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晏清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何信阳王能够察觉到他们的计划。
一想到越皇后并没有欺骗她,不知怎么回事,她总觉得如释负重,松了一大口气。
她的视线,又重新投回到御书房内,往下看去。显然,景瑜非常震惊。
此时,他情况危急。他已经把兵全都派到了信阳王府。把信阳王府整个都围围了起来,他居然没有想到信阳王居然不在府中。反而偷偷带了兵。来到了他的御书房,把他给围了起来。
再说,他身边没有任何可用的人手。甚至他的暗卫都不在他身边,如今,他的处境可以说是孤立无援了。
想到这里,景瑜面上不禁有些颓丧之色,然而他仍然是咬了咬牙,挣扎着说道:“皇叔,你我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恩怨。你若非要跟我抢这皇位,就算你成功了,也只会让天下人耻笑。你若好好的,当你的信仰王,我保证给你最大的权利,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何苦非要做出这种极端的事情?”
信阳王听到景瑜的话之后,不怒反笑。他的笑声在空旷的宫殿里,听起来有些渗人。
笑了半天之后,他终于停下来。目光里满是讥讽。他说:“你既然是我哥唯一的儿子。怎么没有遗传到他半点聪明?如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跟我谈条件?你有什么倚仗呢?成王败寇,历史不还是胜利者说了算吗?有什么好担忧的?”
说罢,他哈哈大笑了声,就要转身离开。
他面前的景瑜一脸惊恐的看着他,抬脚就要走,想必他出去之后就会让外面的侍卫进来,把他给杀了。没想到啊,天妒英才,他还年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死了。真是可恨。
景瑜忍不住攥起了双手,他紧紧盯着信阳王,那眼眸里尽是不甘。
然而信阳王的身影突然停住了,景瑜有些疑惑地抬头望去,居然看到了君洛和晏清两个人,突然出现在信阳王的面前两尺的地方,悄无声息。
景瑜一见,立刻大喜。刚想上前,去两人身边,就见晏清上前一步,把手中弯刀横在信阳王的面前,厉声问道:“是你杀了我爹和我娘吗?”
感受到颈边冰凉的温度,信阳王丝毫没有慌乱,他眯着眼,上下打量了晏清一番,似乎是才明白过来她的身份,有些傲慢的说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你——”
晏清气急,她的生身父母养了她这么多年,与她感情深重的父母,在信阳王的眼中,也不过如蝼蚁一般,想杀便杀了。
晏清狠狠的咬着牙,她握在弯道上的手青筋毕现,似乎随时都要用力,取了信阳王的人头一般。
君洛在一旁看着,一言不发,他不会阻止晏清杀掉信阳王。因为他知道,只有杀掉他,才能以解晏清心中的怨愤。
她沉浸在失去杨将军和杨夫人的悲痛中,已经许久了。君洛想让她走出来,变得和从前一样。
景瑜则在一旁提心吊胆的看着,他的心情与刚才无二,刚才他是怕自己死掉,现在,他是怕信阳王死掉。
信阳王当然不能死在他的御书房里面,传出去,外面会说他,弑杀亲叔,说他暴虐不堪,说他枉为明君。
到时候,他怕是怎么洗都洗不白了,他不过刚登基,正需要百姓的支持,正需要立威信的时候,此刻绝对不能出岔子,信阳王绝对不能死在他的御书房。
景瑜胆战心惊的看着晏清的眼眸,里满是狠厉之色,要是看的认真,还能透过这些,发现了她眼中闪过的悲痛。
晏清只觉得,心中隐隐作痛,杀了信阳王又能如何,她的父亲和母亲再也回不来了。
信阳王则挑着眉看着她,似乎对于自己的命,此刻掌握在晏清的手中,毫不在意。
他开口道:“你杀不了我的。”
这句话是对晏清说的。说完,他又转头看向景瑜,说道:“好侄儿,你且等着,不过三年,三年之后,我定会挥师北上,灭了你的国家,让你看看,我是如何正经的。夺得你的皇位的。这皇位由你们父子来做,真是玷污了它。”
景瑜一听,心中慌乱,立刻上前,就要帮助晏清制服他。
然而,晏清刚想发很用力伤了他时。
信阳王却诡异的一笑,身形飘忽,以极其不可思议的角度,躲过了两人的袭击。
紧接着一闪,拉开距离,扬声喊道:“夫子!还不现身,在等什么呢?”
