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上,长生过的无比忧心,他一晚上也没有睡踏实,总是担心晏清会出什么状况。
他从前不敢想象,有一天晏清会因为什么事情接受不了而想不开,直到昨晚上亲眼见到她有这种想法之后,长生则担心不已,放不下心来。
长乐还小,有些事情她便是小孩的心性,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因此,今晚,她倒是睡得挺香。同样夜不能寐的还有晏清。
她双眼无神,睁着大大的眼睛,无神的盯着房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旁的长乐睡得正香,晏清甚至能够听到她睡得香时打呼噜的声音。
一夜就这样过去。
第二天,长升起了个一大早,就来到晏清的门前,有些焦急的拍门:“晏清,长乐,起来吃饭了。”
长生从前从来没有喊过晏清吃早饭,他知道晏清晚上作息,她晚上不知道在忙些什么,总是身着夜行衣出门儿。
有时候,他偶尔留意一下,晏清都会快到天明时才回来。因此,长生从来都不会喊晏清起床。只是今天,他实在是有些担心。
然而让长生意外的是,晏清好好的,穿戴整齐的从房屋里出来了。甚至,她比长乐起的还要早。
长生一脸意外的看着她,似乎不可置信一般,晏清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然而她只是满不在乎瞥了他一眼,便扭过头去问他:“早饭准备好了?”
长生有些错愕的看着她,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晏清“哦”了一声,点了点头,便径直往外走去。
她居然直接去厨房吃早饭了。长生像没反应过来一样,呆呆的看着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了半天之后,长乐才从房间中出来。
她伸了一个懒腰,蓬头垢面,很意外的看到了她的哥哥站在外面。她问:“长生,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长生当然不会回答她,他看了她一眼,说道:“长乐,你今天起的太晚了。这都几点了,还不赶紧过来吃早饭?”
长乐莫名其妙的看了他哥一眼,她哥今天怎么了,她平日不都是这个点起床吗?再说平日里他可从来没有喊过她,今天怎么,又特地跑到她们前来喊她呢?
长乐当然不知道,此时长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必须说一堆话来来掩饰自己心中慌乱的感觉。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只知道他变了,变得一点都不像他了。
晏清用了早饭之后,又去了听书楼。
这一次,听书楼里仍然人山人海,各种吵闹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一次,君洛还没有出来。
此时还没有到他演出的时间,他正在后台休息。
晏清轻手轻脚的摸到了君洛休息的地方,避过了所有人,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只可惜,刚推开门,就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是谁?”
紧接着,晏清的耳边,就出现了破空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袭来,她下意识的一闪。
是君洛丢出来的暗器。
她看了一眼君洛,那人此时正站在桌案前,手中拿着一壶茶盏。
他冰冷,冷漠,就像佛前盛开的莲花一般,静静的站在那里,长身玉立,美好至极。
意识到君洛居然对她丢暗器时,晏清心中虽然难过,然而,已经不及昨天他对她说:“尚未娶妻。”时那般撕心裂肺了。
晏清似乎渐渐在免疫了,她已经接受了君洛如今不认识她的现实,她正在让自己逐渐靠近他。
她觉得,君洛此时表现不正常,看他的表情,倒像是真的不认识她一般。
因此,她想知道,君洛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如果他真的不认识她了,那么她就要让他想起来,她要接近他。
她不信,他真的这么绝情。她明明是他八抬大轿亲自迎娶的娘子,不是吗?当初她那样逼着他要一封休书,他都不给。如今为何,他自己反而主动要离开她了呢?
这背后一定有什么隐情?
晏清不信他如此绝情,她要做一只打不死的小强,愈战愈勇。
从现在开始,君洛在哪里,她就在哪里。
可惜出身未捷身先死,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君洛就冷冷的看着她,那意思很明显,请她离开。
看他的表情,似乎一句话也不想跟她说。
晏清无奈,然而她以前却从来没有试过,该怎么讨好他?
刚听到君洛要赶她走。她一时手足无措,怔在了原地。不过片刻之后,她就反应了过来。君洛赶她走,她当然不会走。她就是要缠着他,缠到他烦,缠到他想起来他们的往事才好。
想到这里,晏清嘻嘻笑着上前,往他身前走了两步,她明显看到周遭的气压又低沉了许多。
君洛的眼中正在酝酿着怒气。晏清从前都没发现,君洛这个人,他生起气来也是很好看的,就像是一块琉璃,染上了凡尘的味道。
即便君洛正在酝酿怒气,然而晏清仍然不为所动。她仍然舔着脸笑着上前。
她说:“这位公子,这位公子,既然你未曾娶妻。刚好我也未嫁。不如我们就凑合一下,凑成一对怎么样?”
