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和血液对于大长老是可以随意挥霍,享用的消耗品,用之不尽,取之不竭。而现在,时间一点一滴像是他身体血管内的生命力被压榨,急需补充。
因为,古利特眼前流失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宝贵。
假如血姬没有在最终会议出席,陈述发生在诅咒森林的变故,揭示未来隐藏的战争导火线,就无法扭转大长老在血族议会当前的不利局面。
古利特申请血族议会建立联盟军队援助安特卫普城梵卓族应对威胁的提议,以1票弃权,2票支持,5票否决未得到通过。为此,古利特对血姬寄以厚望,希望她作为当事人的演讲能改变密党各族议员的投票结果。
古利特瞬目四顾,用秃鹫一样阴鸷的眼神斜睨着那几个老家伙,心中充满了轻蔑。包括其中匈牙利的梵卓族伯爵赫鲁本,唯一一个投了支持票的,都令他讨厌。
他们谈来谈去,搅合过来斟酌过去,为一点小问题纠缠不休。古利特觉得浪费时间,反省自己不该学他们,和这些老不死的在一起会让他加速衰退,变得古板拘泥,顽固不化。血姬一直劝导他与时俱进,学习新的管理理念,生意经营模式,和时代接轨运用高新科技产物。例如电脑和手机,接触互联网。
吸血鬼的学习认知能力要超越人类十倍甚至百倍。没有什么学不会的,就看你肯不肯花功夫,放不放得下那可怜的傲慢,矜持来学习人类的知识。
谁都知道,吸血鬼就是从人类进化过来的高级生命体。
古利特脑子里被雪姬灌输了很多赞新思想,正将那些腐朽的,过时的思维像是快要溺死的人类肺部一样将空气排挤出去。
他都快爆炸了。生气和浮躁是他的写照。谁都不想惹他。谁也不敢惹他。
古利特是碧骸血统,赫鲁本伯爵也是,而列席的大多数只是魅蓝血族。除非,密党所有议员都联合起来对付他。由于血姬到现在还没有来,他恼火地说:“我请求散会五分钟,有些事。”也没有等任何人赞成,他就离开了会场。
另七位议员面面相觑,各自一副心怀鬼胎的表情,也齐刷刷地掏出手机。那一幕很滑稽,古老吸血鬼玩弄着移动通讯时代的现代科技产物——手机。
古利特从他那件古老而滑稽的中世纪长袍里掏出最现代化的iphone6拨打了血姬的电话。
接通电话用时三秒钟,算是最快的速度。古利特对血姬的反应比较满意,但他还是狂躁地问:“这个会议没法进行下去。你要是再不来,我就休会明天再议。”
“我不是来了吗?”一条疾奔的影子在古老石头长廊快速移动,瞬间到达了古利特的跟前。血姬用怪异地表情看着古利特,“是否你除了这件长袍,就再也穿不出大长老的气场吗?”
“这不是讨论我长袍的时候。”古利特不想和她开玩笑,刚才会议中谈的是异常严峻的问题。
“可是——”血姬想要强调一点,“那个匈牙利伯爵穿得像本世纪时尚的年轻人。你难道就不可以向他学学吗?”
“我的学生,你像是来参加贵族舞会,而不是准备做重要演讲的吧。”古利特看了看她的穿着打扮,瞪了她一眼。
大长老生气地甩了甩长袍袖子转身离开,双手交叉捂着后脑,好像很苦恼怎么有个爱顶嘴,喜欢和自己抬杠的学生。他走进大厅前撂下一句话。“你要是再慢点来……”他没有把话说下去,不过那像是要发火的语气。
血姬心想,不管她的事,一定是密党议员们惹恼了古利特。
她穿着翠绿色长裙,褶皱上有些宝钻璀璨夺目,令她气质出众,光彩照人。她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打扮,挺胸抬头向着议会大厅走进去。
她的出现令全场鸦雀无声,议员们都被她的惊人美貌和魅力吸引,却装成无所谓的样子。
匈牙利的赫鲁本伯爵带头鼓掌,他优雅地站起来用手一扬:“让我隆重介绍今晚的女主角,来自安特卫普的梵卓族公主。”
有些议员已经收敛贪婪的表情和视线,恢复了傲慢与偏见,尖酸和刻薄。掌声很稀疏。
“如果没有记错,在长达一个世纪里,实际上公主代表了摩厉迪亲王统治安特卫普的血族世界。”赫鲁本抢了古利特的台词,古利特正用诡异的眼神看他。说完,赫鲁本很有绅士风度地弯腰自我介绍,“我是赫鲁本,和公主殿下同样来自梵卓族。”
血姬露出妩媚的笑容,红唇似火:“谢谢你的介绍。你好!赫鲁本伯爵。”
古利特“砰砰砰”拍拍桌子将议员们的注意力撤回来:“你们这帮老东西还是都介绍下自己吧?”