不待众人反应,立刻有一身影破门而入。
这人,满头白发,用一根木簪束起,胡子留的老长,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让人没有来的觉得应该尊敬于他。
他缓慢的走过来,然而,却给屋内众人一种压抑之感,似乎他的脚步步步踩在了他们的心口上,莫名让他们觉得心慌无比。
景瑜武功最弱,他最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种威压。然而,他立刻意识到此人来头不小,想必功力高深,这股威压像一座山一样,施加在他的身上,让他忍不住浑身发软着,就想要躺下去。
然而骨子里的尊严,让他撑住了自己的身子,努力使自己站的更直。
晏清虽然有不适,然而她抓住了君洛之后,这种感觉便立刻消失了。
抬头看向君洛,君洛此时,眸子幽深,晏清从没有见过他这么严肃的模样,仿佛如临大敌一般。
晏清心中的石头缓缓下沉,她知道,这将是一个劲敌,就连君洛也感觉到很棘手。
在场的众人皆没有说话,冷静的看着那个被唤作夫子的老人,缓缓地走来,每一步,都稳若泰山。
那个老人终于走到了君洛和晏清的面前,扫了一眼晏清和君洛,然而,他的视线从君洛的面上扫过时,晏清能清晰地看到了他眸中的惊讶。
他“咦”了一声,又反复打量了君洛两眼。说道:“这位小友,看起来有些面熟。”
君洛握紧了手中藏在袖中的剑,不言语。
那老人反复的“啧啧”了两声之后,轻轻地敲了敲脑袋,似恍然大悟一般,说道:“是你们?奇怪,你们不是号称不出世的吗?”
君洛瞥了他一眼,似乎好奇他怎么会知道他的身份。
就在两人对话的时候,信阳王瞅准机会,一个箭步跑了出去。
景瑜抬脚刚想去追,那名唤做夫子的老人,轻轻地瞥了他一眼,景瑜的双腿立刻便软了。
他使出十二分的力气撑住身子,这才没让自己丢脸倒下去,眼睁睁地看着信阳王越来越远,然而景瑜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夫子又看着君洛,继续说道:“不错不错,小小年纪,武功如此了得。真是令老夫叹服啊。”
君洛冷眼看了他,说道:“你打不过我的。”
夫子微微一笑,拢了拢衣袖,气定神闲的说道:“这个,老夫从见你第一面就知道啦,不然,方才老夫也不至于发出如此惊叹。不过,老夫今日的目的并不是要打败你,只要拦住你便好,拦住你片刻,便能换得信阳王一线生机。”
听到这里,晏清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要帮他?你可知你这回帮了他,他在出去,招揽大量士兵,在各地造反,必将引起百姓流离失所,扰百姓安宁。这对无辜的老百姓来说是多残忍的一件事,你又拦了他,便是在犯罪。”
夫子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姑娘说的很对。只不过我欠了他一个恩情。不得不报答与他,当然。我只是为了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护住他的命。以后的事我也管不着了。谁叫我欠了他一个天大的恩情呢?”
这人说的话,听的晏清直冒火,恨不得想直接抽出弯刀,一刀就朝他劈下去。
然而,景瑜却紧紧地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有任何动作。
这是刚才,面前这个人刚出现时,君洛下意识的抓住了她的手,似乎在保护她一样,把她往他的身后带。
这一幕落在了对面夫子的眼中,他的眼神立刻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他开口,看向君洛说道:“小友,跟你商量一下。我们不要动手,只需在此等待片刻。等信阳王离开,你们放他一条生路,可好?”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晏清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说出来,“想都不要想。”
她知道,他们两人中间一定有一场架要打,于是自觉的退开,走到了远处,躲在了离他们远一点的距离处,静静的观战。
确认晏清的位置之后,君洛立刻掏出藏在袖中长剑,这是晏清第二次看到他的武器,这才是他的本命武器。
此时,御书房内并没有任何光亮,然而他的剑仍然在散发出光辉。
他的剑正在嗡嗡作响,似乎像一个渴血的战士一般,等待这战斗的那一刻。
君洛手中长剑,直逼夫子而去,然而,夫子脸上,立刻现出遗憾之色,似乎是在可惜,终于还是动起手来了。
眼见着君洛的剑越来越快,就要到眼前时,他猛然从身后掏出一个木棍。
“当”的一声,把君洛的利剑格挡开来。
