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刑部火速接管了客栈和制假的山洞，清剿假交子近百斤，震惊朝野。
陈景明当着众臣的面盛赞景殊和宋凡星，赏了一人一对玉如意。
那玉如意被人小心托着，从宫中一路送到了宋宅，最终还是免不了被人大大剌剌扔在桌子上的命运。
“能不能卖？”
虽然这四枚如意都归了她，可甄珠的脸上却丝毫没有笑模样。
宋凡星轻轻摇头，
“御赐的，卖不了。”
“卖不了给我干啥？下饭？拿走！”
景殊摇着扇子给甄珠降火气，阴阳怪气地道：
“守着大靖第一富商，却没富养出阔太太的气度。甄珠，是你没那资质，还是某人的疼爱都只挂在嘴上？”
甄珠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
“再挑拨离间把你舌头割了。都赶紧走，我要睡觉了。”
宋凡星瞧了眼东方耀眼的太阳，小心翼翼地道：
“不是才起来吗？又要睡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心！心不舒服！”
甄珠捶着桌子吼道，
“这事前前后后我没少参与吧？宋凡星，没有我在京城上流社交圈帮你散布消息，你那集市能有那么多人吗？陈景殊，要不是我告诉你薛冬那些事，你能这么快查到李老三吗？”
宋凡星和景殊乖乖站成一排摇着头，像是被教导主任教训的倒霉鬼。
“好嘛，我尽心尽力地铺路架桥，你们可倒好，关键时候把我给扔了。
大半夜偷溜出去端了贼窝，一个个获了赏赐，风风光光地回来了。
我呢？别说吃肉，连口汤都没喝着！”
“赏赐都是你的，甄珠啊，别生气了。”
宋凡星小声道。
景殊连忙点头，
“若不够，你想要什么，叫江离去买。”
“买你个大粪球啊！”
甄珠气得七窍生烟，本还想着趁清剿的时候顺出点假交子的，这可倒好，连个毛都没摸到。
“甄珠啊，我们是担心有危险，才没带你的。你瞧，我这肩膀现在还疼着呢。”
甄珠目瞪口呆地看着宋凡星亲手扒开自己的衣服展示肩膀上的伤。
所谓伤，不过拇指盖大的淤青而已。
甄珠非常怀疑他这是在使美人计。
景殊翻了个白眼，暗骂宋凡星无耻，却麻利地扯开腰带，露出凹凸有致且细嫩光滑的胸膛腰腹，
“本王也是，疼的紧。”
甄珠忍不住眯着眼睛凑上去，照着胸口就是一拳，咬着牙道：
“想要伤？我帮你。”
碧水推门进来，瞧好撞见这两个男人对着露肉，忍不住后退一步护住自己的前胸。
他身后的江离虽不清楚这动作是什么意思，还是照葫芦画瓢地做了。
许是个礼仪也说不定呢。
甄珠目光狠狠剜过碧水，
“滚，你都**了本姑娘也懒得看一眼。”
原本担忧的碧水竟隐隐有些失望，放下手正色道：
“胡清来访。”
“胡清？他来做什么？”
景殊理好衣服问。
“说是有要事禀报。”
碧水说罢转身退下。宋凡星和景殊对视一眼，却不想两张脸中间突然窜进了一只手。
甄珠皱着鼻子道：
“整天对视，也不怕擦枪走火？说，那个胡清是谁？跟李老三这事有没有关系？”
宋凡星点点头，
“胡清是凤鸣刺史府长史，昨晚正是他带人增援才抓住了李老三，此时李老三就关在刺史府大牢。”
甄珠眼珠一转，胡清前来绝对与李老三有关，虽然捞不到啥油水，但知道点内部八卦也是好的，于是叉着腰道：
“去听听你们聊点啥总没危险吧？让我去，昨晚的事就一笔勾销了。”
景殊扇子转了个圈，恭敬地打了个手势，
“您请。”
不过甄珠对自己的身份还是拎得清的。
在家，她是霸主，但在外人眼里，她只是个无名无分的小人物，甚至连内眷都算不上。所以这种场合她会自觉地躲在屏风后，不给大家添麻烦。
宋凡星和景殊进了正厅便换上一副正经样子，胡清施礼后也不废话，道：
“李老三今晨畏罪自尽，死前留下了认罪状。原件下官已送至刑部，料想二位大人关切，便叫人誊了一份来。”
宋凡星仔细读着认罪状，心里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
景殊同样眉头微皱，
“昨夜捉到他时他便自称冤枉，可短短几个时辰不但认了罪，还自尽了，这转变未免太快了些，你们可细审了？”
“不曾，昨夜押进来时已是深夜，刑部说今晨便派人来领，结果人先死了。”
胡清顿了顿，宽慰道，
“下官觉得大人不必纠结于此，这李老三许是终于想清楚此事已是板上钉钉，不甘受牢狱之苦才自行了断了吧。”
“胡长史办案众多，所言定是不差，许是我等多虑了。”
宋凡星合上罪状施礼道。
“宋大人言重了。二位抽丝剥茧将假交子窝点一网打尽才是真神勇，下官佩服。消息既已传到，二位大人好生休息，下官告退。”
待胡清走远，甄珠才从屏风后绕出来，嗤笑道：
“怎么？主犯死了你们还不高兴？”
“虽说证据确凿，那些工人也咬定李老三就是背后之人，但总觉得他未等审讯便自尽，有些不合情理。”
宋凡星低声道。
“的确，不过许是如胡长史所言，因受不得苦而自尽也未可知。”景殊道。
甄珠似是老鼠嗅到了肉香，兴奋地道：
“万一不是呢？你们想，就算判了刑，也该是秋后问斩，他本可以用这半年时间给自己争取些减刑的机会，却还没等审讯就死了？这不奇怪吗？
二位大人，Followyourheart，既然觉得不对劲，就该继续查啊。”
宋凡星沉吟片刻，道：
“这么说来，自从咱们查到李老三，这一切未免都太顺利了些。还有这罪状，用词精确，思路清晰，从材料如何来，何时开始制假，到由谁售卖说的清清楚楚，怎么看都不像个莽汉的文笔。”
屋里陷入一片沉默，方才得胜的兴奋一扫而空。
所有人都清楚，背后正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碧水。”
景殊终于缓声道，
“去查昨晚李老三都见过什么人，干过些什么，事无巨细的都报上来。一定要小心，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是。”
宋凡星深吸口气缓缓道：
“那些物证暂且封存在山洞，我想再去一次，许是能找到别的线索。”
“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
甄珠搓着手道。
“不行，”
宋凡星郑重地摇摇头，
“从现在开始所有行动都要秘密进行，一会儿我们正常上班，晚上再去。”
“好！”
甄珠激动得嘴都合不拢。
谁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机会这不就又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