于是,议员们逐一介绍完自己才坐下。血姬对他们十分尊敬和恭维,毕竟这些在永生世界里存活许久的长老们,有的德高望重,有的权倾一方,有的也为了血族战功赫赫,有的更有心机城府,老奸巨猾。
他们各自代表了本族的利益,以及密党欧洲联盟。
妥芮朵族大长老金迪林还是一副贪婪的笑容,纯粹的战斗部族布鲁赫族的圣若斯,野外守护者冈格罗族的曼奈肯都暧昧地瞟着血姬,如果眼神可以剥去血姬的翠绿色长裙,她觉得自己正一丝不挂地站在他们眼前,迎合众多龌龊的意图。
末卡维族议员霍夫斯特不像是《血族圣经》里记载的那样:末卡维族很危险,有时精明细致,有时神经错乱。
而诺菲勒族议员斯坦丁的确很丑陋,老迈而形体扭曲,相信斯坦丁不用付诸武力,半夜碰到他的人类猎物都会吓得半死。
睿魔尔族议员梅赫伦显得沉默寡言,没有太多华丽的辞藻和虚饰,背靠着椅子只是用一双黑得像是沉浸在石油、死亡中的眼睛盯着血姬。
血姬清楚今晚她来的目的,清了清嗓音,谦卑地说:“请各位议员耐着性子听我说完一件事,再对是否组建联军发表意见。”
议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她的态度很满意。
“公主,”梅赫伦陡地说,“五分钟可以吗?”
血姬盯着他,心里在盘算这家伙是否在为了睿魔尔族魔法师希蒙尼的死耿耿于怀?她毫不客气地顶撞回去:“三分钟。”
“安特卫普城发生狼族袭击吸血鬼事件,大家想必已听说,他们还大肆暗杀和我们做生意的人类股东。”血姬迅速将话接下去,“我代表梵卓族去了趟诅咒森林战狼氏族的领地,萨拉斯酋长的家园血流成河,被异族入侵和屠杀,是个叫邪恶图腾的狼人部落干的。”
“是它们?”冈格罗族的曼奈肯听到“邪恶图腾”的名字恼怒地一拍桌子,并且站了起来,“公主殿下,我将会出动本族最强悍的战士,去撕裂这群狗。”他是首个表态的,虽然打断了血姬的话。
血姬对他友善地点点头:“尊敬的曼奈肯长老,你对邪恶图腾狼族知道多少?”
