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渐渐明白了珮樱的脾性,既乖顺又温柔,而且什么事情都很害怕,倘若真的是进入了她的帐篷中,传入了京城那些无聊的人口中,还不知道要怎么造谣她。
“我感觉有点奇怪,便派人去探查对方是什么人,而且墨哥哥哪怕是逮着了,也没有做什么,就让人给跑了,但是方才,我总算是明白了。”缈云郡主煞有介事地说。
“你明白什么了?”
“那个神秘人,就是聂家的四少爷,你别看刚刚墨哥哥半句话都没讲,可是目光落在四少爷身上的时候,恨不得给他看出个洞来,那眼神看得我都直打哆嗦,再想想前几天发生的一切,还有小时候的事情,我心里就有十成的把握了,那天晚上去珮樱姐姐帐篷里的人,肯定就是聂家的四少爷。”
“小时候?珮樱小时候就跟聂家的这位小少爷认识了?媛儿别吊我胃口了,快告诉我。”裴知意哀求着说。
“那时候珮樱姐姐的母亲还在世,有次我们几个人在皇宫的后花园中,打算参加宫宴,结果正巧遇见了聂家的四少爷在被人欺负。珮樱姐姐是我们几个中年长的,而且最看不惯这种事情了,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和那几个欺负聂家四少爷的人扭打在一块。自打这件事发生了,四少爷便总是喜欢跟在珮樱姐姐后边,还常常到斐王府去跟珮樱姐姐放飞筝,而且珮樱姐姐也不讨厌他,总是很开心地跟他一起玩。由此看来,他们小时候便有一定的感情在了,到了后来,珮樱姐姐的性子发生了转变,斐王妃以这个为理由,也不许任何人来探访她,因此二人便没有故事了。”
“这次秋阳山围猎,珮樱姐姐是在我的百般劝说下才来的,原来四少爷心里还是在惦记着她。”
缈云随了裴知意的想法,把她知道的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
“居然还有这么一段情意在。”裴知意淡淡地瞥了眼在不远处,与果果慢悠悠晃荡着的秋梧郡主,尽量小声地说:“珮樱呢?她对这些事情还有印象吗?”
缈云郡主亦是偷偷打量了眼秋梧郡主,接着扬了扬嘴角,说:“自然是有印象的,方才不是消息都传遍了,说聂家的四少爷不见了,我看着珮樱姐姐的神色,明显是在焦急着,直到羌哥哥他们带着四少爷回来了,珮樱姐姐的眉头都没有再皱着了。”
裴知意听着她的分析,把珮樱的表情仔细瞧了瞧,真的连脚步都变得轻松了许多,看起来似乎也没有心绪不宁的样子了。
她回过身,还想讲讲关于珮樱和四少爷的事情,却有个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于是霎时间把什么都抛到脑后了,不过是兴奋地行礼说了声:“太子陛下。”
“意儿。”赵承基已然是到了她的身前,给她把身上的披风拢紧了些,接着又喊了声:“清河。”
清河拍拍手,便有四个宫女低眉顺眼地上前,到几位小主身边打着蒲扇,替她们扇走身边的蚊子。
裴知意脸上抑制不住开心的表情,冲着方才熟悉的闺阁千金们一一行礼散去,然后又嘱咐了果果一些话,终于是走到了赵承基身边,跟他一路走着。
“太子,我刚刚听说您送皇上回去歇息了,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裴知意的声音带着点少女的娇嗔。
“自然是担心你的安全。”赵承基没多想,便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闺阁千金们把他们的对话听在耳朵里,忍不住都是互相看了眼,居然是跟着扬起了嘴角。
“太子哥哥真是被嫂嫂迷得五迷三道的,方才咱们几个给他问安,他居然看都没看见,让我腿都快要蹲麻了。”缈云郡主假装抱怨了句。
“没错,太子实在是有些性子冷漠,唯独是裴姐姐这样的活泼性子才能融化这座冰山吧,哈哈。”李愿卿也是跟着摇了摇头。
“好了好了,你们也不怕被人听到了,说咱在背后讨论太子陛下的不是,早些休息吧,明天还忙着呢。”贺暮晴笑眯眯的说了句。
于是这回是当真话别了,回去睡觉。
次日清晨,裴知意特意起了个大早,还是束发红装。
待她和赵承基一块吃过了早饭,天才刚刚亮起来。
“当真一个人去?”赵承基手持竹简看着,慢悠悠地说了句。
“太子。”裴知意扁扁嘴,有点不大高兴地说:“自打早上起来,这句话你已经说了第九次了。”
“唔。”赵承基愣了愣,“你还数了?”