一招不成,君洛又换了一个姿势,重新开始进攻,几个回合下来。
君洛越战越勇,反观那夫子,可能因为年老,看起来反而有战败的趋势。
君洛一剑袭来,这一次,夫子手中的木棍,终于抵挡不住君洛利剑的凌厉攻击,断裂开来。
夫子看着断成两截的那根木棍,眼中闪过一丝可惜,叹了口气,说道:“这棍子,跟了我许多年了,居然被你打坏了,太可惜了。这下又得重新去寻找一个趁手的武器了。”
君洛凝眸,他仔细的观察着眼前老人的一举一动,他总觉得这人不像是来打架的,只是就像是在应付一般,走个过场一样。
他在仔细的,小心翼翼的,观察他,以防他,突然出什么招数。
看了半天之后,夫子只是在心疼他的棍子。
君洛微微眯了眯眼睛,冷声说道:“你打不过我的。”
又说这一句话,那夫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还是回答道:“我说了,我的目的,只是为了拦住你。”
君洛盯着他手中断成两截的棍子,不屑的说道:“你的棍子,你的武器,已经断裂了,你已经没有,能招架我的能力了。再动手,我就会伤了你,你好自为之吧。”
夫子叹了一口气,接着似乎是十分认同他的话一般,开口道:“小友,你说的很有道理。我老了,不中用了。如今,居然连一个年龄还没我一半大的后生,都打不过。”
不过,紧接着,他话锋一转,又接着说道:“不过,欠人的恩情,摆在这里。我若是就此罢手,总觉得心中过意不去。小友。再来战几个回合吧。”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见那个老人还是不肯罢手。君洛也没什么好说的,他重新拿起武器,这一次,他要一招之内,就把他击倒。
速战速决,不能耽误正事。
眼见对面的夫子拿出了一把小匕首当做武器。君洛虽心中疑惑,然而却不敢掉以轻心,他虽年轻,只能胜在武力高强,然而还是吃亏在年轻。
姜毕竟还是老的辣,谁知道这个这个看起来神神秘秘的老人,脑子里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花样?
身形微动,君洛以视线难以捕捉的速度迅速的接近夫子。
然而那夫子却半点没有惧怕的意思,看到当前的形势,他反而微微一笑,眼含深意的看了君洛一眼,手中匕首顺势挥出。然而,他的方向却不是对着君洛而去的。
君洛定睛一看,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图。
那匕首的方向正对着晏清而去。
他的武功虽然在夫子之上,然而这个夫子的武功也不弱,他的实力足以碾压晏清。
如今他的匕首,他只是轻轻一抬手,那把匕首便飞速的朝着晏清飞去,只一瞬间,便飞至晏清的眼前。
晏清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匕首旋转着迅速靠近他,她只觉得,她仿佛被那把匕首锁住了身形一般,浑身动弹不得。
晏清不由得心中毛骨悚然。
她不禁暗想,这就是高手的实力吗?
眼看着匕首越来越近,不过一瞬间,他脑中闪过了许多事情。她要死了吗?她就这样死了吗?好不甘心,还没有给爹娘报仇呢?就这样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君洛了,她还没有告诉君洛,她的那个秘密。
她还没有跟君洛正式成为夫妻,她好想跟他一起,生一堆孩子,跟他一起,过余下的一生。
还没等她想完,匕首就掠至她的眼前。
晏清绝望的闭上了眼。等着这把匕首刺入肉体的痛感。
然而下一秒钟,她的身子就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
预想中的痛感并没有来临,反而是一个温暖之极的怀抱。
晏清下意识的睁开了眼睛。
时间仿佛在于这一刻静止,她看到君洛的眉眼,明明带着痛意,然而见到她睁开眼,立刻便布满了柔情,满是殇情。
他说,没事的,晏清不要怕,我保护你。
这一刻,晏清很想放声大哭。
君洛,又是君洛,他已经替她挡了两次伤,每一次都是致命的。
看到他强忍着疼痛,却仍然要安慰她不疼的,没事的,晏清只觉得心痛如刀绞,恨不得被匕首受伤的那个人是自己。
重重的跌倒在地上时,她听到君洛闷哼了一声,那是难以抑制的痛楚。
晏清立刻慌乱的翻身起来,查看他的伤势。她的手触摸到了濡湿,温暖的鲜血。眼泪便立刻掉了下来。她带着哭腔,说道:“傻君洛,你下回再给我挡刀子,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我发誓。”
君洛虚弱的笑了笑,然而他不肯说,再也不挡刀子的话,只一遍遍的在嘴里重复:“晏清,我说过了,我要保护你,我要保护你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