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庆独得天厚,开国便占据了最好的地理位置,北夷南蛮西疆生存环境恶劣,自古以来就对大庆虎视眈眈,扩张领土是每个君主的职责,为自己的子民谋求更好的生存之地,乃是天职素来如此。
每个人的生存都无比艰难,但都要依靠各自的方式生存下去。
国师缪清出关之时,天降异象,漫天的红光,万民朝拜,庆嘉帝一步步迈向登仙楼,一缕金光破云而出投射在他身上。
朝臣们跪在登仙楼下高呼万岁,顾元锡远远地看着他只觉得庆嘉帝似乎苍老了许多,他身形竟也会佝偻下来吗?
庆嘉帝在登仙楼上,被金光笼罩,突然容光焕发,他看着缪清道:“缪清你果然神机天算,朕觉得身子好多了。”
庆嘉帝宣布赵氏皇贵妃为继后,其子李束为太子荣登大宝,臣子们高呼万岁千岁,赵静荷身着凤袍一步一步的走向登仙楼的顶端。
她神色是隐忍的激动,终于终于她能够站在那个顶端,感受万民膜拜,站在那个男人的身侧,而她的孩子将来也会手握大权。
与此同时这个消息也传到了千里之外的北夷。
“如今西疆内乱,大庆正在立储之事,边关守卫的可是那位李贵妃的父亲,你说他心里能舒服?外强中干多年的大庆,早已没了往昔风采,眼下正是好机会!”安史汗截获消息后,便惊喜道。
“的确是好机会,去请金国陛下,是时候出动了。”
金羽匆匆而来,两人相视一笑,眼底是神秘莫测的情绪,一夜烛火彻命。
酷暑终于彻底到来,京都繁华的街道上白日都不见人影,今夏格外的热,枝丫上的蝉似乎都叫不动了,嫩绿的枝叶耷拉着脑袋。
屋里放了冰,顾元锡还是觉得热的人心慌,自从立储后,顾家在朝堂上更是举步维艰,以沈之修为首,加山新科状元刘宇,都一致以顾元锡身子为由,让他归家修养。
对此顾元衡虽不服气,但却无可辩驳,庆嘉帝的身子有时很好,但有时却卧榻不起,朝堂之事皆由太子负责。
李束很是信任自己的外公左相,也格外信赖国师缪清,而沈之修则成了他的左膀右臂,在朝堂上将所有事处理的井井有条。
而后宫现下的皇后娘娘治下颇为严格,但凡有宫女接近庆嘉帝便毫不留情的处以绞杀之刑法,连素来嚣张跋扈的李贵妃都被治理的服服帖帖。
被打发去冷宫的妃子一波接一波,对此庆嘉帝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赵皇后则是奢靡无度,一裙便费价千匹布料,一只宠物猫派遣了十余名宫人伺候,一面妆镜镶嵌数百颗夜明珠,彰显尊贵。
而太子则是增收赋税用以扩充国库,京都之内的百姓对此都颇有微词,顾元锡想曾收赋税,京都与江南之外的百姓该如何?
夏日最长的这天,李束正在听政,便接到关外急报,金国皇帝率领精兵二十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攻陇西,陇西被打的猝不及防不过两日便失守了。
驻守西疆的李老将军率军往陇西赶,却遭遇北夷伏击,眼下情况不明。
庆嘉帝听到消息急的差点手里的奏折差点掉下来,连夜急召了顾元锡入宫,而来传唤的人竟然是刘宇。
算算自春闱后,刘宇和顾元锡便没有私下见过了,如今刘宇入了官场,连带身后的国公府与平阳侯府,都站在了太子身后。
从龙之功谁都想争一争的,尤其是眼下太子深得圣心。
“眼下朝中能用的武将不多,李老将军那头还不清楚情况,陛下已下令急召李汉凛领三十万大军出发去陇西,李老将军这边也不能放任不管,但是朝中的情况你也清楚,文臣居多,武将能堪大任的没几个。”
刘宇宣读圣旨后看着顾元锡,一时之间竟相顾无言,他入仕后才恍然明白当初顾元锡生辰那日说的世事无常是什么意思。
“你们这些文臣不都说元锡身子不好么?连上朝都不允,这会子无人可用了就想到元锡了?”顾元衡从前是很喜欢刘宇的。
但是从刘宇刻意和顾元锡划明界限后,他就觉得原来洒脱无心的少年郎,最后也终将泯然众人。
“只是让元锡领军去找李老将军,元锡之后也无需上战场,元锡行军经验充足!”刘宇也晓得顾元衡对他的敌意,只是太多的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李合呢?他行军经验也不少,虽鲁莽了些,但若按照这个说法,他倒也合适。”顾元锡神色淡淡,并未有顾元衡那边义愤填膺,他早就知道人都是会变的,刘宇尚且算好的。
刘宇唇瓣动了动半晌后才道:“李合请命与李汉凛一道前往陇西,他觉得找李老将军这事儿……”
其实怎么说呢,朝中武将有,能堪大用的少,但不至于少到这份上,是以朝中大部分武将都摩拳擦掌想要去陇西,在这一次战役中建功立业,至于李老将军那头,只是寻人,寻到了再前往陇西。
那到时候风头不还是被李老将军和先行去往陇西的部队占据,所以大家其实都不愿去,这推搡间,李合便提到了顾元锡。
顾元衡转过弯来,又气又急竟笑出声:“呵,这种费心劳力的事儿,永远推给顾家?”
