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而冗长的仪式结束了之后,景瑜直接被身边的侍卫扶着去金殿休息。
他面无表情的经过晏清身边时,晏清分明看见繁琐的头饰下,他脸上的神色已经惨无人色,极其苍白。
晏清刚想跟上去,立刻被君洛拉住了。
晏清一脸不解的看向君洛,却发现君洛并不看她,他眼神清冷,望向别处,只是紧抿的唇角,向晏清传达了他现在很不开心的情绪。
见状,晏清只得作罢,歇了去金殿找景瑜的心思。
其实她只是想去嘲笑景瑜一番,并没有别的意思。
夜间,月黑风高,巡逻的侍卫们精神抖擞,他们应了景瑜的吩咐,仔细的巡查四周,保护百官安全,一刻都不敢松懈。
晏清闲着无事,也在附近搜寻了半天,然而她并没有发现异样。
她暗自猜测,信阳王这一招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假如他不在路上对他们动手,也不在祭祀大典上对他们是绊子。
那么他让越皇后提出,让景瑜独自祭祖,目的何在呢?
晏清想半天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回到了屋子里凑凑合了一晚。
晏清闭上了眼睛,然而她但并没有放松警惕。一听到有什么动静,她便能立刻清醒。
晚间晏清睡得不安稳,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个清脆的声响惊醒了她。
她立刻起身查看,发现是怀中的护身符掉在了地上。
晏清立刻捡起来,查看有没有摔坏,还好还好,护身符是木头制的,摔一下并没有任何问题。
把护身符重新又紧紧地重新放回怀中,这一次晏清没有在翻来覆去的,生怕怀中护身符又掉出来,她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闭着眼休息。
可是一闭上眼,她又想起了那天秦玉楼塞给她护身符的情景。
秦玉楼抓着她的手,淳淳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那神情恨不得自己代替她去,自己能以身代她涉险一般。
晏清打小并没什么姐妹,京城里的那些贵家小姐又瞧不上她,她可以说是一个人孤独地长大。
秦玉楼的出现,就像她突然多出了一个姐姐一般,秦玉楼待她极好,让她切实的体会到被姐姐保护,她感觉那一刻,她真是感动的热泪盈眶,内心无以言表。
还是在那一刻起,她真真切切的将秦玉楼放在了心上。
然而转眼,她又想到那日秦玉楼哭着同她说,她和她的夫君秦大人的过往。
晏清见到秦玉楼脸上的一脸黯然神伤,时不时的刺痛晏清的眼眶。
晏清暗自下定决心,等回去之后,她一定要找人好好教训一下秦谦之,让他知道他整日冷落在家中的秦玉楼,是一个多么可贵的人,他还偏偏不珍惜。
第二日清晨,祭祖完之后,原本按照惯例,他们一行人还应该在此处多逗留着几日,祈求祖先庇佑,只是景瑜怕节外生枝,祭祖完第二日,便迫不及待的启程回京了。
众官员虽然觉心生不满,然而面对皇子殿下的决定,他们心中却并不敢置喙,有明白朝中局势的大人,一顿分析之后,深觉其中厉害,乖乖的尾随在队伍结尾,生怕离的景瑜近了,会受他牵连。
晏清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这一招回去之路,是此行祭祖之行的最后一层了,信阳王若在此时下手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倘若他们平安回了大京,他可就再没有下手的机会了。
她提醒景瑜小心,然而君洛却并不以为意。他神情清冷,又一次跟晏清分析,信阳王是不敢在祭祖上出什么岔子的,信阳王这人一向信鬼神之说,他这一回让皇子殿下前去独自祭祖,想必也只是看,祭祖过程中,景瑜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倘若他真的做不好这件事,也会让皇上看清楚皇子殿下的能力,而再三斟酌太子的位置,是否要给他。
信阳王一向信奉鬼神之说,他绝不敢在祭祖这种大事上动手脚,更不可能在百官之中,众目睽睽的面前动手脚。
晏清听得半信半疑。君洛是一个说法,景瑜又是另一个说法。
今日在金殿,临行前,景瑜神色紧张,那样子,似乎即将面临巨大灾祸一般。
晏清一脸不明所以,景瑜却紧张的,连连叮嘱晏清,路上定要小心行事。他有预感信阳王定会在归去的途中动手,可是君洛说,信阳王绝不会在祭祖途中动手,晏清一个头两个大,她也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此时,路两旁的说明密林中传过一丝动静,晏清神情立刻绷了起来。
“是谁?”她迅速出手,丢了一块石头过去。
紧接着,一只兔子从里头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
晏清松了一口气,吓了她一跳,她还以为是信阳王埋伏的人手呢。
片刻之后,晏清不由得自嘲一笑,这会儿她甚至有些草木皆兵了,确实是有些紧张过头了,放松了心神,她安慰自己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该来的跑不掉,不再刻意提心吊胆。
这一路上景瑜在前头可是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昨天晚上还做梦,梦到信阳王把刀横在他的脖子上,笑的一脸狰狞的问他:“服不服?”
