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在秦央面前总是抬不起头来?
“太子殿下,我也有点搞不懂我在想些什么,哪怕是傲气地不许你和林昭训,于奉仪相好,可是至于叶家的姑娘,还有秦家的姑娘,我却一下子就矮了人家一截似的,尤其是太子妃,那可是你的嫡妻。”沉默了半晌,裴知意低声说出口。
“我已经讲过了,我给过她选择的,是她要留在这深宫中,你不应该为她的人生感到自责内疚,意儿,我也不需要。”赵承基轻轻抚摸着她的发丝,温柔地安抚说。
并非所有人都跟裴知意一样,是单纯真心爱慕他的。
这个道理他自小就明白。
对于秦央那个人来说,她自然是多少有些倾慕的心思的,但是她更加舍不得放开的,是未来皇后娘娘的位置。
她明明知道赵承基不可能会倾心于她,还是要奋力一搏,为的就是这沉重的筹码。
倘若她赢了,那她就可以得到天下和赵承基的心。
倘若她输了,再不济也有皇后娘娘的位置。
无论如何都是赢的局面,对秦央来说,她选择了这条路。
“因此,意儿听我的就好,不必因为她而产生任何不好的情绪,你该怎么行事便怎么行事吧。”赵承基奉劝着裴知意说。
“遵命。”裴知意俏皮地冲他吐了吐舌头,勉强不再对秦央产生任何愧疚的感情了。
赵承基看她这幅模样,便一颗心收回到了肚子里,轻轻搂着裴知意,伸手触碰着她的肚腹说:“意儿,你要相信本宫。安御医那边传来了消息说,他已在书上找到了最适合你的方案,但凡是药材凑齐了,你按时服用,不消三四天,就可以不用一直待在床上了。”
裴知意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好事,她天天都掐着手指数日子,哪晓得突然来了这么一下。
裴知意愣了愣神,半天才回过神来说:“啊?”
“怎么了意儿,没听懂本宫的话吗?”他可是确保一切都顺利无虞后,才把这个笃定的消息告诉裴知意的,他不想让她空欢喜一场。
“听懂了!天啊!”裴知意要不是因为被安御医再三嘱咐乖乖在床上不能动,她肯定都要跳起来了,但是还是强忍住这种冲动,兴奋地对赵承基开口说:“太子殿下,药何时能好?还要等几天啊?”
赵承基别过脸,有点不高兴地捏了捏她的鼻子说:“瞧瞧你的脾性!一点都沉不住气。虽然药方是开出来了,却还独独有个东西寻不到,但凡是拿到手了,即刻你就能喝下去了。不过你必须答应我,在这件事没有实现前,你都给我按捺住你的脾性,不许胡闹,要保护好自己和孩子,知道了吗?”
“好吧。”听赵承基这般解释,裴知意一下子跟被泼了盆冷水似的,接着又跟好奇宝宝般眨了眨眼睛:“太子殿下,缺少的是什么东西啊?”
赵承基本来是想跟她说实话的,可是看见裴知意如水的双眸中满满地都是期待,便开口说:“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不久后应该就能到上京了。”
不久,但具体其中,恐怕是还要经历许多困难啊。
裴知意对赵承基说的话,素来是有什么便信什么的,她颔首同意了,接着往榻上躺着,双眸前便开始浮现起新的追云阁中是怎样一副光景。
之前她天天都在到处玩乐,却还觉得累,辛苦,如今真的是三十天没有下过床,她便晓得能健健康康的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了。
但是想想她这样躺在床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全都是因为她有了赵承基的骨肉,也便没有半分委屈的感觉了。
“太子,咱们将来会生个儿子还是女儿,你更喜欢哪个?”裴知意每天都在好奇着,肚子里的这个宝宝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她还时不时地会幻想下,不知道孩子会更像她还是更像赵承基。
“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会是我最疼爱的子嗣。”赵承基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想到这个宝宝他便充满了很多力量。
“不过哦,我还是希望她是个小女儿,你知道为什么吗,是我听说长姐腹中是个儿子。”裴知意咬着下唇轻轻开口说。
赵承基无语。
裴知妍腹中的是儿子,你为什么就想要个女儿?这之间有何关系?
