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大火中活下来了吗?她又经历了什么呢?
宋筝突然很想知道这些事情。
小姑娘站着,转身朝远处招手。一个着粉裳的女子走入场景,朝着小姑娘走去。宋筝看不清女子的面容,只能从身形判断女子不过双十有三四的年岁,与上次梦见的妇人不是同一人。
或许是女子数落了小姑娘,小姑娘脸上浮现委屈的神色,低着头,目光却偷偷打量着女子。也许是女子被小姑娘的模样逗笑了,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小姑娘也喜笑颜开。
女子带着小姑娘走到湖边坐下,两人相互倚靠着,抬头望着上方的繁星,交谈甚欢。
宋筝走近,也随着她们,在她们旁边坐下,但她们二人看不见宋筝。
虽离她们二人不远,但两人的话宋筝只能隐约的听到一些,约莫是一种不同于北洲语的语言。
女子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递给小姑娘。
小姑娘接过锦盒,似说了什么,笑着打开了锦盒。
盒开刹那,绿光照亮了四周。
这是……徐茗行暗室的夜明珠?
宋筝起身移步走近,见到夜明珠内部有裂痕,宋筝不由大吃一惊。
但仔细一看,此夜明珠的裂痕并没有那夜明珠裂痕之多。
绿光照亮了女子的脸庞,宋筝侧首,想看清女子是何人。但不知为何,宋筝一时被泪水模糊了双眸,望不清女子面容。
她为什么会哭?
宋筝不解,但为何心中突然传来的疼痛如此真实?
当女子的面容愈来愈清晰,就快要看清时,宋筝被突如其来的天摇地晃给生生震出了梦境。
“宋姑娘你没事吧?”
宋筝睁眼,冬书的面容映入眸中。
“是你啊。”
“冬书敲门,姑娘久不应,所以就自己擅自推门进来了。见姑娘哭得正伤心,冬书便唤醒了姑娘。还望宋姑娘见谅。”
“无事。”宋筝拿起毛巾,擦了擦泪痕。
“玖娘已经在外头等着了。若是无事,冬书就先退下了。”
“嗯。”宋筝揉着穴位,对冬书颔首,算是允了。
见柳玖已到,宋筝不再多想,整理好衣裳便出去了。
“你怎么了?从一上马车起你就魂不守舍的。”柳玖望着宋筝道。
“无事。”宋筝佯装无事般笑道。
“但愿如此。”柳玖虽看出宋筝在敷衍她,但也不再多语,闭目养神。
方才的梦较之前的梦更为真实,不知为何一旦望着那女子,痛楚便从心中蔓延。
那女子是谁?为何能让她心痛?是于她来说很重要的人么?
不过奇怪的地方倒是那个小姑娘。为何自己会两次梦见她?她与自己是何关系?还有那颗夜明珠。
说到夜明珠,宋筝不禁蹩眉。
那颗夜明珠虽说与徐茗行那处的有些相似,但终究不能确认是同一颗。就算真是那一颗,为何日后又会在徐茗行的暗室中,而且还经历了重摔之灾。
问题虽有一箩筐,却是无处寻得答案,宋筝也只能让它们暂留于心中,日后寻机会弄清楚。
“姑娘,到了。”随着马车愈来愈慢,秋琴的声音响起。
“慕名来莲香园的人很多,游走于什么地方的人都有,你下车后紧随我,勿超过两步距离。”
“好。”宋筝约莫也明白柳玖为何此时带她来镇子了。
“这园子说来起来也是有一段风流韵事呢。”见宋筝在魂游,柳玖便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二十年前京城一豪绅一掷千金为烟尘女子赎身,还买下了这园子大肆修茸成如今的样子,取那烟尘女子的名讳作园名,还在湖中种下莲花。但红颜薄命啊,那烟尘女子感染恶疾,终是没等到莲花绽放的那日就早早离世了。那豪绅用情太深,抑郁成疾,几个月后也随着那女子去了。园中有一湖,湖里种着莲花,湖中央筑有一亭台,上面搭着戏台,戏台上唱的就是由二人的故事改编的戏曲。”
“那这园子如今是谁掌管?”