听到李合的名字,顾元锡就不奇怪了,虽然赵李两家不合,但是这样的大事,太子是做不了主的,必然是庆嘉帝亲自处理的。
赵家素来走文臣的路子,培养出来的武将寥寥无几,文臣大多纸上谈兵,所以李合出言举荐他,庆嘉帝还是会思量一番的。
“李将军赶往陇西,西边的守卫呢?西疆不需要防范了吗?”顾元锡眉头紧皱着,虽然南蛮来犯且来势汹汹,但西疆也是万万不可忽视的。
“李达将军说,眼下西疆内乱,收到消息时,他本就留了五万兵马在西疆,支援陇西要紧。”刘宇愣了一下。
顾元锡皱眉,心中思虑半晌后叹口气,京都的这些文臣,多半都是袭承上来的,科举考试上去的都是京都富庶子弟,不知民间疾苦不说,行军布阵都不甚了解。
“我先入宫面圣。”顾元锡也晓得事情急切,立马吩咐冬青牵马。
策马而行的路上,顾元锡思绪翻飞,三国之中南蛮算是最为安分的了,蛰伏多年的野兽突然长驱直入,必然是留有后手做了万全的打算。
那么眼下的情况只有两种,一他们与西疆和北夷达成协议,两方不会攻其后方,二也是最坏的打算,那就是西疆配合放出内乱消息,三国联合,如果是这样,那么情况远比顾元锡想象的更为复杂。
策马行至宫门口,朱红色大门外已然矗立了一个挺立的身形,一袭青衫,顾元锡及时勒住缰绳。
素来面容冷静的郎君,眼底少有波动,他看着顾元锡道:“先不急,西疆内乱属实,有人从中作梗将内乱扩大,但北夷应当与南蛮联合了,只是这消息不能放出来。”
朝廷尚且不晓得的消息,若是从沈之修嘴里说出来,必然有人猜测,顾元锡点点头,倒是送了一口气。
“但这次南蛮清除了梁恒水。”沈之修神情并未放松,反而越发凝重。
“梁恒水?”
听到这个名字顾元锡惊了,这个人他有深刻的映像,当初他祖父顾獎昌首次失利便是再梁恒水手上。
听父亲说那是一个极其年轻的人,大概比当时的顾洹还年轻几岁,但用兵如神,一身武艺奇高无比,据说当年以一己之力率领仅仅五万大军攻破大庆十州的正是其父,而他则在当年以两万兵力对战顾獎昌,并重伤顾獎昌。
但梁恒水最后一役中被自己父亲与祖父联手击败,重伤后归还了大庆四州,而他本人则是因为年轻且心高气傲,被击败后本就重伤难愈,回国之后便隐退出朝堂。
当年父亲与他描述那场战役之时,语气中也颇多钦佩,说此人除却杀戮之气过重外,的确是个难得的用兵奇才。
沈之修看着他,眸底有某种坚定的光泽:“再厉害的人物,也不是小将军的对手!”
顾元锡抬眸看着他,见到那光芒,躁郁不安莫名消散,内心逐渐平息,自己从不屑于在京都做什么闲散富贵的爵爷,他不在乎有的没的续命,却爱极了在西疆,在燥热的风里,在光着膀子,满口糙话的军中汉子里,那一口一个玩笑似的,又满是赞赏和打心眼里钦佩的小将军。
而他曾并肩作战的人,深深的信赖着他。
顾元锡定定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入了宫,第二日早朝,庆嘉帝眼底有明显的青黑,许久未上朝的顾元锡站在大殿里,周遭无人靠近。
庆嘉帝宣布李汉凛与李合率领三十万大军即刻出发陇西,务必夺回陇西城,顾元锡则率领五千将士往西疆寻找李达。
沈之修淡定从容的跪下:“顾爵爷身有顽疾,恐有不测,臣自请与顾爵爷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