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情我本应该让你去说的。”他道。
“你说得也没错。”余烟蹙眉，好看的五官都拧成一团，她当时挑选这些家奴的时候也费了一番心思，千防万防，还是出了事情。
她显得有些局促，并且内心不安。
当那颗糖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微微一愣很明显没有想要接住的意思，她不是江溪。
“溪儿说过，她难过的时候就会吃颗糖。”江霆觉得余烟也是女子，应该是需要的，他常会备几颗糖，溪儿向他张开怀抱，他将着那丫头抱起来的时候总会给一颗。
“她正在换牙，吃多了糖也不好。”余烟冷不防地泼了冷水下来，江霆也不恼怒。
他只觉得她有时候想事情是否在意的点有些多了，那种生出旁的心思的人最好不能留，发卖不能解决根本，也不能以儆效尤。
正是因为余烟性子太好，懂得感恩的人自然会努力为主子做点事情，不懂得感恩的人便会变本加厉，不知分寸。
很多府上都会挑选那些签了卖身契的奴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连带着他们的后代生生世世都是府宅的人，可以任由家主处置，以免有二心之人背叛主子。
家贼比外贼还难防，这样看着为主子愤愤不平，掩盖内心嫉妒的人才是可怕的。
“江霆，这件事情你帮我去处理吧。”余烟很是讨厌这种事情，她并不是心慈手软，打发一个人和处理一个人，那是两回事。
“好。”江霆懂余烟的意思。
“什么时候处理，怎么处理，你来做主。”她索性不再去想这件事情，她来到这里也遇到过大大小小的事情，只是这一次，有些特殊罢了。
“先留他一阵子观察吧。”她又道，江霆则表示赞同，他对她的提议，几乎都是无条件赞同的，余烟内心清楚这件事情。
她觉得就是江霆对她太好了，更多的是救命之恩，才会令着她时不时对江霆有所关注，有不一样的情愫。
偏偏余烟克制力又强，即便生出了感情也不会表现在明面上，而是把它压制下去，不在江霆面前表现。
“你这样让我感觉都不像你了。”她这个人有时候比较记仇，很久之前的事情还能够记得一清二楚，想起来的时候念叨两句。
江霆当然知道余烟在说什么，他轻咳嗽了两声，面露尴尬。
去年的事情仍然让她记得清清楚楚，他那个时候同她并不熟，对她很苛刻。
当时还因为一个误会将她惹哭了，她记得清楚，他也记得清楚。
他那时候对她有所提防，又因为孩子的事情误会了她，当时甚至差点掐死她，他那双手本来就杀过不少人。
可当时，他又放手了，原本也只是想要吓唬她，但她似乎当真了，并且很生气，他才知道他有些过头了。
去年的事情能够让余烟记到现在，可见她对他有多么介怀。
江霆抿了抿唇，继而开口道：“我那个时候与你不熟，担心你是太子派来的细作，自然要多加提防。”他的话并不能引起余烟的共鸣。
显然，余烟对这个答案是不满意的，她皱着眉回道：“那个时候最应该抵挡的人恐怕是江婆婆吧，我看她虐待孩子，如果不是因为我发现得早，江海他们饿死也不一定。”
言外之意是江霆并不称职，答应自己皇兄帮忙照顾好孩子，却因为不能内外兼顾而有所疏忽。
她很难想象，若是再晚一点遇见那群孩子，孩子们今时今日是否能健康地成长都是个问题，所以即便江王氏如今有了不少变化，她依旧对江王氏冷言冷语。
有些人做过的事情并不能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忘却，尤其是那种无法抹去的记忆。
余烟说得有道理，江霆自行惭愧，他原以为江王氏再不济也不会苛责孩子口粮，起码不会让孩子饿着。
“她那样一个尖酸刻薄之人，对你这个名义上的二儿子都不亲昵，又怎么会对三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上心，替别人养孩子，除非江婆婆蠢到无药可救了。”她站在江王氏的身份上考虑事情便是如此。
江王氏那种人最是计较，连自己的吃穿上都能节省，有了银子也不舍得花，江霆同江王氏生活在一起四年，余烟以为，江霆心里是清楚的。
看来江霆是怎么粗心，余烟为此感到不满，原本两个人稳定的关系因为余烟又想起一些旧事，看江霆的目光都增添了几分怀疑。
“余烟，我不是故意的。”江霆有些无措，他又注意到余烟变化的情绪。
当真是他的错，没有注意到孩子当时过得有多么差。
孩子害怕江王氏，当时并没有告诉他，而他早出晚归，也没有怀疑，那时候他就应该多问几句，而不是事后反省。
“但这件事情算上去也应该是你的错，我没有必要冤枉你。”
“对不起。”江霆低下了头，一米九的高个子，余烟正对着他的目光，似有些灼热，他那副惭愧的样子，清晰地映入余烟的眼帘。
余烟别过去头，有些不愿意多看。
“算了，你如今待孩子不错，功过相抵了。”若不是真心把孩子放在心尖上疼，哪里又会站在孩子的角度上说出这样一番话，明眼人都是听得出来的，江霆也是。
他想，皇兄在天之灵一定会心安的，有幸遇到余烟这样的女子，同他一般儿处处为孩子们考虑，甚至比他更甚，那是皇兄的福祉，也是他的气运。
“你以后不愿意做的事情我都会替你解决了。”事情回到原点上，江霆给了余烟一个承诺，余烟洗耳恭听着，面上的焦虑逐渐褪去，继而像是松了口气一般儿。
“有你这句话，我也心安了。”她一愣，心里涌起异样的感觉，眉梢眼角不自觉染上了温情。
这样的余烟，不施粉黛，模样清纯，看得令人心动，江霆的心胡乱跳动着，他或许起初只是为了给孩子们找个合适的母亲，怀着对余烟的些许喜欢。
如今，江霆心中说不上来的感情，他知道，他已经离不开余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