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只需要把边沿留出来,让臣妾稍微歇息会儿便好,央儿的身子性寒……”
“无需这样,你到床上休息,我在美人榻上眯会就行了。”赵承基开口便是驳斥了她的要求,哪怕平日里跟秦央再怎么疏远,可是无论怎么说她还是个女子,这种事,他理应谦让着些。
秦央眼底滑过了一丝喜悦。
秦央此时内心坚信着,她想的没有错,太子的心中是有位置的,她有机会。
要不然像赵承基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会愿意教她在床上休息,而自个儿去美人榻上躺着?
绝对是疼惜她的身子。
如果有一天,裴知意从东宫彻底消失,那太子殿下的心终究会慢慢被她俘获的。秦央这般思虑着。
凤鸾宫一夜无事,按照道理,宫中的嬷嬷是要听着圆房的动静的,可是站在门口的宫人们任何动静都没有听闻到。
两位小主在做何事?为何这般地安静无声?
当然了,赵承基在屋子里,是彻夜未眠的,秦央亦然,还有追云阁的裴知意,更加是辗转难眠了。
对于这三位小主来说,洞房花烛夜都是一个未眠之夜,赵承基在天边第一缕光线照入屋子里头的那刻,便倏地把眼睛睁起,起来了。
睡在不远处的秦央见太子殿下起身了,便跟着他的动作坐了起来:“您睡好了吗?”
“睡好了。”赵承基颔首,随口答应了声,他也没有唤宫人来,而是自个儿把衣物换号,秦央则是看着,找不到半分帮忙的空子,她在府中都是由别人侍奉的,因此这样的事情,她也米有什么经验。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攻心为上,今天早晨应该做何事,她早在秦府中就已经考虑好了。
她从陪嫁的首饰盒中拿出一只步摇,在赵承基余光可以看见的地方,冲着纤细的手臂划拉了下,随着她的动作,殷红色涌现在皮肤上。
秦央霎时间额头都渗出汗珠,但是仍然是表面上坚强的模样,在床上的白色绢布上,把殷红色覆盖了上去,接着朝着赵承基的方向,扬了扬嘴角说:“不好意思,太子殿下,让您见笑了,这样省得嬷嬷生疑。”
她话音刚落,敏锐地捕捉到赵承基脸上滑过的心软的面色。
秦央悬在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可以落定了,她想得没错,只要她步步为营,这个男人的心迟早是属于她的。
“你怎可这般伤害身子?我早已吩咐完毕了,太子妃此举不妥。”赵承基皱了皱眉头说。
这些事情他已安顿完毕,不会让嬷嬷传到康泰帝的耳朵里头去,哪晓得这秦家的二小姐,摆出一副凄凄楚楚的模样,非要使这出苦肉计,而且似乎好像自己还欠了她的人情一样,实在是……城府颇深。
思虑到这里,他有些怀念意儿了,意儿总是什么都依着他,不想这些五门三道的心思,也不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索性是清河公公在外头候着,暂且听不见赵承基的腹诽,不然他肯定会是十分吃惊,裴良媛不给赵承基带来麻烦?别了吧,要清河公公看,他见过的小主中,就属裴良媛最能给人制造麻烦了,单单是她在东宫这样受宠的地位,都引来不少的非议。
“好了,把伤口处理下,省得别人看见了。”赵承基从柜中翻出了一段纱布,让秦央自行处理。
“不好意思,央儿不会弄……”秦央脸颊染上了两块绯红,单只手是怎么也难以将纱布裹上去,倒是歪歪扭扭地,伤口都没有包裹进纱布中,反而是促使伤口流出更多的血。
赵承基在旁边旁观半晌,实在是忍不住了,看她这模样怪别扭的,于是上前用手给她把纱布正了正,然后飞快地手上动作,包扎好了, 接着浅浅说了声:“等会我教清河公公来,给你送些药,你自己记得上。”
“妾身明白。”秦央跟着耳朵根子都有些泛红了,刚才太子殿下的手都触碰到了她的手臂,这是她多少年都梦寐以求的呀。