君洛的眼眸逐渐变得阴沉:“这位姑娘,请你自重。”
君洛的脸上隐含着怒气,他沉默着不说话,似乎极为生气。
终于,他一拂袖,推开她,便从门外走了出去,晏清也不知自己是哪句话惹恼了他,没想到他居然如此生气。
她有些沮丧的扶了扶额头。
看来自己对这种事情好像不太擅长。
后来,今天一天,不知为何,君洛居然不东不登台演出了,晏清想,也许是因为她的缘故。
晏清有些垂头丧气的回到了家中。这时,她看到长生正坐在家中,脸色有些差,也不知是为何。
长生一见到她,立刻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她看,晏清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白鸽。
这是她和景瑜之间传信用的白鸽。
长生把手中的白鸽递给她,白鸽的脚上拴着一个信封,显示并没有人动过。
长生是一看到京城来的飞鸽传书,便心中抑郁,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总觉着从京城传来的信准没好事。
果不其然,晏清看了信之后,脸色也有些变差。
长乐在一旁歪着头,语气有些天真烂漫:“晏清姐姐,这信上说的什么呀?”
晏清走过去,习惯性的摸了摸她的头,说道:“长乐,我们可能得回一趟大京了。”
“为什么呀?”长乐十分不解,眨着眼睛问道。
晏清摸了摸她的头,半天没说话。
她走过去去看长生,长生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晏清知道他十分不想回去。于是她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俩不想回去,可以留在这里,我会给你们留一些银两,足够你们在这里生活的很好。”
长乐别过脸去,虽然她很想跟着晏清姐姐,可是她得要听她哥哥的,哥哥在哪,她才在哪,她打小习惯了跟她哥哥相依为命,没有她的哥哥,她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呆在那有什么意思。
长生发了许久的呆,半天之后才缓缓抬起头,语气坚定。
他看着晏清,坚定地说道:“我跟你回去,晏清。我想你可能需要我的帮助。”
长生说这句话,他自己都不信,他也不知道他身上有什么技能能够帮助到晏清,身无长物也许说的就是他。
想到这里,他自嘲的笑了笑:“想来,我也没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地方,不过一起相处了三年,我想我应当也算是你的一个家人吧。”
他说:“你不嫌弃的话。要是累了就回来,我这里,就当是一个栖息之地。可好?”
晏清沉默的看了他许久。
在一起相处这么久,要说没感情也是不可能的。
“当然可以。”晏清叹着气,她说:“你愿意跟着我,我欢迎至极,倘若你愿意留下,我也没有任何话要说。你可想清楚了,这一趟回大京,恐怕并不简单,也许我们还会遭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也说不定。”
长生的目光中坚定不减半分,他说:“我都做好了准备,不管遇到什么危险,我都不会放弃。”
晏清颔首,“既然如此,那你们先收拾收拾,跟我走吧,我们即刻上路。”
经过了一番颠簸,晏清吐的死去活来,长途跋涉了好几天之后,终于到了大京,她没想到,到了大京之后,她见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君洛。
晏清一边扶着墙干呕。一边强自镇定的笑。
她说:“公子,看来我俩甚是有缘,真巧,你也来了。”
君洛冷眼看着她,没有丝毫反应。
晏清实在是晕车晕的厉害,扶着墙忍不住干呕,从前有君洛给她配的药,自从扬州一趟,君洛知道她晕车之后,每回坐马车都细心地提前给她准备好药。
如今,她孤身一人。身边也没有了那个会照顾她一切的男人。
她想,这下坏了,重逢后的第一次相遇,自己居然以这么糟糕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
摸一摸头上,荆钗布衣,她也没有好好打扮一下。
这下,君洛对她的印象一定很不好了。
虽然晏清吐的脸色苍白,然而她还是强自撑起一摸着笑意,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非常自然。
她说:“小女子名叫晏清。这位公子,可否认识一下?”
“请自重。”
然而晏清收到的还是这句话。
有趣的是,晏清这一回,居然在君洛的身边,看到了玉夫人。
玉夫人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甚至她的眼神不过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晏清心里一阵激动,太好了,居然能在这里碰到玉夫人。她一定知道君洛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找到她问清楚,一切就水落石出了,所有问题便可迎刃而解了。
然而晏清打死都想不到的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居然就是玉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