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是左相,可没时间在这儿与儿子争论往事的对错。”
一句话,点醒了程百多。
“所以,这一切都是九殿下您的手笔,四皇子那里,是得了您的助益。”
他就说,朝堂上下皆在他的掌握之中,况沉御岂会搜得王致亮的罪证。
有了王致亮的也就罢了,就连户部大多官员的亦是一字不落,那就是有问题了。
原来,况沉御背后的依凭,就是他。
“不止是四哥,以后,您会慢慢看到其他人。”
四哥利用他的同时,他也在利用四哥,究竟谁利用谁,谁又说得清呢?
仅是初次见面,程百多就意识到了容玉的危险,眯起的眼眸透着危险的神色。此人,不能留。
一眼看透程百多的心思,容玉笑容更为灿烂。
“左相不会还以为,我还是那个年幼可欺的稚童吧?”
“如今的殿下神通广大,自然不会那么好对付。”
今日来的这一遭,不虚此行,探明了白雪山庄的底细,他也就心中有数了。
还是尽在想应对之策才行,西宫那边……
也该有所筹谋了。
眸光微微闪烁,程百多缓缓起身,朝容玉拱了拱手,“时间不早了,我也要回府了。”
“九殿下,咱们来日方长。”
就在程百多要迈出门槛之时,容玉倏然开口。
“左相如果想要对付我住在西宫的那位朋友,还是劝您三思,千万不要,惹祸上身。”
“您真是在威胁我?”低沉嗓音透着阴冷。
“您若是这么理解,那我也没办法。”
容玉走到他的面前,勾唇一笑,看似随意的从袖中取出一颗珠子把玩着,“不知左相瞧着这枚珠子,可眼熟?”
拿着珠子在眼前晃了一圈,仔细观察着程百多的神色。
“说来巧的很,前几日令公子来庄子上寻欢,随后将这珠子赏给了位女子,我瞧着颇为眼熟,就要了过来。”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这珠子,可是当年琉球所贡,应该在国库之中,怎会出现在令公子的手里呢?”
死死瞪着那枚珠子,程百多的脸色异常难看。
权倾朝野多年,他还从未像今日这般丟脸过,而这一切,都拜家中那个逆子所赐!
深吸一口气,将心底愤恨压了下去,冷静看向容玉。
“凭一颗珠子就想拿捏住我,不可能。”
“我自然知道小小一枚珠子不可能制服左相,我只是提醒你,纵然你能干有手段,也要防备着身边的猪队友,例如,令公子之流。”
感受到了深深的嘲讽,程百多脸色不善,愤然挥袖而去。
“相爷慢走〜”
将人送走了,容玉瞬间收敛脸上的笑意,一把将珠子扔给一旁的小六子,撩起衣袍便落座。
挑眉望着容玉阴沉的面容,陈结不由得挑起眉梢。
“初次见面就和老匹夫撕破脸,这可不像是你的做事风格。”
论手段筹谋,容玉向来是谋定而后动,这般针锋相对,确实是不像他。
淡淡瞥了眼对面的人,容玉冷哼一声,“我若是再不露面,你就死在那老匹夫的手里了。”
此话一出,陈结很是疑惑,“什么意思?”
连自己被人算计都不知道,活该他替人背黑锅。
“那个老匹夫来这里之前,将准备好的折子交给了太子,上面写明你近日已回京,请求皇帝追究当年之事,将你押入天牢。”
不得不说,老东西狠起来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
来之前就想好了退路,如果陈结不肯与他和解,就亲手将他送进天牢,如此,也好少一个绊脚石。
想到如此,深眸浮现出道道厉光,转而瞥了眼陈结,就端起茶盏喝茶。
“你那个爹,果然是没良心的很。”
幸好回京之后他留在了山庄,否则,还当真保不住他。
本以为多年来已经对这个爹没有任何指望,可在听到他打算把自己送进天牢时,还是忍不住的心痛。
心底的苦涩逐渐蔓延开来,陈结苦笑一声。
“我早就知道他有多狠心,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没心肝。”
初次见面就已经想着料理他了,这样的亲爹,世间仅有哦。
“罢了,反正我也没指望他能对我有什么感情,这么做,反倒是让我了无牵挂。”
以前偶尔还惦记着这份亲情,可现在,是彻底没了指望喽!
深吸一口气,陈结故作轻松的笑着起身,抬头望向对面夫妻二人。
“得了,没事的话我就回去睡觉了,至于那个老匹夫,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吧,以后,他的事儿彻底跟我没关系了。”
瞧着陈结晃荡离开的身影,沈漓叹了口气,转头没好气的瞪了丈夫一眼。
“你在他跟前说这些,岂不是伤他的心?”
就算程百多对他再不好,可终究是父子,打断骨头连着筋。
若说他心底对京城没有一点惦记的话,又怎么会来京城?
说白了,陈结心底对他父亲还是有一定期待的。
现在倒好,一句话,彻底粉碎了他的希望,未免太过残忍。
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免得日后对峙起来,他夹在中间为难。”
“现在,是该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犹豫不决才是真正的麻烦,等真正打起来了,难受的只会是他自己。
“你这么过早的露面,会不会不太妥当?”沈漓很是担忧。
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容玉不该是现在露面。
过早暴露他自己的身份,只会引来多方的算计和猜忌,那样反而对大局不利。
晓得她的担忧,容玉淡淡一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掌,开口安慰道:“没什么妥当不妥当,早晚都是要露面的,况且,就算我不露面,他们也未必猜不到我的身份。”
王致亮已然见过了自己,只要画一幅画像出来,谁人都猜得出自己的身份。
话虽如此,可沈漓心中还是有些担忧。
“你自然是不用怕他们的,可,叶枫就不一定了。”
宫里本就危机四伏,眼下又坐实了他是假冒的,往后的日子,是更难过了。
“这你倒不用担心。”
对于这件事,他早有安排。
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哪怕是知道我是谁,可在户籍上我就是容玉,这是谁也驳不了的,至于叶枫那里……”
“只要他自己不松口,任何人拿他都没办法。”
加上在宫里安插的人手,他不会有什么危险,除非,那些人已经做好了以命相博的准备。
回想起宫里的那群牛鬼蛇神,容玉眸中倏然散发出凛冽的神色。
“太子眼下还没出东宫,有了这次的前车之鉴,他以后做事定会小心谨慎,叶枫在宫里,是安全的。”
今日警告了左相,他也不敢贸然行动,至于母妃那边,就更不用说了,她还想要靠着叶枫奠定在后宫的地位,没有揭发的道理。
听他头头是道的分析,沈漓长长的嗯了一声,意味深长的挑起眉梢。
“我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劲呢?”
“在你决定将叶枫送进宫的时候,你就将一切都算好了,是也不是?”
前朝、后宫,无一例外都在他的谋划之中,包括回京之后的一切。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个男人真是太可怕了。
将所有一切都算计的分毫不差,这样的心机,这样的谋划,实在是让她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