赵承基未曾说什么,不过是喊外头候着的清河公公过来。
清河公公听见主子的叫唤,便急忙推门进来了,顺便还有监督洞房花烛夜的嬷嬷和下人们也在身后。
待是给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问了晨安,嬷嬷们到秦央睡过的床中,把绢布收好,两位嬷嬷彼此对视了眼,皆是心下产生了点奇怪的感觉。
但是眼看着赵承基是在由清河公公侍奉着洗脸,而秦央亦是被丫鬟侍奉着换上衣裳,因此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没发现嬷嬷已经察觉到了异样。
“太子殿下,央儿是第一次来东宫,还不晓得太子的的口味是如何,你告诉央儿,我来传唤厨娘给你做些新鲜的早膳。”秦央柔声开口道。
正巧他们今日都起了个大早,可以一同留在凤鸾宫中吃顿饭,这还是他们头一次一同用膳呢。
“不必麻烦。”赵承基开口立马回绝了秦央的提议说,“尚有些事待处理,太子妃独自吃早膳便可,不久后我安排了人前来凤鸾宫,你跟着变是了。”
接着,把身上的衣物又是整了整,打算从凤鸾宫离开。
“太子……”秦央探出手去,想留住赵承基,但是赵承基回眸看了她一眼,教她霎时间把自己的希望都收敛了下来。
赵承基颔首,接着没有半分停顿地从凤鸾宫扬长而去。
“太子妃娘娘,眼看着昨夜才是洞房花烛,太子不在凤鸾宫用膳,是要干什么去?”待赵承基领着他的宫人们消失在视线中,春儿才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说。
按照宫中的规矩,太子成婚后,三天内都不用早朝议事,而朝中的政事也由其他人代为处理,他可以在凤鸾宫中好好消停十五天的日子,应该是没有事情可以牵绊住他的,甚至连和太子妃吃饭都不情愿给这个面子。
“这还用问吗?”秦央面色冰凉地扬了扬嘴角,眸中似有一潭深水:“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到追云阁中,看怀有他骨肉的裴良媛去呗,他给面子昨夜在凤鸾宫留宿,恐怕是一夜都没有睡着,在想着这位心肝宝贝,担心着她的身子吧。”
裴知意,这个仇,她秦央记下了。
“太子怎么能……”连秦阁老的面子都不给?
春儿蠕着唇,话说了一半,瞧着钱嬷嬷狠狠瞪了她一眼,便缄口不言了,
“太子妃娘娘,该到了吃早膳的时间了,您先随便吃点,再悉心装扮一番,等过会儿到了时间,要到皇上那头去请安。给他老人家见见新娘子呢。”钱嬷嬷在她耳边低语着说:“您且不要跟那裴良媛一般见识,太子妃娘娘倘若是拉拢到了皇族中长辈们的喜爱,自然是没有人能动的了您,哪怕是太子再喜欢裴良媛又如何?他总得受到皇族中的压力,要尊敬您的想法的。”
秦央对裴知意的恨意本来都让她快沉不住气了,幸好是钱嬷嬷的开导,让她重新冷静了下来。
钱嬷嬷说的没错。
她确实是陷入在自己的情绪里头找不到出路了,但凡是和裴知意相关的事情,她便觉得心头堵得慌,却遗忘了她自己本来应该做的事,和她的位分,于是点点头欣然同意了钱嬷嬷的说法:“嬷嬷讲得十分有道理,央儿听进心里了,日后必定会多加注意。”
钱嬷嬷是秦夫人派来的,原本在秦府中便是侍奉着秦夫人,混的风生水起,并且在她的帮助下,让不少的侍妾都败在了秦夫人的手中。
如今瞧瞧看,钱嬷嬷是有些本事在的,起码跟春儿她们比起来,对她来说是很有裨益的。
没过多久的功夫,凤鸾宫中又是一副热闹的景象。
至于追云阁这头却恰恰相反,大家不管做什么都是轻手轻脚地,生怕发出一点响动,吵到了裴良媛。
这样做也实属无奈,谁让良媛小主在太子的洞房花烛夜中,根本就是一晚上都没有合眼,早晨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风怜好说歹说是让她喝了些有助于安睡的药方子,于是才借着药效,跌入了梦乡中。
但凡是追云阁的宫人,谁忍心吵醒她?
