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倒是头一回听说,裴妹妹可是有何苦衷啊?”秦央挑眉说了句。
“太子妃不晓得,自打裴良媛到了东宫后,不仅天天霸占着太子殿下,而且还设下绊子,让太子殿下不许到咱们的寝宫中,根本就从来没拿正眼瞧过咱们……”林昭训提起裴知意,都是一肚子的火气,说到最后居然是兀地落下几滴眼泪来:“眼下太子妃到了东宫中,咱们才可算是有了希望,她再也不能独断专权,控制太子殿下宠幸谁了。”
秦央忍不住面上神色微动。
她这语气,似乎已经等了她很久,是特意在等她来收拾裴知意啊,面前的这位林昭训是真的脑子不好使,还是装出来的?
该不会是想借太子妃的手,除掉裴知意吧?
谁都知道那是太子殿下的逆鳞,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可不会下手的。
“昭训何必如此感伤,你受的种种不平我都知道了,改日见了太子殿下,自然会亲自把一切都告诉他,快擦擦眼泪,要是这般到了外面,传出去不好,还要说成是在我这里被教训了。”
秦央给她递着帕子说。
她的凤鸾宫可还挂着喜帕,这一哭,还生怕给她招来晦气。
至于旁边那个看上去有点心机的于奉仪,秦央还没忘记她那老母亲在婚典上做了何事,这笔账她是记在心中了,不过眼下还没有必要跟她挑明。
几个小喽啰而已,怪不得在东宫斗不过那个裴知意,让她独自出风头。
“太子妃……”林昭训有点怔忪,秦央说什么来着,要告诉太子殿下, 那不成了她在吃醋告状了吗?
她本来是想挑拨裴知意和秦央之间的矛盾而已,怎么反倒将祸水引到自己身上来了?
“嗯,我还在,林妹妹可还有别的委屈?”秦央浅浅开口说了声。
“不是不是,我是想说,这些东西不过是姐妹间随意聊聊罢了,大可不用去烦扰太子。”林昭训赶忙补救说。
“好的,我知道了。”秦央撩了撩头发,将一缕发丝放到耳后讲着:“是我误会林妹妹的意思了,还以为是你平日里没有见到太子殿下,所以想我来帮你转述,这样也好,省得他还得多些烦忧。咱们后宫理应做到不给她添乱才是。”
秦央正色的时候,看上去格外地显得威严,让林昭训被她的模样唬住了,她之前还觉得能够利用秦央,来打压裴知意,如今看来这秦央比裴知意更加是个狠角色。
见几个人多少见识了她的厉害,于是秦央主动侃天起来,聊起没有女孩子不有兴趣的口脂之类的,在外人看来,这边是妻妾融洽的号场景。
过了半天,还是没看见赵承基的身影,秦央有些坐立难安,先让林昭训与于奉仪退下,接着独自在椅子上沉默了半天,领着雪儿一行人朝追云阁的方向迈开了莲步。
她嫁入东宫后,是首次出来晃悠,而且是没有赵承基陪伴的前提下。
“太子妃,为何要去追云阁看那个人?这样显得好像咱们比她地位要低一般,凭什么啊?”春儿不情愿地说。
“给我闭嘴!”秦央立马高声制止住了她,“那个人是你能叫的吗?你不知道那位妃嫔叫什么名字吗?是当今怀有龙嗣的裴良媛,也是你能够在这里说三道四的吗?你不要跟着来了,到宫里去跪着想自己错在哪里了,回来好好地接受惩罚。”
“还请太子妃宽恕。”旁边的宫人帮着求情说。
“还帮着说话?好,那我今天话就放在这里了,你们在东宫,并非秦家,你们说的话,代表的都是凤鸾宫的形象,都会有人听见看见,如果以后还有谁胆敢随意冒犯,那就干脆提前出宫,不要在这里虚耗年华了!”秦央厉声道。
“遵命。”
春儿平时在秦府中什么话都敢说,可这也是因为对秦央忠诚的缘故,秦央的事,便是她的事,甚至比自己的事都要重要。
