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继续看监控。
我也不知道她到底要从监控里找什么，监控里只有万森在自杀。
刀没 入他的胸膛再被他拔出，很果断和血腥的画面。
就在秦雨看第十八遍的时候，接到了夏洁的电话。
“钱艺珊想让你过来一趟，不只是你。”
我立刻懂得了钱艺珊的意思。
在赶往医院的路上，秦雨一直在看窗外。
等到了医院，还没走到钱艺珊的病房时，她停下了脚步。
“原则上我不能参与，你们去吧。”
张华看向走在前面的王队，王队对秦雨扬了扬下巴，“我们不能保证你不在，她情绪会稳定。”
对待一个三次自杀的病人，王队果然谨慎得多。
秦雨垂眼看鞋尖。
在王队叫她名字的时候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病房走去。
病房是单人病房。
钱艺珊似乎更瘦了些。
她的手搭在被子上，正在输液。
张华搬凳子的时候没注意，碰了输液管。
我没看见她的手有任何反应。
张华反应过来的时候，输液管开始回血了。
血液逆流而上，把药水顶上去。
张华连忙去叫护士。
护士来换了输液管后说，“她这边手没知觉，还是打这边吧？”
她指了指左手。
钱艺珊没有拒绝。
她安安静静地看着秦雨很久，才开口。
“我接近沈浩辉是有目的的，我尽力延长和他的相处时间。”
她握紧了被子，语气微弱，要凑近才能听见。
“就是为了污蔑他强 奸。”
王队看向秦雨。
秦雨面无表情，毫不意外。
站在张华身后的女警捂住了嘴巴，做吃惊状。
“因为。”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不想和她们一样去接待那些领导。”
“接待什么？”
张华知道所谓的接待是什么，他不敢相信地看着秦雨。
“你们可以查一下那个公益资助的人，女孩子，艺术生，长得漂亮。”
这句话，她说得很重。
“陈远和我说，我成功了，就不用做了。”
她眼眶越来越红。
我没想到，真相是这样的。
我垂眼看向秦雨。
秦雨右手握住左手的手腕，似乎是想控制左手的发抖。
但发抖的不只是左手。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很好奇，在陈远对我动手之前，我和陈远几乎没交集，他为什么对我这样做。
“因为成绩。”
钱艺珊说出成绩两个字之前我有无数的幻想。
比如我们之前见过，我得罪过他但我不记得了。
可我怎么都没想到，是成绩。
“入学考试，他本来应该是榜上有名的，因为沈浩辉的成绩比他高一分，把他挤下来了。”
我震惊。
榜上又不只有我一个。
这算什么理由？
秦雨的手不抖了，她拧着眉询问钱艺珊，“为什么不报复其他人？”
这也是我想问的。
“他的成绩是私教堆起来的，榜上的大多数人都一样，可是以沈浩辉的家境，他没有请私教的能力。”
钱艺珊握紧被子，她的眼睫毛在抖动。
“所以他起了想要毁掉沈浩辉的心。”
“让我接近他，污蔑他强 奸。起初是这样的，万森……”
提到万森，钱艺珊的眼泪落下。
女警递给钱艺珊纸巾，她看她的眼神变得复杂。
“万森频繁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他改变了计划，决定利用万森把这件事闹大。”
王队很犀利地提问，“既然那么讨厌，为什么不杀了他呢？”
“活着总比死了要更痛苦一些。”
她抚摸着被纱布包裹的手腕。
王队身边的张华快速记录钱艺珊的话。
“那你为什么否认呢？”
钱艺珊含着眼泪，“我以为我能坚持下去，我一直告诉自己，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但是当看见万森为我打架的时候，我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他是真的会杀死他的。”
秦雨提高了音量，“那为什么这次……”
钱艺珊看着秦雨的眼中满是悲伤，“他有视频，这些年所有的视频。我没办法。”
“对不起。”
秦雨脸色惨白，看着钱艺珊问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现在他想动手？”
钱艺珊紧盯着秦雨。
我挡在她们中间，企图阻拦住钱艺珊，“不要说。”
“因为他生活好了，娶了你这样的妻子，有了自己的房子，车子。赚得不多，但每天都很快乐。”
“一个穷鬼，怎么能活得那么自在，他就该烂在泥里。”
钱艺珊是有表演天赋的，她说穷鬼那句话的时候，我好像看见陈远。
那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踩着我的头和我说，“分数高还是你爷爷的命长呢？”
秦雨闭上眼睛。
她没有再继续提问。
王队问清楚了细节，没有恰好相遇，是计算好的。
钱艺珊冒死留下了一段录像，那天万森录下来的录像，给钱艺珊看的。
是想她克服对我的恐惧，以后能好起来。
“你为什么自杀？”
王队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他说完事之后会送他出国，先去东南亚躲一段时间。”
钱艺珊擦掉眼角的泪水，“我不放心，就和万森商量了一个隐秘的报平安的方式。在一个购物软件上买东西，收货地址要还在东南亚，就说明他平安。”
她拿过手机，打开一个购物软件给王队。
“最后一次购物，收货地址写在这个城市。我知道他回来了。”
“他回来会面对什么？我知道。”
钱艺珊把脸埋进手里，“陈远给我送了几箱水果，就是他最后买的东西。”
秦雨想起那些水果，脸色更白了。
王队根据钱艺珊的交代，找到了视频。
视频里，陈远频繁出镜。
视频长达八个小时，从他们折磨我到杀死我，到陈远送万森出逃。
一共八小时。
王队送视频去送检，确定没有合成和调整，视频将被视作重要证据。
同时，他们前往学校，勘验那排老旧房子。
赶到时，挖土机正打算对那排房子动手，被王队阻止了。
“十几年了，还有吗？”
女警站在秦雨身边。
以现在的侦查手法，很少能查看之前的血迹。
“王队要查的不是他的血迹。”
“那是什么？”
不远处张华叫喊，“王队，有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