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殊,如果是你,要怎么办?”
甄珠终于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问。
景殊愣了半晌,想抱住她的手最终变了方向。
“你问错了人,”
他轻轻抚着她的头发道,
“本王风流倜傥,历来都是躲着不见的那个。”
甄珠挥手打开他的手,气鼓鼓地拿被子将头蒙住。
“渣男滚开,别打扰本姑娘休息。”
景殊在她床头立了片刻,出门后却没有回房,而是到了徐太医房里。
睡梦中的徐太医被一双冰冷的手摇醒,忽闻景殊在他头顶幽幽地道:
“你那药不妥,配一味好喝些的。”
“王爷,良药苦口利于病,这药方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怕是没有好喝些的。”
“那是他们废物,徐太医难道也跟他们一样废物?”
景殊的声音忽然多了一丝阴森。
“下官……尽力。”
听到徐太医的回答,景殊终于走了。
可怜的徐太医连觉都顾不上睡,起身披衣研究起药方来,生怕耽误了明天王爷给甄珠姑娘“喂药”。
而后的几天,宋凡星得知甄珠病了,心里有些着急又有些宽慰,如此一来,她该死心了吧。
可日子远不像想象中那么顺利,刚解决了这个麻烦,那个麻烦又来了。
钟青来报,云州凡珍阁接连被人撬单,好几个已经谈妥的大客户都莫名其妙地没了音信。
一打听才知道,生意都被一家叫财运到的铺子抢了去。
“被撬的都是些什么货?”
宋凡星已经下得了床,此刻坐在炭火前问。
“什么都有,有丹州瑞鹤仙的胭脂、西蜀的刺绣、青州的粮食,还有南梁国的玉器。”
宋凡星似是有些想不通,两根手指捏着眉心自言自语:
“除了粮食,其他的别说云州,就连整个大靖也只有我们有货,财运到从哪儿来的货呢?”
“小的也奇怪。”
钟青挠着头道,
“我找人问过,财运到出的价比咱们的还低。”
“还低?”宋凡星更加不解。
财运到只有一间小门脸,满仓粮铺倒了后,他们便做起了粮食的买卖,其他那些只是顺带卖而已。
他一手创办的凡珍阁,打的则是人无我有的牌,靠着马家寨的底子,不怕辛苦走南闯北才淘到各地的货,价格自然不菲。
不过能买起这些东西的也都是只看成色不看价的主顾,赚头虽说不少,但都是血汗钱,能比他们的价更低的,他还没见过。
“叫弟兄们暗中盯紧财运到货品出入,瞧瞧究竟哪里来的货。”
宋凡星顿了顿接着道,
“还有,将咱们这几日的账本拿来。”
“先生,您刚好一些,不宜劳累,这账要不晚几天?”
钟青见宋凡星面色依旧苍白忍不住劝道。
宋凡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悠悠地点了点头,
“也好,晚几天等凡珍阁的主顾都跑光了,我也就能彻底休息了。”
钟青闻言脸上一红,二话不说跑到店里取账本去了。
宋凡星独自思忖着,越想越觉得蹊跷。
丹州瑞鹤仙的胭脂水粉他最清楚,当初甄珠跟林鹤儿提起做这行买卖时他就在身边,此后林鹤儿刚开始着手,就赶上了丹州之战,历经千辛万苦两个月前才出了第一批膏子,宋凡星帮她在丹州宣传了一波才让瑞鹤仙的胭脂水粉成了紧俏货。
林鹤儿记着这份恩情,所有出了丹州的货都只交给凡珍阁来卖,价钱也只比成本价高几钱而已。
如今财运到也卖起了瑞鹤仙的胭脂,要么是林鹤儿言而无信,要么就是东西是假的,不管哪样,他都得查清楚。
宋凡星端着账本查了半天,竟然笑了,食指尖轻轻地叩着,饶有兴致地道,
“被撬了好几个客户,咱们的营收却不降反升,有意思。”
“那是咱们货好人好名气盛。”钟青骄傲地挺起胸脯。
“钟青,店里的情况你都清楚?”
宋凡星合上账本不紧不慢地问。
“那是自然,先生这可考不住我。”
宋凡星满意地点点头,以手支着额头轻声问:
“那你说说西蜀刺绣。”
“西蜀刺绣是西蜀国的国宝,自古有之。质地精密,图案华美,色泽艳而不妖,人兽惟妙惟肖。凡珍阁中的西蜀刺绣多为挂毯屏风,价值百两至千两不等。”
“上次卖出是什么时候?”
“昨天。”
“不,我的意思是,在三天前那幅之前,什么时候卖过。”
钟青伸手拿过账本仔细翻着,忽恍然大悟:
“两个月前!您是说最近西蜀刺绣好卖?咱们多进一些?”
宋凡星有些无语地揉着太阳穴道:
“那个本要买西蜀刺绣的主顾打算要多少,要的都是什么?”
“两个挂毯,一座三扇硬屏风。”
“你再看账上,这几日卖的都是什么?”
“两个挂毯,一座三扇硬屏风。”
钟青念着,终于明白了宋凡星的意思。
西蜀刺绣价格昂贵又不实用,除了名门大户鲜少有人买,尤其云州这么落魄的地方,西蜀刺绣的一直卖得很少,几个月也卖不出一件。
可这几天接连有人来买,若是分开看,可能只是巧合,但合到一起看,他们买的东西竟然和大主顾原本要买的一模一样。
这就说明,很可能是财运到从他们这儿托人买的散货,再放到一起买给了那个大主顾。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一直摸不清财运到的货源,因为他们的货源就是凡珍阁。
“可这不是赔本买卖?”
钟青想了想,忍不住下结论,
“财运到的老板要么不会算数,要么就是疯了!”
“要是那样还好。如果他们是想不顾一切压低价格,先笼络客户,再趁机寻找货源,咱们凡珍阁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宋凡星沉吟道,
“看来得去找他们的老板聊聊了。”
宋凡星跨进财运到的大门时,里面那个叫妙音的姑娘飞一般地冲了出来,满脸笑意又是奉茶又是递水果,搞得原本来兴师问罪的宋凡星竟有些不好意思。
待宋凡星说明来意,妙音也不恼,反而万分欣喜地说老板不在,约个时间定亲自上门拜访,宋凡星只好约了时间打道回府了。
他前脚刚迈出门,后脚便听财运到里的众人发出一阵欢呼,隐约听见一句“终于不用喝西北风了。”
宋凡星心里一沉,看来财运到蓄谋依旧,这场会面怕是不会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