莫非这裴知意打的主意还是,让这两个孩子从腹中就定下姻亲?
回忆起平日里裴知意的行事作风,赵承基深感说不定她就是这么想的,在心中坚决地否定掉了这个想法。
“唔,我想想,长姐的胎儿似乎有将近百日多大了,好久都没有收到她的消息了,不晓得她过得怎么样。”裴知意微微皱着眉头说,她在思虑着,李家那位是否会看在这个孩子的面上,对长姐稍微好些,怎么说那都是他自己的骨肉啊。
不奢望他能够突然性情大变,变成一个好男人,但是希望他可以看在孩子的份上,把长姐真的当做他的妻子来好好珍惜,敬重。
赵承基未曾回答,裴知妍那头,自打上次探听过消息之后,他便撤了眼线,不晓得裴知妍过得怎么样了,可是家里那位姓李的相公他还是多少有点数的,自打裴知意与岑氏在悬铃阁中冲突以后,他便喊人把李晓派去做别的差事了,距离之前的位置简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估摸着当时还气恼了会儿。
看他能不能明白赵承基的用意了。
倘若他明白的话,就应该晓得了,裴家是他不能惹的,好好对待裴知妍,倒也不是不能回到原先的位置上。
倘若他想不明白,反倒拿裴知妍来出气,恐怕他的仕途也就此结束了。
赵承基与裴知意又呢喃了半晌,裴知意是好说歹说,让赵承基松口,允许她的晚餐桌席上多一个香酥鱼,她顿时仿佛比得到了什么珍奇宝贝都要开心,甚至也不那么难过赵承基要到凤鸾宫去用膳的事情了。
当然是没有发现赵承基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不过是兴奋地企望着快点到吃晚餐的时间。
顺子摆膳的时候,裴知意嘴唇都发白了,扁着嘴戳了戳琉璃碗中的小香酥鱼,说是小,还真是小到跟她的拇指指节差不多大,几乎快要被赵承基气到晕过去地说:“这就是小香酥鱼?到嘴里恐怕还尝不到味道,就全都化开了。”
“启禀良媛小主,是太子特意为您挑选的。”绿蚁有赵承基撑腰,一点都不怂地回复了句。
裴知意霎时间更是怒火中烧,说是“小香酥鱼”没错,但是也没成想这个连塞牙缝也不够的啊。
“可恶,都是戏弄我的!”
追云阁的上空中回荡着裴知意的怨念。
让宫人们纷纷低头,忍住看着这个场面不发出笑声。
“赵承基,你厉害!”裴知意拿筷子敲了敲桌面,然后夹起那块晓得可怜的鱼,尝着香酥的味道,飞快在她口中融化了。
绿蚁和红泥几个在旁边看的是想笑又不敢笑,被裴知意瞧见了,摔了摔筷子以示威慑,方才把乐呵的嘴给合上了。
但是怎么想,都在惊叹这太子殿下实在是太有本领了,哪怕是面对裴知意的撒娇,也是禁不住的,但是太子殿下极快地就能想出应对裴知意的办法,还让她半点都挑不出刺儿来。
不愧是当朝太子殿下,实在是高,几个宫人仰天悄悄叹息道。
至于凤鸾宫那头,此时却是气氛紧张。
秦央知道赵承基要来用膳,也早就打听过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给厨娘吩咐好了,还几次下厨亲自盯着。
但是赵承基本来便是吃的不多,再瞧瞧秦央小口小口地,生怕沾染了口脂的样子,便一下子更加不想吃了。
秦央皓腕微抬,拿着银著,菜挑一块,肉挑一块,再比苍蝇还小地吃下饭,不过是沉默着吃了两口,便说已经吃好了。
虽然外人看起来是十分礼仪规矩,可是对赵承基来说,简直是让他也跟着没任何食欲。
他登时亦是没食欲了。
“太子殿下,臣妾吃完了,帮您夹菜如何?”秦央把银著收好,低眉顺眼地说了句。
“不必。”赵承基赶紧否决了她的提议,“本宫亦饱了。”
秦央伸出去的手怔忪在了原地,她还从未见过哪个男儿家,吃的跟自己差不多,就说不吃了。
难道是她探听的消息不对,这些菜都不合赵承基的口味?