“对,因为太子真的说了好多次了嘛。”裴知意凑近,勾了勾他的脖子,牵起嘴角说:“太子陛下安排的,要我跟这些姑娘们打成一片,倘若您还跟在身边,岂不是要让人家笑话我呀,而且诸位姑娘也多有不便,是不是?”
赵承基捏了捏她的小圆脸,感情他们家意儿因为有了朋友,便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了。
幸好裴知意对他够了解,在赵承基还没发脾气之前,便立马堵住了他的嘴说:“太子,您放心吧,您不是派了内卫跟随在我身边吗?意儿答应你了,在天黑前便回到大帐中,并且在整个过程中,还有媛儿陪在我身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秋阳山已经豢养了四年的猛兽,即使是在大围猎开始之前,派赵羌年一行人探查了,但是还是可能会有意外情况发生,意儿要答应本宫,不能够落单,而且不能脱离内卫的视线,倘若你少了哪怕是一根头发,都别想着有这样的机会了,知道吗?”
赵承基嘱咐了好半天,他晓得裴知意是大大咧咧的脾性,耐心地又讲了些。
“太子,你好关心我,我都舍不得离开了。”裴知意听他交待完这些,心头涌上了许多感动,忍不住在他面颊上亲了两口,娇嗔地说。
裴知意知道太子陛下在担心她的安危,但是,和新朋友打交道,对他们都有好处,这也正是赵承基盼望看到的。
“好,留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要去了。”杀伐果断的赵承基居然开口挽留了声。
“那可不行。”裴知意笑闹着说,接着提起裙摆冲着赵承基扮了个鬼脸,扁嘴说:“太子,你板着脸叮嘱我的模样简直跟父亲大人一模一样,但凡是长兄要带我出门了,父亲大人便是这样一直叮嘱我的。”
“臭丫头。”赵承基皱了皱眉头,假装出严肃的样子说了句。
但是心里却在掂量着,难道自己方才当真婆婆妈妈的了?
那可不是赵承基的行事作风。
他们又腻歪了会儿,绿蚁在外头通报,说是缈云郡主领着其他几位小姐过来了。
“告诉缈云郡主,就说我稍后便到了。”裴知意冲着帐篷外回答,接着依依不舍地靠在赵承基的怀里:“太子,我要出去了哦。”
“好。”赵承基颔首说。
她终究是独立的个体,不可能永远只做她翅膀下的小鸟,以后还有很多危险等待着她,而自己需要做的,便是让她慢慢习惯。
去面对恶意,同样也要识别善意,这样他们才能不在日后的许多事情中,孤军奋战。
他的意儿这般善良,如若能给其他的大家闺秀了解她的机会,一定也会和自己一样,对这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产生好感的。
“太子,等我回家。”裴知意都走出去了,又掀开帘子露出一张娇俏的小脸,扬了扬嘴角,仿佛是清晨的阳光照进了屋子里,让赵承基心底一暖。
他的心砰砰跳起来,哪怕是嫁给了他这么长的时间,还是能被他撩动心帘。
但是他自然是不会把这些表现在脸上,不过是浅浅开koujiao待了句:“万事当心。”
说着,裴知意放下了帘子,便冲着朋友们的方向去了,唯独剩下她身上的清香,还在赵承基的鼻子边飘荡着。
赵承基负手而立。
没过多长的时间,清河公公来了,行礼说:“太子。”
“裴昭训离开了没?”
