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禾,你一定要这样讲话。”冯宋景退开了一步。
灼热的视线让邖禾感觉很不舒服。
“我觉得我很客气了。”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略平皱褶,保持着风度。
“王小姐,日安,提前祝你和冯总新婚快乐。”
他笑得很真切,眼睛弯弯,像两个小月牙。
王涵涵是个被家里保护得很好的千金大小姐,有些不谙世事,被宠着捧着,腌臜的事情到不了眼前,所以对邖禾的好感度还挺高。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长得俊美至极的男人摆脸色或冷待。
“谢谢你。”王涵涵的脸上被一层淡淡的薄红侵染,含春动情。
“涵涵,我有几句话想跟邖禾说,你先进去等我一下,好吗?”冯宋景前情人和未婚妻见面,一点也不恐惧,反而不慌不忙,张弛有度。
“好,你们聊。”王涵涵点头,先进了酒店。
初夏的风载着春季末余下的花香而来,良夜星辰,冯宋景身后就是大学校园校门,一身西装得体,当真是看不到当初的半点影子,除了这张脸。
邖禾突然就烦了,撇开脸,手插着兜,“你还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他都不想听,他压根就不想见到这个人。
可惜冯宋景听不见他的心声。
“我想跟你聊聊,这附近都被剧组包了,不会有人拍到的,你放心。”冯宋景想去拉他,被他拍开了手。
“别拉拉扯扯,就这样说。”邖禾冷脸。
“你能别这样吗?我们就不能,回到刚认识的时候的那种状态,那个时候,我们不也很好。”
冯宋景想让邖禾当他的情人,但他也知道不可能,邖禾有自己的傲骨,即使再爱他,也不会折腰。
他还爱邖禾,但他对邖禾的爱,比不上对权势的渴望,比不上想为母亲复仇的心,邖禾可以理解他,但不能认同他。
可冯宋景还是对邖禾抱有希望,即使这个人现在对他再冷漠,曾经的温情都切实存在。
“不能,不可能。”邖禾蹙眉,“宋景,哦,现在要叫你冯宋景,我们已经分手了,是你甩得我,你凭什么觉得我们还可以回到以前?”
风不冷。
一点也不冷。
冷的是邖禾的心。
他觉得自己当初瞎了眼,没发现冯宋景是这种人。
冯宋景执拗道:“可以,只要你想,你还是可以一直叫我阿景。”
“我不想。”邖禾眼底的情绪彻底冷却下来,“冯宋景,分手了就应该断得干干净净,一点关系没有,别逼我讨厌你。”
“阿禾……”
“你是不是贱啊?”
突如其来的清朗男声打断了难言的尴尬。
两个人都下意识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
青年穿得清凉,短袖短裤,高大英俊,浑身少年意气风发,杏眼微眯,带着凌厉。
邖禾觉得这真是修罗场了,前任加上一夜情对象,哪个都不好惹。
冯宋景被不认识的人羞辱,愤懑地瞪着高望生。
邖禾想,这人还是这样,生气都硬气不起来。
以前都是他哄着,在前面遮风挡雨的,现在自己不护着他了,这副样子,又是给谁看。
“邖禾哥,好久不见,他是谁?”
高望生一开口,把邖禾差点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你来干嘛?”邖禾揉着太阳穴,无奈道:“怎么进来的?”
“想你就来了,想进来自然就进来了。”高望生外头,冲着他抛了个wink。
杏眼圆圆的,像只卖萌撒娇的大狗。
邖禾忍不住勾唇笑。
“阿禾,他是谁?”冯宸被他们旁若无人的氛围刺激到,但碍于被邖禾推开几次,不想上前掉面子,只能弱弱发声询问。
高望生瞥了他一眼,只想独自分走邖禾的注意力。
“邖禾哥,你还没回答我先前的问题,我先问的。”
邖禾:“没什么知道的必要。”
“那就是不重要的人了?”
“嗯,你还没告诉我,你来干什么?”
高望生没有兴师问罪的态度,反而让邖禾松了口气,只不过今天的高望生和以前相处时也不一样,但他没有在意。
也不想跟冯宋景交流。
“邱允岚说他投资的项目差人,让我来凑个数。”高望生不甚在意地回答:“我听说你也在,就来了。”
其实是他求了邱允岚老半天,还用帮忙分担邱允岚以后所有小组作业工作换来的。
美名其曰给舍友同学提供更多恋爱时间。
“陈导让你进?”
“试镜过了。”高望生低着头眼巴巴地看着他,眼睛里的期待都要溢出来了,像只求主人表扬的大狗狗,“我知道很难,但可能我比较有天分?”
