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了追兵后,血姬仿佛行走在冰河世纪,眼前是一片白色世界。两旁峻峭的断崖和树木都倒悬着尖锐的冰锥,走在冰封的河床上,她仰头看着那些在阳光映射下亮晶晶的冰锥,能想象到尖冰穿透身体是多么轻易。
一些魔法师可以充分利用大自然的赐予衍变攻击性的魔法,如果她也可以,现在就不必落荒而逃。
真是讽刺,也很罕见。高贵的血族公主居然被迫离开城市,而且是自己的统治区,来到郊外的原野和森林。
高速公路远在数公里之外,她本还可以去搭个便车。只是森林就在眼前。通过高速公路返回城市,很可能会暴露给隐藏的敌人知道。如果没有意外,银月卫队大首领泰罗克正和艾莉丝勾搭在一起,也与长老会不满她统治的奎罗斯,安东尼眉来眼去。那群可恶的家伙,阴谋家正在背地里窃窃私语,高兴她的离开。
而且,长老会能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以往,她会定期向长老会,特别是大长老古利特汇报自己行踪。偶尔也参与梵卓族的议会,商榷钻石珠宝生意的计划,财务总结,以及审判。
近期她频繁出入霍普金钻石贸易大厦下面的图书馆,是为了学习更多适用的魔法来对付艾莉丝,保护中国男孩。
这种规模的图书馆,梵卓族族群管理着三处,安特卫普城位列第二。
血姬默默地走在冰面上,下意识放重脚步,冰面在吸血鬼的力量下噼里啪啦地响,撕裂出蜘蛛网一般的冰隙。
即便她能短时间暴露在阳光下,她还是尽量在靠近断崖阴影下的河床行进,有些散步的轻松心情。感觉非常棒。冰天雪地里,平原和森林,河流和海岸线,冬季的阳光暖暖地还不足以融化坚冰,一切都那么宁静。
阳光下,一个漂亮性感,身材火辣的吸血鬼公主漫步在河流冰面,算得上很绮丽的风景吧?
她有点懊恼自己,没有在图书馆更好的学习魔法,许多攻击技能她只是一览而过,尚未掌握要领。而且缺乏大长老进一步引导她进入更深奥的魔法领域。
有段时间,她忽略了学习,时间耽搁在了对中国男孩的守护。她热衷于此,做自己喜欢的事。对此,有一种迫切的责任感,甚至觉得自己的存在至关重要。事实的确如此,如果没有她守护敬轩,艾莉丝早就把他杀死,并转变成血仆。
也不知道是嫉妒,还是自私,或是难以言喻的矛盾心理唆使,她宁肯转变中的主导者是她自己。
正因为她了解这一切,她曾经亲眼目睹心上人变成吸血鬼后的疯狂,血腥杀戮,然后懊悔、痛恨,最终自我毁灭。她不想敬轩也重蹈覆辙。
假设血姬能早日掌握,领会更多的高阶魔法,也不必面对现在被逼逃离城市的窘迫局面。从长远角度来说,未免不是好事。她要籍此机会来看看梵卓族到底有哪些人支持她,哪些人反对她,讨厌她,甚至要取代她。没关系,反正她喜欢出来旅行。
从而她想到她的失踪,会不会让敬轩难过和着急?能让他为她内疚或是愧怍,她就很开心,并且欢欣鼓舞。
想到这儿,她像孩子一样地高兴地跳了起来,高举剪刀手大叫一声:“耶!”刚才的负面情绪早就抛到脑后。
血姬一身黑衣运动装束,像是一只骄傲而美丽的黑天鹅。
她在冰面上欢快的翩翩起舞。如果她是一位高阶魔法师,就可以变出一双旱冰鞋。她在冰面上快速滑动,远离了跳下来的断崖,洋溢着森林精灵的自信,放纵和桀骜不驯。她一直朝森林毗邻的断崖面滑去,在路过峥嵘的岩石堆时,吱溜一声停下了脚步。
河床的岩石堆里躺倒着一头死去的成年马鹿。
可怕的是它颈部与腹部巨大的,被撕裂的伤口血肉模糊,异常狰狞。更像是被利爪剖开,或者强大的下颚撕咬力所导致的创伤。马鹿的内脏横陈在外,血污已凝结,大半躯体都缺失,像是被魔鬼饱餐了一顿。
血姬警惕地观察四周,情不自禁说了四个字:“剥皮行者?”