“良媛小主估摸着是偷偷哭了一夜,这才是太子殿下成婚的头天,按照规矩,太子还得住上不少日子,小主这边可如何是好?”绿蚁牵着红泥的手,到了庭院中,眉头生生纠结在了一起,询问着红泥的意见说。
红泥兰气微吐,绿蚁说的这些,也正是她眼下所正在担心着的事。
良媛继续这样下去,怎么熬得过这半个月?
就算是大人熬得过去,腹中的胎儿又会不会受到影响?
“红泥,你平日里最是聪明伶俐了,你看咱们良媛腹中还有太子的骨肉,原本便是有滑胎的迹象,倘若日日不眠,怕是支撑不了多久,孩子都有危险啊。”绿蚁瞧红泥愁容满面的样子,没有回答她,又是补充了句说道。
“那又能如何?太子殿下理应待在凤鸾宫中,我们要是冒冒失失地过去请求,恐怕是脑袋都得掉。唯独的解决方法就是良媛小主不要再想这件事了,开开心心地度过这段日子,或者是太子那边赏脸过来,安慰良媛小主一番。至于咱们,恐怕眼下能做的,便是别给良媛添什么烦心事了。”红泥索性把心中的想法直说了,接着似乎是有事情,不想跟绿蚁在庭院中啰啰嗦嗦的了,便转过去,踏步走开。
没成想迎面映入眼帘的,居然是面色不大好的赵承基,身边还跟着低眉顺眼的清河公公。
“太子殿下晨安。”绿蚁红泥面面相觑,急忙对着太子福身说了句。
赵承基颔首,接着开口说:“意儿还好吗?药和膳食你们可曾服侍妥当?”
清河公公跟在旁边在心中腹诽着,这些事情昨天他都向自己打听过了,现在不放心,又跑到绿蚁红泥这边问了遍,说句不好听的,昨天裴良媛在塌上翻了几页书,他都知道得通透,怎么又不放心地唠叨起来了?
“启禀太子,咱们几个按照安御医的规矩,好生照料着主子,药和膳食都是按时给良媛小主服下的,不过是吃的少些,小主讲……”红泥顿了顿,犹豫着该不该继续往下说。
“你们小主讲是何原因?”
赵承基看她这般犹豫的模样,跟着顿了身形。
“讲不大想吃……”红泥被逼迫地没什么办法,便交待了,她这么说自然是有原因的,太子既然来了,她便故意把小主的情况讲讲,让赵承基多记挂着,省得小主独自在追云阁中伤心。
赵承基不过是点点头。
风怜跟月眉二人在裴知意房间不远处候着,竖起耳朵注意着裴知意房中的动静,待她醒来了,便去把膳食和药准备好。
瞧着赵承基来,两个婢女站起来福福身,尽量不发出任何响动。
怎么,裴知意莫非尚在睡着?
赵承基明白了她们的意思,摆了摆袖子,吩咐清河公公先行退下,轻手轻脚地进入裴知意的房间中。
到了床边,哪知道裴知意生生把枕头甩到了赵承基脸上。
“唔,意儿不是还在歇息吗?是本宫动作太大了?”
赵承基爱怜地把枕头给她垫在腰间。
“不要你管。”裴知意难得地扁了扁嘴,孩子气地说了声。
接着还故意收回目光,不与她对视。
“怎么了,不高兴了?”赵承基极尽温柔地说。
“哪里敢,太子殿下可是刚刚洞房花烛完,就想起来意儿了,意儿可高兴了。”
分明是在嘴硬!
赵承基忍不住被她好久没见到过的少女模样,逗乐了。
不是先前都答应过了,她不会介意的。
没成想还是不开心了。
但是赵承基早想过她会这般:“好,既然意儿不愿意见到我,我便回去了,太子妃说准备了膳食。”
“喂!谁让你走了!”裴知意连忙扯着他的袖子。
“啊?”赵承基假装不懂。
“太子殿下这么着急地回去呀?意儿想跟你说说话。”裴知意娇嗔说。
“不是看见本宫,不高兴吗?”赵承基笑问。
“才没有。”裴知意依旧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