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用很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一个生命的终结。
让我心惊。
陈远听完，略带怜悯的评价，“可惜了，才那么小。”
秦雨迷瞪的双眼在听见陈远的话后变得清明。
“是啊，可惜了。”
我很想询问父母得知真相之后，有没有懊悔给小孩子那么大的压力。
但我问不出口。
而秦雨似乎也不愿意说这件事的后续。
我看向陈远，希望他问出口，两人就着这种无关紧要的话题，聊到两人分开就好。
秦雨倒了小半杯酒，酒的颜色和挂杯的颜色又让我想起了那夜，我身下的血色。
陈远握住秦雨拿着高脚杯的手。
我能看见她指尖颤了颤，看向他的目光里包含着些许意味不明的目光。
那个目光我很熟悉。
是我被救回来后的一个月里，她时常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我。
试探？
探究？
猜忌？
各种情绪交叠在一起。
那个时候我经历了生死一线，身心受到重创，每天都浑浑噩噩的，日子过得很混乱。
我连自己都顾不上，跟别说顾及她的情绪和看得懂她目光里的含义。
之后，我被她丢在了那个房子里。
夜晚失眠时，我经常回想之前的点点滴滴。
刚开始只是回忆事发之前的甜蜜，并不敢直面事发后的痛苦。
但随着独处和失眠的时间越来越长，那些被我藏起来的记忆接连涌入脑海里，那个时候，我才看明白她那个时候的纠结和挣扎。
现在，她又陷入这种境地了。
这次，也是因为我。
我重重的叹了口气，原来，我死了也不能给你带来快乐。
“我们好好谈一谈好吗？”
陈远的语气声调很温和，看向她的目光也温和得不像话。
但是手上的力道没松。
没等秦雨开口，他就直接了当的询问，“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秦雨脊背挺直了些，“我能出什么事？”
她语气随意，可眼眸却不受控制的乱晃，眼神很飘。
这是很明显的心虚的表情。
站在她右侧的我都能看出她的心虚，更何况是坐在她正对面的陈远。
陈远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跳过了这个话题。
“你也知道我的工作，忙起来很忙，淡季的时候又很闲。现在是淡季，我修个长假，去旅游怎么样？”
陈远提出旅游，让我想起了一个恐怖电视剧里的情节。
丈夫为了妻子的保险金，趁着旅游的时候把妻子推下悬崖。
陈远不会打的是这个主意吧？
“你有多少天的假期？”
他看似体贴的制定一起出游的计划，可秦雨还未答应和他一起出行。
他贸然计划，有点不尊重人。
秦雨收回被他握住的手，“我没有去旅游的打算，最近这段时间，我想多陪陪爸妈。”
陈远手中一空，酒杯被秦雨收回手的动作带动，脚杯撞到他的手心后晃荡了两下。
酒杯中的红酒随着杯身的晃荡，晃出一层层诱人的旋律。
直到酒杯稳稳立在桌上后，挂杯流淌，给酒杯增添了一层光泽。
陈远收回手，看着秦雨的目光有微妙的变化。
我注意到了这个变化，心提了起来。
而秦雨，还在无知无觉的攥紧双手。
陈远夹了一块三文鱼生，放到秦雨的盘子里，“老人家年纪大了，做子女的是应该好好陪着他们。”
“什么时候也让我见见二老。”
秦雨抬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再说吧。我们现在的关系也不好让他们知道。”
“我们的关系有什么不好让他们知道的？”
陈远扬起嘴角，温和的笑意里暗藏着些许得意。
“你们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一方的错误能叫错误，可双方的错误那不叫错误，而是叫尊重对方生活。”
这句话拆开来听，我能听得懂。
可为什么合起来，我就听不懂了。
我和秦雨的婚姻的确名存实亡。
但什么叫双方的错误？
我的错是她妹妹的那件事，而秦雨的错是婚内出轨。
因为两方都有犯错，所以两两抵消？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秦雨握紧了扶手，颈动脉和后背上的青筋因为她的激动而浮现。
她紧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陈远见她情绪起伏得厉害，连忙换了个座位，坐在她的身侧。
他拍了拍她的背部，舒缓她的情绪。
“别因为这些事生气，事情都过去了。只要你们离了婚，他的一切，这些糟心的事情都和你无关。”
他把秦雨揽入怀中，亲吻了她的额头。
“相信我，我不会和他一样，做出让你伤心的事情。所以，也请你好好考虑一下，和我一起走向未来这件事。”
秦雨依靠着他，双手紧握着他的衣角。
随着他的安抚，她的情绪渐渐的平静下来。
我看着这一幕，心脏像是要冲出胸腔那般剧烈跳动。
它在心房激烈的撞击，疼得我就连视野都模糊了。
耳边传来电子长音，盖住了陈远接下来说的话。
我一边扛住耳鸣声，一边紧紧盯着两人，生怕漏掉一丝细节，秦雨就会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与此同时，我也在想陈远说的那句让我觉得莫名的话。
“我不会和他一样，做出让你伤心的事情。”
这里的他自然是指我。
而我做的让秦雨伤心的事情，就是她妹妹的那件事。
陈远这是在用这件让秦雨十分痛心的事情做保证，如果他落入同等境地，不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可秦雨只有一个妹妹。
他假设的同等境地不存在。
那他这句话就不成立！
如果是这样，秦雨就会否定他的话，可是她没有。
耳鸣声消失，我从痛苦中挣扎出来，仔细回想两人的对话。
他们的对话从婚姻名存实亡开始，就开始不对劲。
从陈远说的话往回推，让她伤心的事情不是指妹妹那件事，而是另外的事情。
意思就是，我还做过一件让她伤心的事情。
还是一件她现在想起来，仍旧让她情绪激动到这种地步的事情。
如果真有这样的事情，我一定会记得很清楚。
但我记忆里并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是我的记忆欺骗了我？还是有什么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