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上空常年阴云密布，鲜少能看见透亮的天空。
所以这日甄珠见阳光烙下明晃晃的光斑甚是开心，草草吃了饭便带着珠儿四处晃悠。
刘叔特意在凉亭中央设了个砖炉，冬日里也甚是暖和。
珠儿很喜欢这里，竟唱起了歌，虽然甄珠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是啥曲子。
正给珠儿纠正曲调，刘叔急匆匆地跑过来，满脸愁云。
“姑娘，凌灵期和徐太医说是领命去青州办事，来我这儿支银子，这事您管不管？”
甄珠懒洋洋地抚着珠儿的羽毛，笑道：
“刘叔，难不成记不得主子房门朝哪开了？我只是客人，可管不着这些。”
“主子说他不管，一切钱财的事都听您吩咐。”
甄珠叹了口气，如今财务困窘，要账的比要饭的多。
景殊这是知道，就算是自己张口要钱，刘叔也要抱怨一番的，索性把烂摊子推给她，自己躲在后面当老好人。
小算盘打得挺响嘛，只不过她可不是合适的接盘侠。
甄珠眼珠一转，清了清嗓子道：
“圣上圣体欠安，徐太医和凌灵期是去采购药材送往宫里，他们看上眼的东西怕是哪样也不便宜。”
“这样也好，便宜的送进宫里，也显得咱们云中王府掉价不是？”
刘叔一听态度有些缓和，但他最关心的事甄珠还是没说。
“姑娘所言极是，依姑娘的意思，该给他们拿多少呢？”
“有多少拿多少，穷家富路嘛。”
甄珠豪迈地小手一挥，苦口婆心地嘱咐，
“交代他们千万别想着省钱，别砍价，别怕贵。要让青州药材铺把他们当财神爷，这药才灵！”
刘叔感觉头顶一热，一股气血直冲脑门。
他以为姑娘是个省钱的主，没想到更大方，家底都搭出去了。
“姑娘，这……这不好吧？咱们云中王府怕是要撑不下去啊！”
“刘叔放心，若是真到活不下去那天，景殊的饭菜少做几个便是了。”
甄珠想到这儿，翻了个白眼抱怨，
“光顿早饭就十几样馃子，二十几个小菜，不知道的以为是长了几张嘴的怪物呢！”
以宫里的规矩，云中王的规格已经算是简陋了。
刘叔刚想开口，可瞥见那个长了几张嘴的怪物已经站在了甄珠身后，于是识相地闭了嘴，给徐太医二人备银票去了。
“景殊小妖精，坏水一肚皮。景殊小妖精，自恋无人敌。”
珠儿越叫越欢，甄珠连忙做出噤声的手势，转头便看景殊脸色铁青地看着她。
“好巧，没想到王爷也亲自逛花园啊。”
甄珠大言不惭地挤出个笑容，仿佛刚才的事没发生过。
“我要去出恭。”
“啊，王爷竟要亲自出恭，真是亲力亲为呢。”
景殊被她气得没脾气，逗着珠儿道：
“你把银子都给了徐太医他们？”
甄珠心里暗笑，活该，谁让你让我管的，面上却一脸深思熟虑，
“按你的计划，徐太医他们采购完药材，交给中山龙带人运出去，杜清云不敢问中山龙要抽成，必定会悄悄将药材偷出一部分。”
“这样一来，药材运到宫里时圣上必定会震怒，派人彻查此事，你就能借圣上之力拔出杜清云这颗毒瘤，顺便整肃青、云两州风纪。”
景殊点点头，“没错，有何不妥？”
“万一杜清云觉察到事情不对，不偷药材，你的计划不就白费了？”
甄珠摇头晃脑地道，
“所以啊，我让徐太医他们凭一己之力抬高药材价格。杜清云就算心里犯嘀咕，在巨大利益面前也会铤而走险。
“如此一来，你的计划就万无一失。怎么样？这钱花的划算吧？”
景殊双手抱在胸前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刚刚被掏空家底的人不是他一样。
“是么？可本王怎么觉得你是存心报复呢？”
“这么明显？”
甄珠故作惊讶地问，转而郑重地点点头，
“没错，我就是存心坑你的。”
“罢了，你这样的女人也只有我担得住。这笔账姑且算到你头上，若事有不成，我便卖了你抵债。”
“景殊小妖精，坏水一肚皮。景殊小妖精，自恋无人敌。”
神仙队友珠儿忽然大叫。
景殊脸色一黑，转过身指着珠儿威胁道：
“你这该死的鸟，再叫把你炖了！”
“王爷息怒，您不是要出恭么？”
甄珠挡道珠儿面前柔声道。
“唔……”
景殊清了清嗓子，
“待我回来沐浴更衣，你同我去趟刺史府，那群肥羊今日便要入锅了。”
“那还沐浴更衣什么啊，赶紧的啊！”
甄珠满脸兴奋推着景殊往大门外走。
景殊情急之下一把抱住柱子，
“不行不行，出门前必须净身。你若想伺候着，就去给我兑洗澡水吧，花瓣要丹霞珠兰。”
甄珠终于放了手，嘟囔着，
“还花瓣，倒不如放点桂皮八角盐巴。”
“这是何讲究？”景殊顿住脚步转身问。
“腌渍入味，方便后续加工。”
今日街上比往常似乎热闹一些，人们三五成群出来晒太阳，顺便喜不自已地感谢神仙老祖给自己家送的米。
甄珠特意将马车窗帘撩开个缝隙，满脸得意地听着大家称赞自己的话。
“小人得志。”
景殊闭目养神，嘴巴不客气地道，
“小心嘴巴笑得合不上，徐太医不在，本王可没钱给你瞧病。”
“本姑娘受人爱戴，还不准笑笑了？”甄珠不理他继续臭美。
“谁晓得你？这帮愚民都觉得是神仙显灵呢。”
“对了，你可想好问他们收多少银两了？”
“每月一百两怎么样？”甄珠答得干脆。
景殊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全程不再说话。
甄珠心里犯嘀咕，景殊一笑必要作妖，难道要多了？
刺史府正厅里钱友亮杜清风等人已经干坐了一个多时辰，石安打心眼里不喜欢他们，故意拖着不见。
直到乔白通报云中王来访，他才踏进了正厅。
景殊抬脚进来，脸上一如既往挂着温文尔雅的笑意受了这群人的礼，假模假样地道：
“呦，本王来的不巧，可打扰了各位议事？”
“我们今日确有要事要与刺史商议。”
云州商会会长钱友亮有些为难地道。
“是么？本王甚是感兴趣，刚巧闲来无事，便勉强留下来听听，帮你们出出主意吧。”
景殊毫不见外地在首位坐下，摇着扇子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甄珠忍不住偷偷翻了个白眼，景殊装腔作势欲擒故纵的本事，想必已经修炼到了顶级，真是比也比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