为此,今日景瑜还穿了盔甲,他一路上绷紧了心神,随时准备战斗。然而,等他平平安安的走到大京门口时,他还是不敢相信他们就这么回来了。
他身后面的侍卫小声提醒他一声,景瑜这才反应过来,率领着众官员进程,城门被缓缓打开,街道两旁挤满了百姓,他们一脸期盼的看着景瑜,似乎是期待他告诉他们祭祖结果,因为祭祖不仅是对大京国祖先的祭拜,更是要向上苍祈祷来年风吹风调雨顺,祈祷来年是一个丰收的年,因此他们一个个翘首以盼,希望景瑜能宣布明年风调雨顺的好消息。
进入大京之后,景瑜一路心神不宁。他们在领着百官直奔皇城而去,祭祖归来之后。得先去找皇上复命。
穿过拥挤的人群,景瑜打马而过。
进了宫,见到皇上,皇上的脸上并没有多大表情。他只问了问,此次祭祖可还顺利?途中可有什么岔子?上苍是否降下了不详的预兆?
景瑜一一回答了之后,皇帝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便面露困倦,疲惫的挥了挥手,示意景瑜下去吧。
景瑜走到门口,通知门口等候的百官都回去吧,不必前来复命了。
景瑜说:“今日皇上觉得十分困倦,已经先睡下了。诸位大人,先行回家休息去吧!”
众官员听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立刻轰然作鸟兽散状。
见众人都走了,景瑜一招手,唤来了皇上的贴身伺候的奴才,问道:“最近皇上身体如何?”
景瑜是觉得,他父皇如今的状态看起来似乎比他奔波的几日的人还要累,他觉得什么不正常,便唤来奴才询问一番。
皇上贴身伺候的小福子是个机灵的奴才,他一见景瑜发问,小福子躬身行了一礼,恭敬地回答道:“回殿下,皇上这几日精神不大好,许是春困秋乏,过了这几日便好了。”
春困秋乏?景瑜疑惑的抬头望了望天,皇宫里的树叶都快掉光了,如今都快入冬了,怎么还春困秋乏?
景瑜听完之后,眉头并没有舒展半点,看来从小福子的口中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景瑜挥挥手让他退下了,随后,他皱着眉离开了。
君洛和晏清并不是随行的官员,因此并不需要去皇宫里向皇上复命,所以他们又回到大京,便立刻转回了他们自己的府院里。
晏清走的其快,没觉得她把君洛落在了后面。
走了半天之后,突然身后伸出来,一只手紧紧的攥住了她的手腕。
晏清吓了一跳,立刻回头以手作刀往后劈,谁知被一只手接了过来。
那只手包住了她的手道:“晏清,是我。”
君洛的那只手似乎接不住她的手刀一般,被她劈得下一刻几寸。
晏清这才看清,抓住她的手腕的正是君洛,晏清奇怪道:“君洛,你这些日子怎么了,骑马也比我慢,走路也比我慢,我这手刀才用了五分的力气,你也接不住,难道说我最近武力见长,隐隐有压你一头的气势吗?”
君洛也注意到他的手,连晏清的手刀都快接不住。
然而他并不在意,一手下移,缓缓的从晏清的手腕上,移到了她的手掌上。
他十指交叉的抓住了晏清的手,这才回答道:“最近身体出了一些毛病,并无甚大碍,只是最近想来当与普通人无异了,这样是比不过晏清你的。”
“可要紧,身体可会受什么影响?”
晏清听到君洛这样说,立刻追问道,她有点担心君洛的身体,然而她自己没反应过来。
君洛牵着她的手,一边慢悠悠的往家走,一边轻笑着说道:“晏清是在担心我吗?为夫真的很开心。”
天呐!君洛突然说起“为夫”两个字,她恍惚了一下,这才记起他们二人已经成亲许久了。
原先从一开始信誓旦旦的说要一定会拿到他的休书,到现在居然开始担心起他的身体。
她只觉时间一晃过去,许多事情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她再问自己,如今是否还想再要那一封休书。此时,她心中竟然开始犹豫了起来。
晏清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自成亲以来,你我一起,也算经历了很多事情。我已经把你当做曾经并肩战斗过的伙伴了,当然会担心你的身体了。”
话音落下,君洛神情一暗,然而却被他不着痕迹的掩住了。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民声鼎沸的烟火气中。他们二人就这样十指交叉到一起。携手一同回家去。丝毫不觉得有半分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