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眼前的父亲,陈结只觉得心情复杂,下意识打开折扇,抬头冷漠的看了过去。
“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好谈的,你若是喜欢这间房没关系,大不了我去别处就寝。”
“就算你今日不想与我谈,就能否认你身上流着我的血,这个事实吗?”
一句话,成功拦住了陈结的步伐。
一阵冷风飘过,陈结回头指向树下的石桌。
“有什么是在这儿说就行了。”
实在是不想和他独处一室,因为,那样只会让自己更恨他。
率先撩起衣袍落座,陈结挑眉看了他一眼。
皱眉望着那张与自己有八分相像的面庞,再想想脑满肥肠的嫡子,程百多不由感慨的叹了口气,走过去缓缓落座,一张嘴便切入正题。
“今日之事,是你派人做的?”
“是又如何?”
从未想过能瞒过他的耳目。
“你太胡闹了,今日是你大哥的定亲宴。”
“所以,你是来责备我的?”陈结冷笑一声。
果然,在他心里大哥始终占据第一位,哪怕他做出再荒唐的事情。
“不。”
深吸一口气,程百多目光陡然转为阴沉,一股强大的气场油然而生。
“我要你回来。”
似是没听懂,陈结抠了抠耳朵,“回去哪儿?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自然是回来帮我。”程百多静静望着眼前这个儿子,“你大哥什么德行你也清楚,他不给我添麻烦就算是不错了。”
“只要你肯回来,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陈结忽然笑了起来。
听着他的笑声,程百多皱紧了眉头。
伸手抹去眼角的泪花,陈结像看笑话一样的瞧着他,“你讲的笑话好好笑,既往不咎?拜托,从来都是你对不住我,我何曾有任何地方对不住你?”
一句话,让程百多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你是要拒绝我?”
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敲打着桌面,陈结淡笑看着他,“我可从未答应过你要回程家,况且,当年是你选择了大哥,而今又怎么能后悔,那我这些年受的委屈又算是什么?”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卖。
静静望着儿子脸上的笑容,程百多最不能容忍的,便是不能顺从他的心意。目光顿时变得犀利,“你一定要跟在容玉的身边,与我作对就是了?”
“啧啧,瞧您说的这是哪里话。”陈结笑眯眯的摊开手掌,“我们做的可是正经买卖,可不曾与您打过交道。”
“户部官员变动,便是你们从中动的手脚,当真以为我不晓得?”
闻言,他无辜的眨眨眼,“说话要讲究证据,您有吗?”
这句话还是他教会自己的,想当年,他便是用所谓的证据,而定了自己的罪名,不是吗?
“好了,看来咱们没什么好说的,我要歇下了,还请您离开。”
说罢,陈结伸展着筋骨就要起身。
“我无意与他作对。”
转身要走的动作停了下来,陈结居高临下望着他,缓缓扬唇一笑,眸中闪烁着光芒。
这才是说到真正关键的地方。
儿子的笑容充斥着嘲讽的意味,让程百多心里很是不舒服,但还是强忍了下来。
“我们从来都不是敌对的关系,若是可以,我们可以和平共处。”
“我亲爱的父亲,您,这是怕了吗?”
害怕容玉的反击,更害怕,他的报复手段。
程百多喉咙一哽,看向陈结的目光倏然变得阴沉,“我程百多走到今日这番局面,从来不曾怕过。”
“既是不怕,又为何来求和呢?”
求和两个字,教程百多眯起眼眸,透着危险的神色,“我不过是不想与你们针锋相对罢了,并不代表我就怕了。”
说罢,程百多缓缓起身,居高临下望着儿子。
“传句话给容玉,我并非执意要与他作对,不过是立场不同,有些时候我可以手下留情,但,同样的,他也不要赶紧杀局。”
“另外,你若是想回家,家门永远为你敞开。”
“可你也不要忘了一件事,你身上流着程家的血。”
“日后,像今日这等事就不要做了。”
程百多怎么也没想到,今日之事会是出自陈结之手,这个儿子的手段,较之程林不知强上多少倍。
可惜,父子间早有嫌隙,怕是不肯为他所用。
父亲的话反倒是让陈结低笑出声,“我送给一个你们程家子嗣,你不感激我,反倒怪我,这是何道理。”
“是不是程家的骨肉,等孩子生下来,就见分晓了。”
只怕,在此之前,你那儿子就废了。
“好说好说。”笑眯眯指向院门的方向,“话说完了,左相大人可以离开了?”
皱眉望着儿子脸上的淡笑,从头到尾都挂着这幅表情,看不到他心情的丝毫波澜。
这孩子……
“我说的话,你要记得,总有一天,你会回来的。”
“那就到时候再说。”伸展了一下懒腰,陈结淡淡的开口,“我现在要睡了,左相大人还不走的话,我可要动手赶人了。”
深吸一口气,程百多忍住心底的火气,顿时拂袖而去。
等到人走了,元宝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
“公子,您这么对左相,就不怕他……”
“怕什么?”陈结顿时收敛笑容,冰冷面容在黑夜中反倒让人有些害怕,“反正我和程家已经没关系了,大不了,他将我这条命拿去就是了。”
“反正,我一生了无牵挂。”
说罢,陈结便起身往房间走去,“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他。”
每次看到他之后,心情总是会不那么愉快,影响他的睡眠质量。
挑眉望着优哉游哉喝茶的陈结,沈漓啧啧出声,目光中透着意味深长的眸光。
“昨个儿你使得美人计也真是好用的很,今儿个就有不少人来咱们庄子订酒席朝管事看了一眼,管事立刻将一笔账念给他们听,笑容满面的看向陈结。
“这些,都是今日来庄上订酒席的,多亏了王大公子昨日的宣传,让咱们山庄名声见长。”
更多的,还是想来看笑话的人。
闻言,陈结瞥了眼沈漓,“既然如此,那这几单的分红可要给我多一些哦。”
“就是全给你也无妨。”
此话一出,陈结一愣,“你何时变得这般大方了。”
众人皆知,她可是斤斤计较的人,连一分钱都要算个明白,今天怎么倒是这般大方了。
对上陈结疑惑的目光,沈漓倏然一笑,“我这个人向来赏罚分明,你为山庄做出了贡献,自然是要赏你喽。”
“谢老板!”
可刚喊完,陈结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用一个赏字,怎么那么像对待下人呢?
想完,便笑眯眯的揺着头。
罢了,银子到手就可以了。
瞧着他脸上的笑容,沈漓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左相既提出了让你回家一事,他绝不会就这般善罢甘休。”
之前对陈结视而不见,而今却看中了他的能力,有这样的爹,真是他的不幸。
“我管他呢!”陈结优哉游哉揺动着折扇,“他倒是应该感激我,没有与他作对,否则,程林早就废在了我的手上。”
对于那个所谓的大哥,不是陈结瞧不起他,实在是他做的那些事儿让人没法儿说。
整日里徘徊在青楼楚馆之中,沉溺女色,唯一的用处就是给陈结拖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