她机智地让曼奈肯来转述,从而节省陈述时间。曼奈肯的双手在桌子上伸展开来,黑色有锐利边缘的指甲刮擦石桌,刻下一道道深痕。
金迪林不悦地问:“曼奈肯,我们不是来听你啰嗦的。”
“放屁,我还没有说一个字。”曼奈肯被完全激怒,伸手指着金迪林,“这个邪恶图腾在整个欧洲和我们争夺丛林、旷野的地盘,杀戮和侵略,奴隶别的狼人部落。我比你知道得清楚。冈格罗族可不像你们妥芮朵族那样娇生惯养,整天只泡在上流社会,浓妆艳抹矫情做作。我们是野性的部族,守护大自然。”
“大自然的守护者?别说得很伟大。”金迪林继续冷嘲热讽。“照我说,你们只配喝野兽血,何况还有月光之子,剥皮行者也自称野外守护者。你们——”
“闭嘴,金迪林,让他说。”古利特死死地盯着金迪林。
“没错。”血姬不失时机地支持了曼奈肯:“对邪恶图腾部族的了解,曼奈肯的确有发言权。”
曼奈肯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我不占用血姬公主的时间。我只补充一点:邪恶图腾部族是掠夺者,他们到达一处就不择手段杀死狼族部落的酋长,屠杀支持者,掠夺资源和人口,扩大领地。我相信,他们持续不懈地侵略下去,欧洲的版图将都写上邪恶图腾狼族的名字。”
大家都陷入沉静和缄默。思考是此时唯一该做的事情。
血姬理智地等了五秒才说话:“邪恶图腾部族的首领是督军雷塔克,他的确有个野心勃勃的计划。”
赫鲁本伯爵露出迷人的微笑看着血姬:“说到重点了。”
他的眼睛焕发异彩,富有调情的意味。视线从她的臀部曲线游走到腰肢,再到峰峦突起的胸部,然后回到臀部,一遍接一遍地审视,仿佛是在欣赏艺术品,也是在满足欲望。
血姬知道他在看自己,嘴角牵起一丝笑容,迅速地收敛,握拳在石桌上砸了一下,整张石桌都为之震动。
她骤然声色俱厉地嘶吼道:“战争!雷塔克想要发动圣战!”
众皆哗然,发出交头接耳的声音。这次就连睿魔尔族的梅赫伦也动容了。
古利特对血姬调动情绪,营造气氛的掌握点头嘉许,这是政客、领袖的必要手腕和方法。他的手指示意让她继续。血姬的声音更高昂,具有煽动力:“该死的雷塔克,他要在我们眼皮底下征服所有狼族部落,统一狼人军队,而我们还一无所知,任其发展,而下一步他就会建立强大的剥皮行者帝国。雷塔克要做狼王,用圣战来夺取黑暗世界的统治权。”
她的话音飞快地一收,“我说完了。”然后静静地坐回了凳子上。
会场的议员们立刻表现得坐立不安,心神不宁地私下议论。古利特和赫鲁本互相做了眼神的交流。赫鲁本伯爵干咳了几声说:“休会五分钟,容许讨论。”
古利特离座,看了血姬一眼走了出去。血姬心领神会也尾随出大厅。大长老第一眼就看到银月卫队首领塞尔特站在外边。他的样子有点疲惫,古利特皱起眉头说:“塞尔特受了伤,还没复原?”
血姬回答:“他在路上遭遇狼人暗杀。”
“狼人明目张胆地攻击梵卓族。安特卫普城的局势越来越紧迫,我们必须要把进程加速推进。”古利特的神情严酷,走到离会场更远点的地方停下脚步,慢慢地回头说:“你说得很好。下面就看他们肯不肯签订血誓。”
血姬摊摊手,信心十足地说:“我尽力了。血族世界应该为此团结一致,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该死的狼人,太猖獗了。战争导致两族两败俱伤,可是强大的血族从来不会迫于战争威胁而退缩。”古利特的眼睛淬射出炽热的光芒,“中世纪前的圣战,曾经是我的荣耀。我亲自用古剑砍下了1189名狼人的脑袋。”
“老师,今天不是冷兵器时代,我们已不用盾牌和剑矛来击倒敌人。”血姬提醒了他,对塞尔特做了个鬼脸。
古利特对情况做了分析:“赫鲁本和曼奈肯站在我们这边热衷于在形势恶化前干掉雷塔克和邪恶图腾部族。而布鲁赫族历来都是战斗欲望强盛的部族,是血族主力战斗部族,圣若斯一定会追随冈格罗族。现在就看金迪林、他是个墙头草,而梅赫伦明显为了我杀死希蒙尼而忌恨。霍夫斯特和斯坦丁的部族就算不参加,我们也有足够的兵力来应付。”
“我对你的判断,从来都是欣赏和赞许的。”血姬恭敬地对此做出肯定。
“接下来,我们回去听他们的决定。”古利特转身向议会大厅走去,步伐咚咚有声,沉重如磐,那是一种杀伐厉烈的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