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汉道，“小麦醒得早，里边太热，她闹腾，我带她出来透透气。”
林洋将目光投向林五谷。
“哦，我呀……我我是出来撒泡尿，遇到我老爹。”林五谷有些心虚，目光游移，都不敢看林洋。
林洋也不是多心之人，压根儿没留意他的异样，倒是调侃林老汉，“林野叔真是老当益壮，昨日忙到大半夜，您精神还这么好。我爹跟您比可差远了，这会儿还没起呢。”
林五谷呛他，“什么老当益壮，我爹压根儿就没老。”
“比咱年纪大呀。”
“那也不老。”
“哎呀，我也不是说他老，是夸他，你这人怎的断章取义钻牛角尖呢？”
“你说他老当益壮，不是说他老是什么？”
“……”
林五谷故意胡搅蛮缠，分散林老汉的注意力。
林小麦暗中偷偷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三哥，你可聪明。】
林五谷嘴巴咧到了耳根处，小麦夸我了呢。
这有什么好神气的，尾巴都翘天上了。
林老汉睨了他一眼，抱小麦进去。
队伍里许多人都起了身，开始四处走动、做早饭，优哉游哉的，很闲适。
樊氏和冯老太却是快急疯了，一晚上没睡着，熬得眼睛通红，还不敢起身，生怕露出破绽。
尤其是樊氏，她把小麦的衣裳包成一个小婴儿大小的包袱，外头再盖上包被，再侧身环着包被，乍一看就是搂着小麦睡。
整个晚上都维持同一姿势，半边身子都麻了。
好在温氏和程秀也懂事，见婆母和奶奶起不来便觉得她们是累着了，不去询问也不许孩子们打扰，妯娌俩默默生火烧早饭。
可这时天色已大亮，再不起身，就要穿帮了呀。
婆媳俩急得浑身冒汗，冯老太想着逃避终归不是办法，只能认命起身梳头，装点开水漱口。
“奇怪，往常醒来最早的便是小麦，今日天色大亮，她怎的还在睡？”冯氏想去婆母的被窝看看。
小妹在都会发现好东西，吃完早饭就上路，可不能让她再偷懒了。
可林小禾挡住了她的去路，“三嫂，娘和小麦累坏了，让她们多睡一会儿。”
冯氏有些不悦，林绿水也说她，“你呀，还没个小娃娃懂事。”
语气带着些许责备，却也透着宠溺。
冯氏心都酥了酥，小声嘟囔，“人家也是担心小妹。”
林绿水手搭在她肩头，“去给大嫂搭把手做早饭吧。”
“好几个姑娘围着大嫂打转，我哪儿挤得进去呀。”冯氏微微嘟嘴，“个个都在献殷勤，生怕我们要赶走她们似的。”
“人家姑娘也不容易，你少说几句。”林绿水道，“你要是闲得慌，便去外头割些草，好路上喂牲口。”
讨厌，又要她饿着肚子干活！
冯氏眼珠子转了转，忽地捂住肚子，“哎呀，相公不行了，人有三急，我去方个便。”
她一溜烟逃了，冯老太哼了声，“懒人屎尿多。”
林绿水笑了笑，“奶，早晨确实人人都得如厕。”
他这个媳妇，除了有些好吃懒做外，其实还挺好的，就是不知为何，奶和娘都不太喜欢她。
冯老太对他翻了个大白眼，“是得去，可她早不去晚不去，你一叫她干活她就去，这是为什么？你品，你细品。”
林绿水小声道，“五六个人做早饭呢，也用不着她呀。”
冯老太气道，“哪儿来的五六个人？只有你大嫂！你三弟妹怀着身孕，余下那三位姑娘是外人，人家帮是情分，你得接过来，不然全指着外人，像话吗？”
“奶，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林绿水小声说，“主要是冯氏做饭太难吃。米从来不洗，米粒煮得半生不熟不说，她还总是偷吃。往常咱自家人，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可如今多了几个姑娘，她还这般，这不是埋汰人么。”
冯老太笑了，“你小子，这回总算没昧着良心说话。那什么……”
不远处忽然传来“梆梆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里正敲响了铜锣，“各位乡亲，抓紧时间了啊，顶多再有一刻时，我们便要启程了。”
旁边就有妇人问，“里正啊，真要这么赶么？这粥都还没熟呢。”
里正说，“你加大些火力吧。昨日杀了一小股蛮夷狗，大部队今日指定跟疯狗一样追上来，咱不逃就没命了。”
“啊？那怎么办？”这妇人便慌了手脚，“那我不煮了，这就熄火，这米夹生也能吃的。”
她连忙拿掉柴火，里正说，“倒也不用这么急，你尽快便是。”
他说着拿着铜锣，每个角落都走一遍，敲得震天响，“赶紧的吧，迟了不等人啊。”
所有睡不醒的孩子和老人，全都醒了过来。
林南撒尿回来，四处张望，“怪了，我爷哪儿去了？”
旁边的林北忙说，“三叔也不见了。”
樊氏知道装不下去了，不然等下林老汉抱闺女回来，也不知如何自圆其说。
她一骨碌爬起，“你们爷带小姑溜哒去了。”
“啊？”林南相当震惊，几大步走到樊氏地铺那儿，一把掀开包被，又是一声惊呼，“奶，这怎么是小姑的衣服和包被呀，我还以为是小姑，你搂着她睡来着。”
樊氏神色淡然，“天不亮她便哼哼唧唧的闹，我困，起不来，让你爷抱她去外头耍。”
“小姑个小磨人精，我找她去。”林南抬脚往外走，樊氏急声道，“回来。”
林南转过身，一脸不解，“怎么了？”
“你莫去，让他俩待一会儿。”
“为什么呀？”
樊氏一时语塞，不远处的小桃心里也是咯噔一下。
林小麦父女不在队伍里，樊氏又不让人去寻，鬼鬼祟祟的，定有蹊跷！
可昨日发生的种种事，轨迹和上辈子是不变的。
难道自己遗漏了什么吗？
小桃凝神静气，让自己沉浸在过去。
然而，她想了好久，都没能想到什么。
途径红城发生的事，她都还记得。
可毕竟年代久远，许多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就模糊了。
她直觉上，林小麦去办的这件事非同小可，她必须捋清了。
小桃站在那儿，将从昨日发生的点点滴滴，开始慢慢梳理。
躲开了蛮夷狗，里正还带人回去反杀；
回来杀掉车夫、打死山贼，顺带捣毁了山贼窝，带回银粮和猪肉，收获颇丰……等等，整个山贼窝，只这么点儿东西？最少金元宝什么的得有几个吧？
嗯，不正常！
还有颜如玉和李明月，原先提出留在山贼窝的人是她俩，怎的突然又从贼窝逃离，投靠林老汉？
昨晚上他们在外头说了许久，到底在说什么？
是贼窝里发生了什么吗？
发生……
小桃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