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是就是呗。”无所谓的摊开手掌,“你要见我,我来了,没什么事儿我就走了。”说罢就要起身。
目中无人的样子惹恼了程百多,倏然拍案而起。
“给我站住!”
“这就是你对多年未见的父亲的态度?!”
往外走的脚步缓缓停住,面容逐渐布上一层冰冷,转头斜眸望着身后的人。
“父亲?真是笑话,一个推我出去背锅,亲自逐我出家门的人,也敢自称父亲?!”
“我的爹是王焕,这在户籍上是有据可查的,还请您自重,左相大人!”
一句左相大人,让程百多彻底恼羞成怒,大步流星走到他的面前,冷冽目光瞪视着他。
“当年若不是你闯下天大的祸事,我又岂会做出那般决定,说来说去,还不是你咎由自取!”
又拿当年说事,陈结实在是厌烦透顶。
“当年、当年、又是当年!”
“当年一事真相究竟为何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分明是你为了保护大哥而牺牲我!”
愤怒的低吼出声,陈结直勾勾盯着眼前人,目光中的愤恨是那么明显。
“既然你选择的是大哥,现在又何必假惺惺的站在这儿说这些,你我父子之情,早在那场大雨中就断送了。”
“现在的我,叫陈结!”
“你!”
程百多愤而抬手,可面对有所亏欠的儿子,他迟迟下不了手,停在空中的手掌微微颤抖。
瞪着高高举起的手掌,陈结冷笑一声,“现在,你连打我的资格都没有,又为何要来见我。”
“逆子!”
啪——这一巴掌终究是落了下来,程百多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他。
“就算是我保全了你大哥,可你终究是我儿子!身上流着我的血,这是你改变不了的事实!”
被打的陈结怔楞片刻,随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迹,似笑非笑的呵了一声。
“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面无表情望着眼前人,陈结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住体内的怒火。
“当年是你说的,权当没我这个儿子,怎么?如今后悔了?还是大哥不争气,这几年给你惹了不少的麻烦事?”
“我告诉你,别想我回程家,就是死,我墓碑上也是刻着王家的姓!”
一句话,彻底激怒了程百多。
就在他再度抬手之际,一道声音从门外响起,适时的制止了左相。
“左相三思,您这一巴掌下去,父子间的情分可就彻底烟消云散了。”
只见容玉慢条斯理的走了进来,在沈漓的身旁坐了下来,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你怎么来了?”诧异的看向丈夫。
他不是在和管事们商议事情吗?
“我怕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容玉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转而看向目露震惊的程百多。
似是早就料到他会露出这样的神情,容玉意味深长的笑着,从小廝手里接过茶盏。
“左相大人为何这般看着我。”
不敢置信望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将事情从头到尾串联起来,程百多就明白过来了。
回过味来,眯眼看向对面的男人,努力抑制住心中的震惊与诧异。
“你很像本相认识的一个人。”
这张脸,与当今皇上很是相似,跟刚回宫的九皇子亦是有八分的相像,而两人又同出吉阳。
其中的关联,让他不得不多想。
“世人数不尽,有相似之人亦在情理之中。”
喝了一口茶,容玉抬头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左相大驾光临,不只是来寻令公子的吧?大家不如开门见山,也不必浪费彼此的时间。”
单刀直入,痛快。
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场,程百多异常熟悉,看向容玉的眼神有着诸多变化。
“你就是容玉?王致亮那边,是你的手笔?”
容玉但笑不语,“所以,左相今儿是来给下头人撑腰的?”
没有否认,那就是他了。
深吸一口气,程百多瞥了眼身旁的儿子,脸色稍稍凝滞,转身便坐了下来,目光直视对面的人。
他若真是那人,那事情就麻烦了。
“本相今日来,除了见这个逆子之外,也是来瞧瞧这传闻中的庄子,究竟有何厉害之处。”
说罢,冷飕飕的目光看向容玉,“可在此处看到了殿下,那么这山庄做出再怎样通天的事来,我也不觉得稀奇了。”
之前太子就怀疑过西宫那位的身份,如今看来,还真让太子殿下说中了。
眼前的这位,才是正主。
不过,这并不代表就怕了他,只要一日不亮明身份,他不过就是个普通百姓,名唤容玉的商人罢了。
“殿下放弃那样高高在上的身份与尊贵,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
既然他人活得好好的,为何不回宫?
又为何,派了一个冒牌货进宫。
“左相问这话,不觉得亏心吗?”
淡笑着撑起下巴,脸上虽挂着笑,可阴鸷目光却始终盯着程百多,屋中氛围瞬间降至冰点。
“当年年幼的我被人刺杀,流落在外,其中不乏有您的手笔,也并非单单是大哥一人的主意。”
嘴角漾出灿烂的笑容,“您说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若全须全尾的回宫,等待我的是什么,左相您心里比谁都清楚。”
望着那张笑脸,不知为何,程百多心中只觉得阵阵发寒。
那种隐隐的后怕,他已经多少年不曾有过了。
面对他,自己竟然会感到后怕?!
深吸一口气,将心底那份害怕硬生生压了下去,冷笑一声。
“说话做事是要讲究证据的,您可不能信口开河。”
这个老匹夫当然不会承认,指望他们承认当年做的事,比让死人开口还难。
“当年一事证据早已消磨,凭我一张空口白牙,自然无济于事,所以,我不打算追究。”
“不追究?”程百多眯起眼眸,“不打算追究当年的事,又弄了个假货塞进宫里,九殿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对于眼前这个人,程百多着实看不透。
而就是这样的人,才最可怕,因为你完全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深眸浮现谨慎,试探性的开口:“您应该知道,现在宫里的那位九皇子已经封王,文武百官都见过了,您是回不去了。”
言外之意,想要用假货来转移视线,已经不顶用了。
当那位被昭告天下封王时,他就已经失去了回宫的机会,也就相当于,放弃了身为皇子的权势。
没了这层身份,他就相当于失去了保护,此时显露身份,显然是不明智的行为。
目光倏然一凛,程百多不由得头皮发麻,看向容玉的目光充满了危险。
“不对,之前你始终未曾露面,为何今日却显露真身。”
他不可能这么蠢。
明知一露面就会有杀身之祸,那又为何现身?
没有脑子的人,都会猜到这背后定有原因。
“我乐意。”
摊开手掌,容玉笑得很是灿烂,“左相与其猜我露面的用意,不如好好想想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局。”
“什么意思。”程百多顿时严阵以待。
“大哥被困东宫,王致亮丟了户部尚书之位,其他诸位皇子逐渐崭露头角,这一切的一切,足够左相你头疼几日了。”
笑意盎然的看了过去,轻轻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