”
我跟冯朵朵递了个眼神，下一刻，冯朵朵将录音笔拿了出来，放到了播放器上。
片刻之后，播放器里传来了周畅欢的声音。
股东们个个聚精会神，直到录音播放完毕。
周振宇的脸色变了。
他看着我，明知故问：“小瑜，这是什么？”
“周董，您的女儿周畅欢已经亲口承认了纵火一事，”冯朵朵将录音笔拿了出来，“事关重大，我们没有第一时间把证据交给警察，想看看您怎么处理。”
“交给警察？那怎么行，周董啊，你的女儿真是糊涂啊！”
“合作案的时候她就犯过糊涂，没想到现在居然行凶纵火，真是岂有此理！”
“周董，你说这个事怎么办吧，假如记者们得知此事，那会怎么想我们华宇？”
讨论声此起彼伏。
更像是讨伐声。
周振宇脸色愈发难看。
“诸位。”良久，周振宇终于坐不住了，他站起身，目光在股东们身上流转，“虽然我不知道欢欢为什么会做出这种糊涂事，但我这个做父亲的，确实有责任。”
“周董，那你打算怎么解决啊？”
“这事儿早晚得传出去，我们得在记者们胡说八道之前想好对策。”
“是的，华宇禁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抹黑了。”
周振宇长叹一声，目光停在我的脸上，说，“小瑜，你是受害者，依你看，这个事情怎么处理？”
这是要把问题抛给我啊。
“二叔，欢欢是我的亲妹妹，她一时糊涂我能谅解，一切听凭你的处置。”
此言一出，股东们个个对我露出了赞赏的神色来。
有时候，退就是进，周畅欢现在已经成为众矢之的，我再踩上一脚，只会被大家看作是落井下石，把决定权丢给周振宇，岂不是更好？
“这个事，我得考虑考虑。”
“周董，刻不容缓啊。”
“毕竟是我的女儿，我……”周振宇露出了于心不忍的表情，“放心，我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如果结果不令大家满意，我就……引咎辞职！”
如此甚好。
但以我对周振宇的了解，他可舍不得这董事长的职位。
会议结束后，我被周振宇单独留了下来，他扫了一眼我的录音笔，笑着说，“这欢欢但凡有你一半聪明，我也不至于这么劳心劳力了。”
“二叔过奖了，我这可都是跟您学的……”
周振宇冷笑一声：“小瑜，这做人嘛，总要给别人留点余地。”
“二叔教导的是。”
“去吧，这个事情，我会看着处理。”
我默不作声地出了会议室。
亲情和权利，周振宇，我倒是想看看，这一次，你如何选择。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是一道对所有人都极具考验的选择题，周振宇只花了一中午的时间，就给出了答案。
报道称：周畅欢在家中被警方带走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