于是清了清嗓子,瞥着赵承基的脸色说:“太子殿下,莫非是不爱吃这些?”
“并非如此。”赵承基冷冷回答,的确是他平日里爱的,但是在裴知意嫁入东宫后,两人经常是同桌吃饭,裴知意喜欢吃的五花八门,喜欢重口的,奇怪的,赵承基跟着一起吃了这么久,口味竟然也发生了些改变。
“屋子里有点闷,我到外头去透透风。”赵承基在心里长呼了口气,他和这秦央在一个屋子里,怎么坐着都有些不自在,便打算出门去。
“太子,这是要到何处去啊?”
秦央见状,有些焦急了,她还误以为太子殿下这是着急地要去看裴知意,倘若今晚睡在了追云阁,那可是个大丑闻,传出去别人该怎么议论她这个嫡妻?
但是这完全是她多虑了,赵承基冷冷瞥了她一眼,没有半分波澜地说:“我前去皇上那边,估计要稍微迟些回凤鸾宫了,太子妃先行休息便可。”
秦央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她哪能想到大婚的男人会想到去康泰帝那边啊。
但是悬着的一颗心也跟着放了下来,起码赵承基这么说了,那便还是要留宿在她凤鸾宫的。
她的心中涌起酸楚的感受,还是头一次听说有自个儿这般的嫡妻,苦苦伸长脖子,盼望着新婚的丈夫可以给她些怜爱。
“钱嬷嬷有消息了吗?”秦央强行压下自己的思绪,换了件事情去想,省得自己在这方面钻牛角尖,变成不可控的妒妇。
雪儿轻声说:“还没有。”
之前秦夫人带话过来,让钱嬷嬷找秦府在东宫中的暗线,去拿消息。
“我也不想吃了,都收拾了吧。”秦央瞧着面前满满的一桌丰盛,看上去就和没吃之前一模一样,语气冰冷地说了句。
“太子妃娘娘,刚才我观察着,太子都没有怎么吃东西,是否是咱们打听错了太子殿下的喜好,这些并非是他爱吃的菜?”雪儿待下人们陆陆续续地把菜撤了,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娘娘的神色开口说。
“我正在疑惑这件事,既然是太后给的菜单,自然是应该符合太子的口味的。”秦央轻轻叹了口气,用手托着下巴思虑说。
雪儿亦是跟着悠悠叹了口气,究竟是为什么都没有吃呢?
“莫非是那些是太子以前喜欢吃的,人嘛,总是会变的。上京里头传言说,太子总是和裴良媛在一块吃饭,太子妃,不如我们探听下消息,瞧瞧追云阁天天布的都是什么菜,应该就能更让太子殿下开心了。”雪儿点破说。
雪儿是个实干派,很少说什么无用的话,但凡是说了,都是极有用的提议,因此秦央视她为自己的左右手,非常重视。
“好,一会儿让七儿去探听探听消息,看看是否真的如你所说。”秦央挥了挥帕子,安排下去。
在她的几个宫人中,七儿是个热情的性子,还自来熟,她平日里都是负责从别人的口中套话,掌握了不少至关重要的情报。
雪儿颔首,想看看七儿在何处,却正迎上了钱嬷嬷归来的步伐。
看来是事情有了什么进展,雪儿思虑着,要不暂且把七儿那边放一放,听听钱嬷嬷今日的情况如何。
“太子妃娘娘。”钱嬷嬷不敢僭越,规矩地福身道。
“嬷嬷请起,如何,是否在他们两人身上探听到了何消息?”秦央其实内心已经是焦虑不已,这东宫的局面打不开,不知道秦府的情况如何了。
但是她脸上没有表露半分,不过是沉声问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