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跟董事们摊牌，是我一早就计划好的事情，但真说出口，大伙儿还是被吓了一跳。
我们周家的规矩，以理服人。
“我知道，在座的各位，有不少前辈在经验和能力上比我更胜一筹，没关系，大家可以合理竞争，”我跟冯朵朵递了个眼色，说，“只要今年年底能达到这三个目标，我支持能者居之。”
冯朵朵按照我的要求在投影仪上写出了年度计划。
说来也搞笑，这一年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二，现在还列出一个年度计划，并不是一般人所为。
而年度计划表上，我列举的三点都有难度。
首先，是全面推进“望湖别院”计划。
这块地皮，当初是周振宇想方设法拿下的，可是推进之后，是困难重重，因为这块地皮说好听点叫远离城郊，说难听点，地理位置根本不占优势，再加上周围的公共设施都没有匹配上来，想要卖出去，难。
曾老的合作案，也是为这件事做准备的。
虽然如此，但是名人的效应只是短暂的，买房者看重的是性价比，没有优势的房产，谁又愿意投资呢？
而我的计划，是在正式开盘之前，卖出三分之二。
也就是在年底之前。
剩下两点也是以望湖计划为前提的——只有把房子卖出去，才能挽回华宇这一年来的亏空，将它从破产边缘拉回来。
以现在这情况，加上望湖计划，简直是天方夜谭。
看吧，目标一推出，股东们的脸色就变了。
“周总监，这不可能吧，”股东甲最熟悉华宇的财务状况，“别说是你，就是你爸爸在世，都不敢夸下这个海口。”
我淡然一笑：“其他股东是什么意见呢？不妨说出来听听。”
林舒淇扫了我一眼，说，“周畅瑜，这不是你们小孩子过家家，闹不好，大家都要陪个底朝天！”
“是是是，周总监，董事长的职务看似光彩，实际上难着呢，我们就是请一个职业经理人过来，也很难达到你说的这几个目标。”
“这要是一着不慎，那就是满盘皆输，不行，绝对不能这样做。”
我冷笑一声：“我不是在询问你们的意见，现在，你们要么找出一个保证能达到这三个目标的管理者出来，无论是在座的各位，还是所谓的职业经理人，我都同意，否则……”
说到这里，我故意拉长声音，说，“这个董事长，我当定了。”
“儿戏！”
“我不同意！”
“这真是太搞笑了！”
议论声抱怨声此起彼伏，难得大家能在这一刻一条心。
“诸位，你们别忘了，华宇最大的股东，今天可没在这，”我微微抬高了声音，“楚总要是同意了，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股东们面面相觑。
“周总监，楚总也看了你这年度计划？”
我没有吭声，但大家的态度，已经完全不同了。
楚氏当初为什么收购华宇，大家心知肚明，但是他们更清楚的是，开公司不是做慈善，没有人愿意一直扶持一个得不到回报的公司，唯独有一点——假如董事长跟投资人关系不一般。
在股东们的眼里，楚彦尘能因为我拿出钱来收购华宇，就也能因为我全力促成这年度计划。
果不其然，股东甲在一番沉思之后，第一个站了出来：“诸位，我支持周总监的计划，反正华宇现在也就这样了，与其在这里窝里横，不如大家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有道理，还是要勠力同心。”
“但是你们看看，这目标可能成功吗？”
说话的是林舒淇。
“那现在还有什么办法呢？”
“是啊，今天是讨论会，又不是让大家立即拿主意，”冯朵朵站了出来，说，“我们周总监也说了，年底必须完成这三个目标，能者居之，要是到时候她完成不了，大家再那他是问好了，算一算，距离年底，不就几个月时间了吗？”
冯朵朵的一席话说到了股东们的心里，其实今天的事情很简单，在利益面前，他们敢不敢赌一把。
我当然知道自己的分量还不至于让他们全力支持，但是有楚氏在，他们就敢。
“这样吧周总监，我们毕竟是小股东，人微言轻，”股东甲最后落话，“你只要拿到楚总的首肯，我们绝无意见，你看如何？”
我最担心的场面还是出现了。
姜还是老的辣，股东甲这个做法，就是要一个双重保障——他知道自己没资格跟楚彦尘对话，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我。
也罢，想要这群老东西配合，还真是少不了楚彦尘这道护身符。
“好，明天一早，我会拿着楚总的同意书过来。”起身，我利落答道：“没别的事，就散会吧。”
见众人无言，我快步出了办公室。
冯朵朵跟了上来，扯了扯嘴角，说，“姐们，真霸气。”
我叹了口气：“都是一群老狐狸，难啊。”
“不是已经敲定了吗？”
我白了冯朵朵一眼，说，“别忘了，还得有楚彦尘的签字。”
冯朵朵扫了一眼：“那股权呢？你准备跟他摊牌了吗？”
我点了点头：“时机已到，与其被楚家其他人逼着做交易，不如直接跟楚彦尘谈。”
冯朵朵的脸上带着一丝犹豫：“小瑜，别说我没提醒你，这种时候，你跟楚彦尘谈钱，只怕会……”
冯朵朵没把话说完，但她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
那次，在别山，楚彦尘深夜给我打电话，何尝不是一种求和，只是那时我忙着跟周振宇斗法，无心在感情上多下工夫，现在不一样了，一切尘埃落定，我跟楚彦尘，也该有个了解了。
想到这里，我立即拿出手机，给楚彦尘拨了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楚总，今晚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当然。”
“好，紫云馆见。”
故事的开始，楚彦尘在病房里给我叫了一桌子的菜。
故事的结局，也该在这一桌子菜中画上句号。
晚七点，楚彦尘准时抵达紫云馆，进门之后，他看着一桌子的饭菜，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我笑了笑，说，“怎么，不合胃口？”
楚彦尘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我怎么觉得，这顿饭不简单啊。”
“当然不简单了，”我拉开椅子，说，“楚总你身份高贵，能赏脸过来，是我的荣幸，就凭这一点，我还不得好好表现啊。”
楚彦尘忽然伸出手，将拉出的椅子推回了桌内，而后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心虚了，尴尬道：“我就开个玩笑。”
楚彦尘严肃的面孔上这才略微缓和了一些。
“就说咱俩这关系，请你吃一桌子好菜，还不是情理之中啊？”
说话间，我不动声色地将椅子抽了出来，继续道：“别站着啊，请上坐。”
楚彦尘虽然一脸的不情愿，但见我态度诚恳，还是老老实实的坐下了。
我亲自动手开了瓶盖。
“难得今天这么高兴，咱俩必须喝一杯。”
然而当我端着醒好的拉菲到楚彦尘面前时，他忽然扯走了醒酒器，平稳地放在了桌上。
“不把话说清楚，这酒我是不会喝的。”男人脸上闪过一丝愠色，漆黑的眸子落在我的面孔上，“你现在这个样子，把我当成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