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回去我好几天没有再见魏明。
我一直在问自己，那天，若是没有锦衣卫到，我是不是会一直跟那两个黑衣人缠斗到底。
凭什么？
就凭他是朋友？不，他连朋友都算不上，道不同不相为谋，他顶多算个熟人。
因为他良善？孙玉懋，你的良心竟还在吗？
还是因为，你为自己的目的，愧疚了？
我在夜里辗转反侧，孙玉懋，收起你的愧疚。
这世道欠你的，你用不着为负一人而悔过。
隔天，我还在赌场，隔壁的刘婶子跑来告诉我出事了。
“一群官爷去你家，带走了哑奴和贵叔。”
“我一看是锦衣卫呀，就没敢上前问，待他们走了，就赶紧来给你报信了。”
我心里一紧，抓起匕首就朝外跑。跑了几步又停下，转身朝东跑去。
我直跑到工部衙门门口堵魏明。
他下了衙走出门口，意外见了我，竟是一副惊喜模样。
“你怎么来了？来了多久？怎么不让人进去找我？”
看清我脸上急切的表情，他愣了一下，急急问我出了什么事。
我三言两语说了事实，继续对他说道：“哑奴和贵叔都是跟了我十几年的家仆，是从老家跟我出来的。”
“锦衣卫办案要是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他们义不容辞，但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不如直接让官爷找我。他们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
他微微变了脸色，我这话没有骗他，他们说是家仆，却已经是这世上我唯一的家人。
他撂下一句“等我消息”就急匆匆走了。
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回家静静地等。
我等来的，是哑奴和贵叔的两具尸体。
其实这结果我早已想到了。
那人手里，怎么可能放过一个人呢。
魏明陪着我给哑奴和贵叔下了葬。
他怕我伤心太过不敢留我一人，却又愧疚地不敢看我，短短几天，我没有怎么样，他看着瘦了一圈。
我淡淡宽慰他：“你不用对我歉疚，你从来也不欠我什么。你能帮我要回他们两具全尸，我已经很感激了。”
二人明显是受了刑的，能得全尸如此，那边已是看在魏明的面子。
魏明看着我伤心难过起来：“你不要对我这样。我没用，救不了他们。”
“我哥说，他们是十年前他办的丰县县令孙维国孙大人的家仆，当时孙家通敌卖国满门抄斩，他们是不能再活的，是我没用。”
我点了点头：“嗯，我知道，我姓孙。”
魏明身子轻轻颤了起来，他红着眼死死看着我。
许久，下定决心对我说：“小玉，我向你提亲吧！你双亲不在，自己的婚事自己就能做主。”
“我们成亲，锦衣卫就再不能动你了！好不好？你嫁给我，好不好？！”
我头一点一点转向他，有点木地问：“你不问我，接近你是不是要找你哥报仇？反而要娶我？！”
他咬了咬牙：“想找我哥报仇的人岂止千百，不差你一人。”
“但是小玉，人就只能活一次。”
“这世上，只有一个你，只有一个我。”
他试着握住我的手：“你我之间，没有血仇，只有两个知心人，你救过我，我爱慕你。咱们好好过日子，不理世道苍生，好不好？”
许久许久，我点了点头：“好。”
我承认，这一刻，我是真的，生了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