“一个远房亲戚。”
“为何会由一个远房亲戚接手?”宋筝蹩眉。富人家中有许多忌讳,其中一个忌讳便是远房插手近家事务。
“那豪绅近家只有一个堂兄,但天命难料,他堂兄去狩猎,他座下马前些天恰好被疯狗咬了,那日他的马正好疯狗症发作,将他给生生摔死了。豪绅的近家没人了,唯有有一远房亲戚,算辈分应该是他侄子。所以豪绅逝去后,他的家业由他侄子继承。”
“哦。”宋筝虽觉得有点事情有些怪异,但又道不出何处怪异,更何况还是陈年老事,便也没有多想,当作一个故事听听就作罢了。
绿湖水上点,点点若云霞。娇艳压倾城,金阳低头瞰。莲香自远来,清幽使难忘。
不愧是莲香园,莲香池静,果真好看。
宋筝随柳玖上了船,船夫摇着船桨向湖中行去。
“那便是我与你说的戏台。”柳玖指了指远处的亭台。
“嗯。”宋筝顺着柳玖的指向望去,只见台上戏子在咿咿呀呀地唱戏。
突然船晃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撞了上来。柳玖一把将宋筝搂入怀中。
“怎么了?”在确定无事后柳玖将宋筝放开。
“后面有船只撞了上来,他们不仅不认,而且还说是我们的过错。”秋琴走进,压低声音道:“是私人船只,看长相不像是我们这一带的人。”
“你护着宋姑娘。”柳玖起身,“我出去看看。”“小娘子长得挺俊的啊。”见柳玖出来,站在船头的大汉语气不由得弱了一些。
“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真正的主子估计还在船内坐看好戏,眼前叫嚣的大汉不过是一小厮罢了。不过这大汉和船上其他佣人的长相有些像北洲以北地域的人。但若无令,区区一小厮又怎敢在异国如此嚣张。这船内人估计开头不小,若是真闹起来,定会打草惊蛇。看来今日还是息事宁人为妙。
“你们的船惊着我家少爷了,你们就看看怎么赔偿吧。”
“阁下真是会说笑,我们行在阁下前面,又怎会惊着贵府少爷?”这人多半是来找茬的。
一名着玄衣的姑娘走出,对柳玖盈盈行礼。
“我家主子想邀姑娘饮一杯骨冢酒。若是姑娘愿意,我家主子就不追究了。”女子扬袖,一名婢子端着托盘走来。
骨冢酒是最北端的一小国——羲纭特有的酒。骨冢酒是由鲛人骨加其他药材浸泡而成,酒性极烈,但听闻有延年益寿之效。制一坛骨冢酒需花费约莫二百年,所以只有羲纭贵族方可享用。不过看这人出手如此大方,应该是王公级别的人。
“那就多谢了。”
女子挥袖,将酒樽稳稳当当地隔空送到柳玖面前。
柳玖接过酒樽一饮而尽。
女子颔首笑道:“姑娘真是爽快之人,佩服佩服。”
“告辞。”
见玄衣女子回来,塌上男子慵懒地睁开眼睛。
“箩裟,这姑娘还挺有意思的。”
“箩裟这就派人尾随她们。”箩裟颔首会意。
“顺便打探一下礼金几何。”男子邪魅一笑道。
“爵爷,这万万不可啊!”箩裟屈膝,“区区一北洲女子如何能配得上王妃之名?还望爵爷三思啊!”
“你到底是本王的婢子还是那老不死的婢子?”男子冷冷敝了一眼箩裟。
“爵爷息怒,箩裟该死。”闻言,箩裟一惊,忙磕响头。
男子浅抿酒樽甘醇,头也不抬道:“那就自己下去领二十鞭。”
“是,多谢爵爷不杀之恩。”
许久没有见到这般爽朗的女子了,无论如何也要将她带回羲纭。
男子浅笑着倚在窗旁望着前方的船只。
柳玖刚走进船舱,宋筝便迎上来急声问道:“玖娘你怎么将那酒喝下去了?”
“放心吧,我接的酒樽和我喝的酒樽不是同一个。”
方才她的把戏定躲不过船内人的眼睛,但那人到底是识时务之人,意思意思一下就算了,毕竟在异国的地域内也不会让她太难堪。
“那就好。”
柳玖对宋筝笑了笑,示意宋筝放心。
只是羲纭与北洲隔了一片海,平日里鲜少有羲纭人来北洲,更何况这人……
鼓声突然若雨丝般连绵地响起。
“又怎么了?”柳玖只觉心烦。
“好像是园主在寻人一块吟诗作对。”秋琴回复道。
“细说。”坏了,那程姓家伙八成注意到刚才的事情了。
“园主今日心情好,想寻人吟诗作对,奈何人太多,园主就打算以扔竹球的方式寻一文友。”
“这样啊,那就看看吧。”柳玖算是松了一口气。
“园主是那个豪绅的侄子吗?”宋筝听着有些不解。
“不是。园主是曾名冠四海的花魁,名唤杨菲菲,其容貌与才情曾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曾以一曲‘未归人’名响四海,但二十年前,也就二十出头的年岁,因事就隐退了,不再出没于烟尘之地。虽说现在已是半老徐娘,但风韵犹存,这园中人多半是为见她一面而来。不过她素来卖艺不卖身,还立下条规,此生做个自由人。也不知那豪绅的侄子是如何说动她的,竟让她破了条规来当这莲香园园主。”
以杨菲菲的性格能应了任这园主之位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了,即使程家与这园子背后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无法说动她加入程家。
船外突然开始喧嚣。
“是抛球开始了吗?”
“嗯,你想看看吗?”柳玖见宋筝一脸好奇不由得想笑。这都多大的人了,还对这些事情感兴趣。
“当然!”
柳玖无奈地笑着挑起帘子一角,见园中厢房在身后,便直接拉起了窗上的帘子。
就在帘子拉开那一刻,一个球状的物体飞进了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