“走远了。”清河公公毕恭毕敬地回答了声,然后犹犹豫豫地回复说:“太子,跟裴昭训一路的,不仅有缈云郡主,还有几位其他的闺阁千金,每家都带着府丁,而且秋阳山今天热闹着,好多世家子弟们都到里边凑热闹去了。”
“讲了这么多,你不如有话直说吧。”赵承基点破了说。
我的意思,莫非太子还没听出来吗?清河公公暗自想到,可却是笑了笑,简短地回复了句:“您不用太过挂念昭训小主了。”
而且啊,太子你给她们派遣的东宫内卫,都是一等一的身手,平日里都是亲自保护太子和圣上的,心思也是机巧,自然是不可能让几位贵重的千金小姐出什么意外的。
“闭嘴。”但是赵承基连面子也不给他,倘若是奉劝两句便能让他这颗担忧的小心脏消停下来,自然是也用不着清河公公来讲了,早在裴知意哄他开心的时候,他便不会在意这么多了。
清河公公听了太子的话,乖乖地闭上嘴巴,一声也不吭了。
“冬宁尚未归来?”过了半天,赵承基展开扇子,沉声问了句。
“尚未。”清河公公霎时间摆起了严肃的模样,之前内卫们在边疆逮到了一队漠北的密探,方才在任何人不知道的情况下,送回了上京,太子极为重视此事,专程让冬宁跑一趟。
“好。”赵承基凝眸说,接着摆了摆衣袖,“忙你的去吧,待冬宁归来了,教他直接来找我。”
“遵命,太子。”清河公公垂着脑袋应了,又替赵承基把着装整理了番,退出帐篷。
赵承基则是又翻开竹简,接着未读完的部分看下去。
另一边。
妙龄姑娘们围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匹在赞叹着,所有人都把眼神放在了它身上。
“是之前西岭进贡来的月影驹?”贺暮晴抚摸了下马背,很快识了出来,她自己的马被冷落了,在旁边发出不满的鼻音。
“暮晴你下手轻点。”李愿卿见她不管不顾地便上手了,忍不住打趣说:“我听闻月影驹是马儿中脾气最暴的,倘若你让他不高兴了,说不定就蹬你了。”
“不可能。”贺暮晴否定说,“你瞧瞧裴姐姐的这匹月影驹,像是会主动攻击人的的吗?”
她们又彼此调笑了两句,方才跨坐上各自的坐骑,向秋阳山深处前进了。
“你们看,前面的路很平,还这么宽,不如我们来比赛,各位觉得如何?”缈云郡主神采飞扬地建议说。
“当然好!”几位姑娘兴奋地答应了下来,缈云郡主拉着马匹,让全部的人都位于同一出发线上。
然后倒数着,最后朗声说了句“出发!”,便各自鞭着马匹向前跑着。
这让剩余旁观的大家闺秀们看得是眼前一愣一愣的。
贺暮晴出身自将军家,而且自幼便喜欢马匹,圈子里自然是晓得她善于骑马的,但是这东宫来的裴知意,怎么和传言中有些不大一样呢?
之前她们还在开玩笑,会不会还没进入秋阳山,今天的行程就结束了,她们觉得裴知意可能在深宫里呆习惯了,不怎么善于骑术,况且秋阳山山势险峻,所以她们都提前商量好了,要是裴知意真的没那个力气,她们便慢悠悠地骑着闲逛一圈便是了。
可是哪能曾想,裴知意非但会骑马,而且骑术实在是了得。
“裴姐姐,你之前尚未出阁的时候,是不是经常骑马射箭啊?”贺暮晴的辫子放慢了些,主动开口说了句。
裴知意亦是抬了抬手,“吁”了声,让马儿的蹄子缓了,扬了扬嘴角说:“没错,其实裴家的地产多数在上京的郊区,所以自从小时候开始,父亲大人便时不时地在宽敞的地方,教我和家里的长兄一起骑马。”
“你这么说,我便懂得了。”贺暮晴颔首,满眼都是对裴知意的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