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这么小。”
沈漓走来走去:“知书,会做学问会写文章不代表懂治理,撇开怎么治理一地民生,首先在人事启用方面的学问,便是你从前没有接触过的。皇帝有没有说让谁跟着你?”
“没有。”
沈漓又开始走来走去。
容玉按住她:“沈漓,你冷静一下。”
“我冷静不了。知书还这么小,半年之后也还没满十四岁,先不说他有什么惊天的大才能,就是有,皇帝连个帮手都不派给他,让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只身去外地赴任,这是让他去施行新政吗?这是让他去送死!”
“皇帝要重用知书,人身安全方面一定会给足人手,明面上不给,暗地里也不会少。还有,惠民超市和客山居遍布大宁,你的哨站也不只是摆设,最后还有我的人。知书是我儿子,我不会让他送死。”
“专人专用,你的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不要抽到我们这边来。”沈漓皱眉,“还有半年是吗?有没有说是哪里?我好好计划。来得及,有余地。”
沈漓旋身便进了书房,这回谁劝也没用,劝得多了,还要吃她的骂。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去,这天,定王府的管家来了,约容玉见面。
管家姓胡,胡管家朝容玉拱了拱手:“容先生,王爷说了,明日若是等不来容先生,那他就进宫,到皇上跟前告你的状。容先生,虽然你有一个状元儿子,身份也从一介布衣踏入了士族,但你身份再高,也越不过皇室去。
我们定王是皇上的亲弟弟,是正经的皇室,代表的是皇室的脸面,王爷愿意见你,是给你脸面,你不要不识抬举!
否则,定王在皇上面前说一句你几个儿子的不好,治你一个藐视皇室之罪,你儿子即使有大才能,是真正的文曲星下凡,那也只能当个吉祥物,这辈子都出不了头!”
容玉表示被吓到了,点头说一定赴药。
定王府的管家前脚离开,裙瑶公主的人后脚就进来了,约沈漓过府一聚,说要给她正式介绍京中名流,帮助她更快打入帝城官夫人们的阶层。
沈漓就和容玉嘀咕:“这定王和朝云公主跟约好似的前后脚来人,你说他们会不会已经结盟?”
“定王看不上朝云公主,朝云公主也不会冒这么险。”容玉淡淡道,“明天你自己注意点,我让穆兰陪你去。”
“穆兰?她愿意回来?”
“嗯。”容玉没有多说。
次日一早,容知书兄弟几人去上朝了,沈漓让沈川和沈望跟着,只不过两人只能等在宫门口。
宫门口停着各位大人家的家仆,大部分是坐马车去的,毕竟离得远,沈漓也给兄弟三人准备了一辆马车。
原本刘直和陈良成了进士之后本该自己买宅子的,考虑到他们年纪小,在京城也没有别的熟人,沈漓便把他们留了下来,虽同住在沈府,不过是单独的院子,除了进出要经过程府大门二门之外,也跟自己的宅子差不多了。
这会两人与容家兄弟三人同乘一辆马车。
五人同乘一辆马车,听着就有些不可思议,想着这也太寒酸了,马车不见得非要华丽,但这也是一府的颜面啊,怎么能把钱省在这个地方呢?
但见五个穿着新官服的年轻人鱼贯跳下马车,那身上的蓬勃朝气,是再好的马车也衬不起的,而这辆被他们坐过的马车,此时仿佛也变得身价倍增。
啊,这可是新科状元的座驾啊,要是他们能沾一沾文气,家里的小儿会不会也能聪明一点?
晌午刚过,容玉就出门赴定王的约,他先将沈漓送到公主府。
出门相迎的是朝云公主的心腹婢女小桃,见两人依依不舍的样子,马上就不高兴了:“沈娘子,我家公主等你好一会了,赶紧跟我进来吧!”
沈漓拍了拍容玉的手:“行了,有穆兰在呢,不怕。”
小桃看向容玉,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自家主子好像对这个人也过分关注了些,不过她不敢作太多联想,继续催促沈漓:“沈娘子莫非还要我们公主等?这也太不懂事了!”
容玉抬头看了小桃一眼,小桃被这一眼看得浑身发凉,她不明白一个普通的书生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眼神,可惜等她再要感受一遍时,容玉已经转身走了沈漓身体移过去,挡住小桃探究的目光:“那就有请小桃姐姐带路了。”
一段时间不见,瑨瑶公主气质更加雍容华贵了,沈漓上前福了福身:“请公主安。”
公主扭头冲小桃微微抬了抬下巴,小桃拍拍手,就有两个仆人拿着几个看起来像礼盒的东西进来。
“恭喜你,成了状元娘,这是贺礼,晚了点,沈娘子不要介意。”
“谢公主惦记。”
公主摒退了左右:“你我之间,没有身份之分,坐吧。”
沈漓也不客气,坐下来就直奔主题:“公主今天找我来,应该不是只为了送贺礼吧?你想见容玉?抱歉,这事我做不了主。”
“你还是一样连委婉都不愿意委婉。有时候我真的想不明白,你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总是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话呢?”
“公主这话听着,好像我辜负了公主的情意似的?冤枉啊公主,我是有夫君有孩子的人了,不敢对公主有那贼心。”
“呵……”公主笑了起来,然后笑声一收,“沈漓,定王已经在查容玉的身份了,前几天皇兄召我进宫,聊了很多他跟林舒的往事,想来皇帝也已经起疑。沈漓,定王与皇帝同时起疑,这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意味着他心愿即将达成,意味着你应该为他高兴,也意味着,你跟他之间还有可能。”沈漓很淡定,“全天下人都知道,跟我成亲生了五个孩子的人是容玉而不是林舒,你到时候大可以让皇帝给你们赐婚。”
“你以为我不敢吗?”
“我不敢以为。”
“沈漓!你心里根本就没有他!”
“关于这一点,我想我没有必要向公主证明,公主也无需向我证明你对他有多情深意重。我不敢对容玉许下‘永远’和‘一生”但至少,在我遇到他之后,他需要我的时候,我都在。”
瑨瑶公主恼羞成怒,当场就拍了桌子:“来人!沈漓冲撞了本宫,把她抓起来“你也只会这一套而已。
沈漓说完,从容地被进了一处屋子,被严加看管起来,穆兰则被放了出去,小桃亲自将她送到二门:“穆管家,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我提点你一句。我家主子今非昔比,你最好多劝劝她,要识时务。”
穆兰丟给她一个高贵的后脑勺。
与此同时,容玉与定王见面了。
见面地点是客山居。
定王先到半刻钟,这会盯着容玉直瞧:“本王真想看看,容先生这张普通的皮囊底下,到底藏着怎样的惊喜。”
“草民的皮囊底下没有惊喜,只有一把硬骨头,而王爷不会有兴趣。”容玉坐下来,“客山居的茶不错,王爷不尝一口?”
定王不作声,盯着容玉好半天才叹气:“我那皇兄到死也不会知道,他满世界找了将近十年的人,如今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便是我,如今就坐在他面前,也一丝一毫的破绽也找不出。容先生、呃,错了,我应该喊你一一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