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来医院录口供的时候,宋清浅才清醒过来,人躺在床上有些恍惚。
她听到门口的护士说,“好在孩子还在,不然她怎么受得了。”
宋清浅睁开眼睛,只看到站在一边的傅景言,她朝四周看了一圈,都没看到厉云深的人。
宋清浅下意识的动作,傅景言都看在眼里,却越发不敢告诉她宋闻远和厉妙的事情。
宋清浅张了张嘴,喉咙嘶哑的厉害,只能发出很沙哑的声音,“我爸呢?我爸在哪里?”
床边的警察欲言又止。
宋清浅头痛欲裂,只能撑着自己做起来,望着傅景言。
恐慌和害怕一阵一阵袭来,她其实什么都记得,只是依然充满希望的祈祷医院能救回她的父亲。
心跳杂乱无章,她期盼的目光却在傅景言的躲闪中一点一点落空。
半晌后,她才听到傅景言轻声说,“清浅,节哀顺变,你还有孩子,多为孩子考虑考虑。”
心痛到无法形容。
她鼻尖酸涩,压抑的哭出声来。
“云深没法陪你。”傅景言,“那场爆炸距离厉妙也很近,现场说她的烧伤程度到了百分之九十,当场死亡了。他现在还在现场,若是你再倒下,他就没办法了。”
“什么!”宋清浅不敢置信,一双手颤抖不已,“怎么会这样!”
“清浅,保重好自己,现在你们要一起支撑着彼此,给对方力量。”
接连的噩耗让她身心破碎。
宋清浅嘴角颤抖,魂不守舍,猛得要下床,可头重脚轻,短暂的眩晕让她差点整个人摔倒过去。
“你不能起来,你还要挂瓶。”傅景言急的拉住她,“你这是要去哪里?”
宋清浅失神的望着他,“我的爸爸,他的妹妹都没了,我怎么还能躺在床上?去见我爸和去见厉妙,都已经这样了,总要选一个吧。”
医院的灯光打在冰冷的墙面,折射出更冰冷的光芒。
宋清浅哭着往前走,眼泪落满一张脸。
傅景言带着她进停尸房,冷气比之前还要强烈。
傅景言停在一处的柜子前,缓缓抽出柜子。宋清浅脚步颓然停下,竟是再也生不出来半分力气上前。
不过几步的距离,隔着生死。
就像被掐住的鱼一样,宋清浅觉得自己快呼吸不过来。
她几步后退,靠在背后的墙上,最终还是无法上前,滑落在地面,痛哭不已。
有护士过来,将准备好的文件交给她,“宋小姐,这里还有些关于死亡的文件需要您签字。”
宋清浅拿过文件,那笔仿佛有千斤的重量。
只要签下去,就意味着宋闻远不光人身死亡,连属于他的名字,他的一切都死亡了。
一滴一滴泪,落在文件上,就像开出了灿烂的莲花。
她缓缓站起身子,终于一笔一划,签下她的名字。
“我们回去吧。”傅景言也不敢叫宋清浅看遗体,怕连翻的刺激,让她肚子里的孩子受到影响。
“等等。”宋清浅擦干眼泪,忍着哽咽,走到冷柜前,掀开白布,将自己的手抚上宋闻远还没有完全被烧坏的地方,“爸爸,我下辈子还想做你的女儿,你一定要找到我。爸爸…我永远爱你,爸爸。”
宋清浅关上冷柜,感受到来自腹部的抽搐。
她撑着墙,用手抚摸,小声说道,“乖乖,你也难过了是不是,这还是你第一次踢妈妈,你也舍不得外公对不对。”
不知是情绪被平复下来了,还是宋清浅的抚摸起了作用,肚子里的疼痛总算有了一些缓和。
她跟着傅景言回去病房,途经妇产科,有不少的爸爸都陪着妈妈正在做产检。宋清浅顿了顿脚步,却不敢逗留。
为什么别人的婚礼后那么甜蜜,有了爱的结晶,那么幸福。而她和厉云深却在火炉里遭受折磨,痛苦的面临亲人的离去。
可回了病房,也不能短暂的休息。
她不得不坐在警察的对面录口供。
那些伤心,难过,痛苦的回忆,她不得不一一记起,就像放电影一样,把每个细节都在脑海里还原。
几次不得不中断,让女警察都有些不忍心。他们快速的将事情记录下来,安慰她,“你父亲的尸体,后背受伤最为严重,他用双臂和后背挡住了绝大部分的火势,将你护在身下。你和你的孩子都说你父亲用命护下来的,你更要学会珍惜,好好延续你父亲的生命。”
宋清浅早就泣不成声。
她躺在床上,此时此刻,她多渴望厉云深能在她身边。可她知道,厉云深来不了,厉妙走了,他的伤心程度不会亚于自己。
那是从小与他相依为命的妹妹,若有可能,她多想自己可以陪着他。
宋清浅一个人待在医院里,期间只有方管家来送饭。
宋清浅抬起头,眼睛里都是湿意,“方姨,这两天云深回家了么?他还好么?”
方管家摇摇头,“先生好几天没回来了,听说在处理小姐的身后事。”方管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谁结婚遇到这种事情都是灭顶的糟心。
宋清浅眼眶烫的厉害,她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按照医生要求,至少还要住院一个礼拜。但她等不及了,即便身体依然不适,可她任然想早点回去。
回到家后,家里空荡荡的。
往日,厉妙就是家里的气氛调节高手,有她在,总是笑声不断。可如今家中的人都不在了,只剩下她一个人。
阴霾压顶,但再怎么难,她也逼着自己要撑下去。毕竟不光厉妙的身后事要处理,她爸爸也等着她去火化,还要挑个好日子下葬。
宋清浅喉间清滚,想到这些,眼泪也忍不住。
夜里,宋清浅睡不安稳,她忽然闻到一股清冽的烟草味。她侧身,睁开眼,厉云深就在她身边,黑亮的眼眸在同是漆黑的房间里显得分外明亮。
“云深,你回来了?”她猛地惊坐起来,双手拉住他。
“嗯。”男人眼帘微抬,目光有些冷淡,将手从她手里抽了出来。
两人坐的极近,宋清浅明显感觉到厉云深的情绪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