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是那场宫斗的牺牲品，人人都羡慕那至高无上的权利，羡慕身为储君的父王，可到头来，他那个所谓的皇爷爷给了父王这个身份，却保全不了他的三双儿女。
若不是当年皇叔的及时赶到，父王临死托孤，那会有如今的他们。
那时候的江海并不懂这些，小小年纪里满是隐忍与仇恨，皇叔让他称他为爹爹，改名江海，并记住看到的一切。
那时候他马上就要过六岁生辰，一转眼他即将要过冠礼，却依然在郡城这片疆土上无法施展。
江海忽然有些庆幸，他们遇到的是余烟这样的女子，是她救了他们。
她当初其实可以抛下他们的，也不必跟着皇叔过来冒险，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也不必养活着他们，遭受世人的非议，却也正是因为有了她的存在，才让他们在郡城早早有了一方寸土，他不必再忍辱负重。
只有在学业上勤奋刻苦，早日入京，才能够有机会面见仇恨，与他朝堂对峙，尽管江海直到那可能还要很多年，但他依然想要努力试一试。
不至于让他的父王母妃的真实死因被尘埃淹没，而皇叔也一直在等着他们长大，他好放心入京。
江河无心的几句话方才刺痛了他，那些记忆只有他和皇叔才知晓，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否知晓他们的真实身份，若是知晓了，是否还愿意跟着他们，陪伴他们。
江海不敢奢求，毕竟没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若只是招惹了歹人，小心为营就好，若是同皇家牵扯关系，随时都有可能没命。
“兄长总是故作高冷，有什么意思呢。”江河嘟嘟囔囔，忽而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转过头去看江海，江海神色黯然，并未回答他。
他知道兄长心思向来细腻，完全不要那个年纪孩子该有的性子，反而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性格稳重内敛，学识修养都在同龄人之上。
他哪怕到了兄长那个年岁，都达不到兄长那般儿的智慧，让书院里的先生夸赞，文章书院在郡城是赫赫有名的，一等一的学府。
能够进文章书院念书的学子一直都是郡城父母心中的骄傲，甚至有机会一步登入京都四大学府。
“兄长，我错了。”
“你没错。”他刷盘子的动作顿了顿，转而又继续，看不出他是否生气，只是江河过意不去。
他看似大大方方，实则很在意他人情绪。
“兄长，你就原谅我嘛。”江河知晓，江海这副样子一定是对他的话有了意见，兄长对他很了解，他自然对兄长也了解。
果然，江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有时候只是不喜多说话罢了，不是什么事都非得搬到明面上说出来的。”
他目光隐晦，面色看上去并不怎么好看，但他并无怪罪江河的意思。
江河说的话有时候也没有什么错误，虽然难听了一些。
不过那小子机灵，也被婶婶喜欢着，他有时候说的话在江海看来，一直都挺有道理的。
只是他不同于江河，他心中一直揣着事，难以像江河那般儿自在。
“好了，回去休息吧。”他入夜还要点着烛光温习一会儿白日的功课，不愿意在后厨逗留太久。
“知道了，学神！”江河冲着江海眨了眨眼睛，帮着他把碗筷摞了摞，跟在江海身边一起回去了，真是会抖机灵。
月色沉沉，余烟伸着脚丫子坐在木凳子上，脚上的布鞋被她踢得很远，夏日里她最不喜穿着白色的长袜套着长靴，几乎要将热痱子捂出。
面上一大盆洗脚水，上面洒满了鲜花花瓣，余烟手拿着长扇，很是惬意。
“这样的生活还挺舒服的。”她发出了一声感慨，她的院子距离前院的小菜园子还隔着一些距离。
不过她在她自己的屋子前种了不少鲜花，偶尔还可以欣赏鲜花，月色。
“嘶。”温温热热的感觉将一天的疲劳褪去，余烟只觉得神清气爽，一股暖流自下而上，让人恨不得瘫软下来。
她舒适地瘫坐在板凳上，身子倚着后背，嘴中哼着小曲，若是那些电子设备也跟着她一起过来就好了。
可惜她在空间里尝试过，并没有成功。
不过没有那些东西，余烟的日子过得也没有那么乏味，这里的生活越来越贴合她当初所幻想的。
等有机会了，她去京都，打算再换个大一点的房子，将院落都种满她想要的东西。
“余烟。”江霆不知何时过来的，他方才已经站在那里许久，只是那女人一直没有发现他。
他听着她口中哼着的小曲，似摇篮，又语调奇怪，许是她那里的歌。
从她口中哼出，别有一番儿情调。
他听得有些入了迷，便不忍心打扰她，或许是站的有一阵子了，江霆觉得再不开口似乎有些不礼貌了。
他还是将静谧打破，走上前去。
余烟连忙抽回脚丫子，水花掀起，打湿了江霆的裙摆，江霆也丝毫不介意。
“抱歉，打扰你了。”他带着略微愧疚的神色，倒叫有些慌乱的余烟没了生气。
“无碍无碍。”余烟下意识地想要将双脚盖住，似又想到什么，失了神，有些动作正潜移默化地深 入她的脑海。
余烟觉得那些想法有些可怕，她怕不是在这里待久了，脑海里反而刻入了那些画面。
那双脚又被她放了下来，江霆别过头，有些不好意思。
“我上次脚扭到了，你不还毫不顾忌地把我的鞋袜脱了，帮我按揉，处理伤口。”他们俩一迎一和的动作令着余烟失笑。
江霆道：“上一次是你受伤了，来不及多想。”
然后今日借着月光，瞧见那双白玉的小脚，不免会多想，江霆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
“自古以来，对女子似乎都过于苛刻了些，男子就可以在大街上袒胸露如，而女子让人看到双脚就是失了贞 洁，有辱门楣，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余烟略显气愤的话落入江霆耳中，江霆却觉得很有道理，他先前从未想过这些，也是因为他没有近身的女子，也疏远女子，所以才没有注意到这些。
而余烟说的那些东西，似乎都是他们脑海里根深蒂固的东西，他方才也下意识不敢去窥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