“嗯,厉害。”邖禾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大大脑袋。
不提尴尬的事,邖禾不建议宠着一个好看的男孩。
至于高望生先前说的结婚什么的,邖禾就当小孩一时冲动,责任心强。
“阿禾!”冯宋景叫了一声。
讲话的两个人同时停住了。
“算了。”他摆摆手,眼眶微红,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淡薄的背影在光影下很长,被落寞悲伤堆砌着。
邖禾静默地看着他离开,高望生不满地想去掰他的脸,被他拍开了手。
“进去吧,别让陈导久等了。”
进去的路上,高望生没有说话,邖禾也就不开口。
他的想法很简单,只是想跟冯宋景断了,断得一干二净。
余生不见君面,留得长久清明。
可是冯宋景不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地干扰他的正常生活。
他太了解冯宋景了,也知道那个人,刚刚明显是受了委屈,心里难受。
可是邖禾不会再做那个哄着他的人了。
他想不明白,他和冯宋景都分开了两年,冯宋景怎么还是认不清他们已经断了的这个事实,总是试图勾起他们的过去。
从相识到相恋到结束,他们有六年漫长时光,竟连七年之痒,都未曾熬过。
———
进包厢没多久,邖禾就找了借口回去休息。
他真的不能忍受再和冯宋景呆在一个房间里了,可能还有些放不下,见不得他时不时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和高望生相处,都比和冯宋景来得愉快放松。
他抽了几根烟,整理完就躺在床上,把自己埋进柔软的被子里。
大约是吹了很久的风,没把人吹清醒,反而昏昏沉沉,头痛欲裂。
迷迷糊糊中,他好像听见有人按套房门外的门铃,“叮铃铃叮铃铃”很扰人。
没力气开门,也不想开门,甚至没有力气思考会是谁。
———
暑假快结束,邖禾再也不想呆在那个一点人情味没有的样板房里,干脆骑着机车到处转转,这附近就是大学城,吃喝玩乐都很多。
他在H大门口瞥见了一辆红色帕拉梅拉,心里吐槽了一句骚气,刚想开着车过去,就看见有个小孩从路中间横叉过去,迫不得已刹车,一下熄了火。
等小孩过了马路,车流涌动,堵得水泄不通,跟命运的安排似的。
他干脆就在这里停了车,想着去H大转转好了,说不定他以后就考进来了呢。
万里白天无纤尘,云层叠加流动,日照当空,明艳灼人。
他眯着眼看了太阳一眼,烦躁地抱着头盔,撸了一把汗湿的头发,引得不少人关注。
他很讨厌自己这张雌雄莫辨的脸,特别是一双凤眸,像自己那水性杨花的母亲,更让他厌恶,所以也不喜欢别人这样看着自己,干脆狠狠地把那些目光瞪了回去。
“哥,你自己进去吧,我得回去写作业了。”
小少年的声音清脆中带着点稚气,就算是不耐烦也很好听。
邖禾看过去,发现是他刚刚吐槽骚气的那辆帕拉梅拉的主人。
那应该是个马上要开学的大学生,拉着一个黑色大行李箱,正对着后座敞开的车门里面的人说着什么。
“糯糯,跟哥哥一起进去看看呗,送佛还送到西呢。”那男生弯着腰,从车里拉出一个精致的小少年,狗狗眼高鼻梁,抿着嘴唇不情不愿。
“别叫我糯糯,我已经不小了!”那个叫糯糯的小孩瞪圆了眼,连嘴唇都翘了一点。
还挺可爱的,邖禾心想。
“好的糯糯,陪哥哥一起进去看看。”
大概是身边议论长相的人声音太大,小男孩四处扫了一眼,一下子和邖禾对上了,没了声音,就直愣愣地看着他。
邖禾不讨厌小孩,特别是可爱的小孩,冲着他笑了笑,不想留在这里遭人围观,便直接进校了。
H大的校园环境很好,有许多假山,一路进去,从樟树到水杉等,品种繁多。
还有两个湖,种植了许多荷花,甚至有青蛙在荷叶上呱呱叫。
邖禾走到深处,在湖边的石凳上坐下休憩,树下阴凉,长风一吹,舒适宜人。
他有些懒洋洋地,干脆靠着靠背眯眼小憩。
没多久就被树上汩汩吸树汁的蝉吵烦了,气得给了树一拳头,头盔被扫到了地上。
“噗……”
嗤笑声在鸟语蝉鸣中格外鲜明,邖禾挑眉看过去,一下愣住了。
“同学,你的头盔掉了。”白衣青年弯腰把黑色的头盔捡起来递给他,“你的手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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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高望生:怎么追老婆?
邱允岚:我老婆追我的。
高望生: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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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望生:怎么追老婆?
林惩:撒娇示弱不要脸。
高望生:计划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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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冯宸:这边建议林老师开班教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