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你去问问刘叔,别院什么时候能修好。”
窗外的太阳已经升的老高,甄珠才迷迷糊糊地喝着汤问。
江离顶着熊猫同款黑眼圈点点头,马不停蹄地出去了,不一会儿便折身回来,比划着,三个月。
“三个月……”
甄珠揉了揉太阳穴,
“这可怎么熬啊……”
江离跟着叹了口气。
他刚来第一晚就被迫听了一宿没有调的夺命唢呐,整个宋宅今天上午都是昏厌厌的,看来姑娘拿那人也没有什么办法,江离不禁为自己的前途担忧起来。
“待会叫钟青将宅子里能出动静的东西都给我收了,我就不信治不了他。”
甄珠喝了口汤,又问,
“宋凡星起了没?可喝药了?”
江离点点头,指了指门口。
巧了,他刚出门去找刘叔时瞧见宋先生正要出门。先生不像景殊那般拿鼻孔瞧人,竟对他笑了笑,要他照顾好甄珠。
甄珠一听,汤也不喝了,草草换了身男装,拔腿就往外跑,
“又要甩下我!王八蛋!”
江离虽不知其中缘由,但还是想也没想地跟上。
两人刚跑到门口,便听咣当一声锣响,声音竟是从马车里传出来的,紧接着传出景殊的叫骂声。
“卑鄙!”
“无耻!”
宋凡星还礼道,接着又是一声锣响,甄珠和江离满脸厌恶地捂上了耳朵。
“你勾引良家女子才最无耻!”
宋凡星冷笑一声,用锣声盖过景殊的声音才悠悠地道:
“你贼心不死搅人姻缘最下流。”
“你来得正好,这两人怕是疯了。”
暗处的碧水叹气道,江离吓了一跳,四处看也没看到人影,心里感慨,果然强中自有强中手,这宋宅有本事的人可真不少。
甄珠没答话,捂着耳朵上了车,抢过铜锣不歇气地一顿乱敲,宋凡星两耳塞着棉花倒还好,景殊却被这声音烦的差点七窍流血。
“吵着架也要一起走,反而把我扔下,你们俩什么意思!”
宋凡星扯了扯她的袖子赔笑道:
“昨晚那么累,想让你多睡会儿,别生气。”
景殊闻言蹦得老高,
“累?怎么就累了?”
甄珠冷笑一声,将锣伸到景殊耳畔重重一击,
“你猜。再不老实,让你抱着这玩意睡觉!江离,赶车!”
江离听令麻利地上了车,可下一秒却停了下来,好在宋凡星报了个地址缓解了他的尴尬。
“花里街?不是就在京郊?咱们不去西燕县?”甄珠问。
宋凡星将甄珠拉到身边坐好,才缓缓道:
“李明玉被捕前已经开始查那粮商的消息,碧水顺着他的线索查下去,发现那人就住在京郊,叫陶不然,人称陶三爷。”
景殊白眼一翻,
“如今真是什么猫三狗四都能称爷了,不过个粮贩子而已,也好意思?不过这‘爷’听起来倒是比‘先生’年轻不少呢。”
甄珠忍不住踹了他一脚,他这话里话外都是说给宋凡星听的。
宋凡星却不在意似的微微一笑,
“‘先生’听起来是无趣一些,不过比起‘风流王爷’来,风评还是要好一些吧。”
甄珠忍不住对宋凡星竖起了大拇指。
京城风流人物不少,风流王爷的称号却只属于陈景殊一人。
虽然他近来不怎么去花街柳巷,但奈何传说还在,加上景殊得胜归来声望大增,他也就成了各青楼招揽客人的招牌,那些添油加醋的传说反而传的更加离谱,就连朝臣都忍不住暗示陈景明管管这个弟弟。
景殊被人戳到痛处,索性闭目养神。
甄珠则懒洋洋地窝在宋凡星身边玩弄着他的手指。
宋凡星的手纤长匀称,因为瘦了许多,手指关节微微有些凸显,带着淡淡的中药味,握着很是安心。
宋凡星抵着她的头偷瞟着她的眉眼,喉结动了动,想起昨晚不禁有些口干舌燥。
马车安静地走了一阵终于停了下来,江离撩开门帘,不远处的哭声愈加清晰。
几人面前是一户气派的高墙大院,门匾上龙飞凤舞地雕着金灿灿的‘陶府’二字,可匾额上却挂着白绫,透过高门可见里面迎风招展的丧幡。
三人对视一眼,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几位可是我家老爷的朋友?”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迎过来道。
宋凡星点点头,
“我等与陶三爷是旧识,路过京城特来拜访,敢问这是?”
小厮叹了口气,抹着泪道:
“我家老爷昨夜忽染恶疾,今早便走了。”
他们今天上午才查到陶不然身上,早上他就死了,这未免也太巧了些。
甄珠给小厮塞了几粒碎银子,悄声问:
“陶三爷当真是病死的?”
“当真!这事小的可不敢扯谎。”
小厮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
“因是恶疾,夫人担心染到其他人身上,天还没亮就将尸首拉出去埋了,灵堂那棺材里躺的是衣冠。”
景殊眉毛一挑,
“既然来了,便送三爷一程吧。”
“几位这边请,这儿便是写礼处。”
小厮客气地将几人引到门口的一张桌子处,桌子后的墙上铺着一张白纸,上面是来客的名字及礼金。
甄珠有些惊慌地望向宋凡星,那礼帐上最少的也有五十两,他们三人加起来就是一百五十两。
不仅白跑一趟,还要花钱奔丧,这案子查的可是太亏得慌。
宋凡星却不急不慌地地朝景殊作了个揖,
“来的匆忙,在**上未带银两,不如请兄台暂且代付。”
甄珠有样学样地也作了个揖,
“在下亦然。”
景殊白了他们一眼,心想,旁的比不过,论财大气粗他还是有几分底气的。
遂从怀里掏出三张一百两的交子拍在桌上,眉毛一扬,
“不用还了。”
写礼那人细细将交子看了个遍,方施礼问几人的名字,后在墙上一笔一划地写下:张三爷一百两,李四爷一百两,王十八青春无敌公子一百两。
末了忍不住问:“王公子,您这名字甚是别致,可是本名?”
宋凡星和景殊齐齐偷笑着看向甄珠,等着看她怎么编。
谁料甄珠清了清嗓子,脸不红心不跳地道:
“本人姓王,名青春,字无敌,排行十八,有什么问题?”
“没,没有,几位里面请。”
“哭丧就免了,我等想到陶三爷生前的房里瞻仰一番,不知可否?”景殊道。
领人的小厮眼珠一转。
心想这几位礼金给的不少,自然怠慢不得,不想哭丧就不哭吧,待将他们领进去再禀告夫人,于是哈着腰将几人带到了陶不然的房间主动退下了。
甄珠随意翻着书桌上的本子问:
“不是说待会儿有丧宴吗?我怎么看等着的人不多呢?绝对没有礼簿上那么多人。”
景殊敲着甄珠的脑袋笑道:
“谁跟你似的脑袋里只惦记着吃喝?奔丧的人随来随走,吃丧宴的毕竟是少数,这不奇怪。”
“前脚西燕县的事败露,后脚他就死了,这么凑巧可就奇怪了。”
宋凡星沉吟道,
“不过看他家人的反应似乎不像他杀。咱们找找,看看能不能找到他私印假交子的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