月光之子,“剥皮行者”的传说由来已久,西方也称呼为变形者或狼人。它恍惚是一种纯碎为了杀戮而存在的神秘生物。狼人在月夜变身获得强大的自然力量,在白昼则和人类和平相处。有一些狼人已经进化到无需月光指引就能随心所欲变换形态。
在黑暗世界里,剥皮行者无疑是对吸血鬼构成最大威胁的生物。他们是宿敌。
狼人也通常有族群,聚居生活,其中极少数孤独行走在人类社会。吸血鬼和狼人在上古时期就相互仇视。传说古代吸血鬼曾经驯服狼人作为白天的守护者,但是由于欺凌和剥削,狼人萨满领导族群爆发了起义,战争星火燎原席卷了整个欧洲大陆。
只不过,几个世纪前两族持续的战争两败俱伤,狼人和血族数量锐减,大规模的族群几乎销声匿迹。
余生的剥皮行者和吸血鬼缔结了和平协议,狼人生存在野外和森林不私自侵犯城市的吸血鬼领权,而吸血鬼主要生活在城市,不去骚扰狼人的野外领地。
但是,互不侵犯的契约犹如血姬脚下的冰面一样脆弱,稍遇外力就变得岌岌可危。数量上处于劣势的狼人部落仍然和一些流浪吸血鬼,或者野外族群例如冈格罗族、末卡维族发生冲突。由于两族强健的体格和凶悍战斗力,同样是血族世界名副其实的杀戮者和暴徒。
狼人也无法轻易消灭它们,彼此之间势均力敌。
吸血鬼面对狼人时都不敢掉以轻心,势必要以搏斗技巧,精良武器和数量优势来取得胜利。就连那些上古长老也不例外。
剥皮行者有族群的萨满,类似于长老与智者,或者领袖。尤其一些离群的孤独狼人更加可怕,与初生吸血鬼一样富有攻击性和侵略性,暗藏在城市中与吸血鬼爆发零星战斗,攻击事件频现于黑暗世界的小道消息里。
森林的平静之下同样酝酿着危险。
血姬站在悬崖断面的斜坡上,森林的方向就在眼前。她有几丝犹豫,坐在一块岩石上休息了一会。她毫不惧怕有吸血鬼来追击,现在是白天,低阶吸血鬼对她构不成威胁。只有夜晚来临时,她才将要面对来自森林和城市的双重危险。
血姬用手指整理披肩长发,将它们弄得柔顺些,显得不那么狼狈和糟糕。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新百伦鞋。她真庆幸换了双鞋。当然,有一双大头登山靴就更适合此刻的环境。而且宽松的运动服套装还是从余敬轩身上剥下来的,想到这一点,穿着他的衣裳都让她心情很不错。
她的目光停留在一小块裸露的冻土。雪泥外边,一支顽强的绿色植物在岩石的庇护下茁壮成长。
野外的酷寒没有让它止步,生命力的顽强彰显在一株不知名的植物身上,更加坚定了她的信心。她露出微笑,用手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它的叶子说:“嘿,很高兴见到你。我是血姬!”说完,她如离弦之箭奇快地奔入森林。
血姬根本不急于回到城市。她暗自好笑——弗雷姆、艾莉丝以为把我逼出城市。在森林,我就不能生存?我要告诉敌人:你们根本不了解我。
她唯一的顾虑是塞尔特是否已经听令抵达贝特蒙德大街保护中国男孩和那个比利时少女?少女会在三晚后变身,相信机警的塞尔特已经查看了女孩的伤口。
另外,他的“信仰”小队是否正在寻找她?
血姬仰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离日暮还有较长一段时间,或许她可以去森林地带找一个猎人的安全屋休息。
那些安全屋通常都在高大的树顶上边,有些树的岁数甚至比她还古老,树屋惯常储存着人类食物,武器和其它补给品。她有些疲倦了,需要睡一觉。她还需要血源补充体力。不算很难,尽管是冬天,还是有不少动物会出来觅食。
接下来,一段很长的时间,她漫无目标地深入森林。视野里满是高耸入云的松树,杉树,山毛榉,也无序地间杂着山楂树和橡树。
血姬在一株枝干粗大,年轮久远有三四人合抱的松树树冠找到了一栋小树屋。她用超强的跳跃能力攀爬到高处,树冠茂密积压着雪,几乎密不透光。
她伸手一掰就拗断了主人设置的铁锁,向上推开了门。跳上去后,她发现树屋只有五六平米那么大,角落有些简单的床褥和毛毯,小木桌上散放猎人的武器,油布包裹着的大口径猎枪弹盒,煤油灯,火柴,悬挂着猎刀,弓箭。
她注意到毛毯拱起不规则的形状,谨慎查看才知道里边覆盖着食物,包括干肉,结冰的矿物质水,几盒罐头和巧克力。
这些食物在冬季森林里对迷路的人来说足以存活,可对于血姬一丁点用处都没有。
在人类的孩提时代酷爱的巧克力今天对她来说和嚼蜡没有分别。树屋当然不会位她准备像家里冰柜储藏的血浆,有各种血型,可以满足她改变口味的需求。
她关闭木门,检查了一遍木桌上的那些武器,她宁肯选择晶红匕首作战。
血姬将床头的毛毯铺开,把食物堆到角落里,接着把木窗的窗帘掩盖得严严实实,不让一丝光线射进来。她毕竟是黑暗世界的生物,她不会去拥抱光明,光明对她来说总是厌倦的。严格的说吸血鬼可以不休眠,特别在夜晚,他们都兴趣盎然的参与社交活动。频繁放纵的夜生活中,狩猎算是甜点,“性”才称得上是一味超好的调剂品。
一旦到白天,力量减弱,吸血鬼进入休眠更适合隐藏与保证安全。影视和小说题材里,某些盛名遐迩的吸血鬼猎人和圣骑士,驱魔牧师总是在白天找出吸血鬼的藏身处,砍下吸血鬼的脑袋,将银器和橡木尖插入心脏。
血姬需要休息。特别是她的魔法能量已经衰竭,她必须按魔法师学徒的基础步骤重新集聚能量。
她一闭上眼,脑海里都是余敬轩的影子,而“他”也时常回来和她说话。只不过,她每次都记不起来“他”到底说了些什么。
进入休眠,静候夜晚的来临。她本来还有另一个选择,就是往海岸线走,去寻求帮助。可是她现在的样子实在需要休整,她甚至怕强烈地饥饿感会导致她去杀害无辜的人类,值得她杀戮的目标除非是那些欺善怕恶的街头流氓,毒贩,杀人犯,横行霸道的黑帮成员。
单纯为了血液而谋杀,对于血姬来说,已经是记忆里需要选择性遗忘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