她跟在秦央身边不少年了,还是头回当着众人的面被驳斥惩罚,颇有些难过地福了福身,遵从命令回到凤鸾宫中去了。
“太子妃娘娘……”雪儿把春儿的背影尽收眼底,轻声开口唤了声。
“这是对她好,今日没有别人在场,给她点教训好好记住。要是日后别人在场的时候她说了这种话,不止是她自己,整个凤鸾宫的人都会受到牵连,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你们好。”秦央淡淡地解释了一番,便迈开步子继续出发了。
几位婢女互相交换了眼色,她们明白秦央说的确实有道理,她们一边在记挂着春儿会不会想不通,不理解秦央的好心,又是为她的经历感到心疼。
裴知意这头,并未曾得到消息,说太子妃要到追云阁接见她。
甚至裴知意压根没放在心上。
原先赵承基来看她的时候,她是有心想要问问,按道理给主母敬茶的事,应该怎么办,她自然是不想在秦央来的第一天就得罪了她,但是她不得不听安御医的命令,在床上好好休养。
她腹中的孩子眼下比什么都要金贵。
哪晓得她还没有跟赵承基商量这件事如何处理,萧嬷嬷便推门而入。
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半点都没个下人的样子,就闯进来了,甚至给她唠叨了许多,而且像上次一样放出狠话说,倘若裴知意不乖乖按照她的吩咐,便寄信给太后。
裴知意扮作肚子疼的模样,好像是动了抬起,萧嬷嬷这才作罢。
裴知意百无聊赖地掰着手指头,而绿蚁红泥则是在她身边, 学着做女工,仔细瞧了瞧,竟是在给未来的孩子做小衣服。
“绿蚁,红泥,你们没瞧见小主现在很不开心吗,为什么都不哄哄我呀。”裴知意有点不情愿了,开始闹起来脾气说。
“小主,这件事你已经说了四遍了,风怜也说了,香酥鱼是过了油的,对你的身子不好,你必须得忌口。就算是跟我们俩说又有什么用呢?风怜那边不同意,小主什么都别成想吃。”绿蚁瞥了她一眼说。
裴知意不禁扁了扁嘴。
她好想吃香酥鱼。
心虚翻飞地,满脑子都是好吃的,故事也读不下去,鼻子好像都能闻见油炸鱼的香味了。
但是追云阁的这几个人,好说歹说,一个个都跟铁石心肠似的,还扬言说,要是小主敢一意孤行,那就要给太子殿下告状。
天哪!
到底谁才是追云阁的主子!
“绿蚁,你注意身份啊,要是不尊重我,我教人宫规处置你。”裴知意拿枕头垫在腰底下,努力昂起下巴,显现出气势说。
绿蚁“哦”了声,根本没把裴知意狐假虎威的样子放在心上,当然自家小主的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赔着笑脸安慰说:“小主,刚才是绿蚁说的不对,小主切莫动了胎气,那可对身子不好。”
“你还知道我腹中有胎儿啊。我跟你们说,我都感觉到了,这香酥鱼不是我自己馋,是肚子里的小家伙馋。”裴知意听她这么说,顺水推舟地讲了句。
“唉。”几个婢女在旁边是连连唉声叹气,没想到她们的主子为了吃上这口香酥鱼,什么谎话都能编的出来了。
安御医早就给他们安排好了,除了药,还有补膳之外,一律要忌口,尤其是这种油炸的更是沾都不能沾。
早上她吃的排骨,还是厨娘特制的,还在里头包裹了补药。
想再吃别的,恐怕到时候和药材相冲突,真的要引起安御医不高兴了。
“实在不行的话,还有一个办法。”裴知意脸上挂着兴奋地神情说:“安御医只说我不能吃下去,可是看看总行吧?闻闻也行啊?绿蚁,现在便到厨娘那边,炸份香酥鱼给小主闻闻。”
瞧着几个下人被她折腾地满是无语,接着哀求着眨巴眨巴眼睛:“闻闻味道,一定乖乖地不动筷子。”
到时候怕是拦都拦不住你!她们在心中腹诽着。
她们本来想着良媛小主也怪可怜的,不若就依了她,没成想清河公公居然喘着粗气,过来禀告说:“良媛小主,凤鸾宫的太子妃驾到。”
“啊?她到何处了?怎么到追云阁来了?”裴知意颇有点惊讶地说。
“已经到不远处的梳雨阁了,是小邓子,专门抄小路过来告诉我的。”
小邓子一直在宫中负责清理卫生,他和追云阁的关系向来不错,有些外头的事情,都是通过小邓子的嘴里传言过来的。
“好,替小邓子发个金锭,教他回到原处去,而我们不能慌乱,大家全当没有听到这个消息即刻。”裴知意赶紧吩咐好。
可恶,她撒泼耍赖了这么半天,还差一点就能吃到香酥鱼了,哪想到……
待秦央抵达追云阁,人人都是诧异的样子,秦央瞧着这模样,多少有了点底气,看来她虽然来了这么久,但是好似跟东宫里的人处得关系并不好。
没错,哪怕是赵承基再喜欢她,东宫的人也是要最敬重她这个主母的。
“太子妃娘娘。”众人急忙放下手中正在做的事情,给秦央行礼道,阵势大得甚至萧嬷嬷也听闻到,提着裙摆来了。
“萧嬷嬷。”秦央瞧见萧嬷嬷,越过众人给她打招呼说。
萧嬷嬷此时忍不住扬起了笑意,在追云阁的时间,她总是不受欢迎的,裴知意更是已经把她当做了敌人。
不愧是太后选中的太子妃,对自己也是颇为尊重的。
“太子妃娘娘特意来一趟追云阁,辛苦了。”萧嬷嬷红光满面地行礼道。
“萧嬷嬷,为何会在此处?”秦央颇有些不解地疑问道。她假装之前尚且没有得到消息,说太后把萧嬷嬷派到裴知意这边来了,宫中也极少有人知道这件事。
“是太后的意思,说裴良媛宫中都是闺阁女儿,对怀胎的事情没有什么经验,因此特意派遣在下,给裴良媛好生照看着。”萧嬷嬷话中有话地说。
秦央明白了,她的眼线早就给她汇报过东宫里的风吹草动,包括萧嬷嬷,在从太后那边出发的时候,她便已得到了讯息。
“太后娘娘宽慈,对了,她这段日子身体还如何?许久都没有瞧见她老人家了,时常都在惦记着,只是可惜没个正经的名分去瞧她。”秦央温文尔雅地说。
“安心吧,太后娘娘将养的深山中,天气上好,对她的身子也是大有裨益,不过最近常常是在担心着东宫的这茬子事。太后娘娘还专程吩咐了,如果看见了秦家的那二丫头,就给她带句话去。”萧嬷嬷诚恳地站起身,看着秦央笑吟吟地说。
“哦,太后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要对我说?”秦央偏了偏脑袋。
“无甚,无甚。不过是说,您在东宫中受了何委屈,但且到她老人家面前去说,她总归是向着您的。”
萧嬷嬷此话当真,在太后心中,秦央便是完美的皇后人选,而且在名义上又是嫡妻,按照老人家尊重祖制的性子,自然是想要多为她撑腰的。
她对自己挑选的这位太子妃娘娘是十分满意的。
秦央眨了眨眼睛,顿时间眸子里便是朦胧一片的模样:“多谢太后对秦央的青眼有加,秦央愧不敢当。倘若何时太子殿下有闲空了,便与他一道,去深山中看看太后娘娘,也省得她独自在那边寂寞。”
“如若你们夫妻二人真的可以同去,太后娘娘肯定见了呀,身子都要好上一大截。”萧嬷嬷听她这般懂事,忍不住夸赞着说,接着,又挑了挑眉毛询问:“对了,太子妃娘娘为何到这追云阁中,可是有什么事?派遣下人过来传唤一声便好了,怎么还特意跑这么远,我记得凤鸾宫距离追云阁还是有一段路的。”
“是这样,我听闻裴良媛需在塌上休养,今日是会面各位侍妾的日子,因此我便过来了。怎么样,萧嬷嬷,裴良媛近日可有好转?腹中的胎儿一切都还好吗?”秦央关切地开口问道,完全瞧不出她心里对裴知意的半分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