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小时过去,兰蒂开始有些担心天亮之后,她该躲到哪里去?黎明的曙光才是最可怕的武器。在高海拔山区,她将比在城市中更快见到阳光。
因此,她密切注意着伐木场,搜寻一切可以藏身的地方,最终觉得太冒险而放弃。由于离危险地带太近,不能弄出丝毫动静引起吸血鬼守卫警觉,她在山腰附近行动非常谨慎小心。
经过耐心寻找,兰蒂窃喜地找到山腰与森林边上一个荒废小屋,像是猎人储藏物品的地方,也许主人被光顾,已经成为吸血鬼中的一员也说不定。
又过了半个钟头不到,三条黑影绕过伐木场铁丝网围墙外部,渐渐靠近山腰。兰蒂确认了第一个是塞尔特之后,才从藏身处出来。月光将山脊的积雪映得银光闪烁,她们似乎站在石头上就能伸手摸到天上的星辰。塞尔特和兰蒂抱在一起,血姬和琴俯身仔细观察伐木场的动静。
塞尔特关切地问:“嘿,你好吗?”
“我好担心你。”兰蒂紧紧地抱着他,查看他的身体,没有发现伤痕,但是衣服上沾有血迹。“你没受伤吧?我听到你在庄园外的嘶吼,但是我为了不失去目标,冒险让你单独面对危险。我真担心你,亲爱的。”
“没事了,亲爱的……”塞尔特和兰蒂传来了亲吻的声音。
琴回头偷看,调侃道:“我们可不是到阿尔卑斯山脉来看你俩表演谈情说爱,接吻技术的呀?!”
兰蒂缩在塞尔特的怀里,不好意思地笑了。
血姬很高兴琴受伤之后还能保持幽默风趣,那一箭真是吓坏她了。淬银箭镞毁伤了琴的部分内脏,虽然它们基本上并不运作,顶多通过胃部消化掉喝下去的生命精华。琴的肌体自愈加上公主提供的血液,伤口恢复极快。公主仍然余悸未平。
“公主殿下,还有两个多小时就要天亮了。我们需要考虑藏身之处。”塞尔特提醒了血姬一句。
血姬镇定地继续观察伐木场,寻找守卫的漏洞与巡逻规律。“我们的车藏在森林林荫里,砍伐些针叶松的树枝做伪装,躲在车里边问题不大。”血姬补充了一句。“你们原地不动,我潜进去看看。”
塞尔特急道:“我和你行动,掩护你。”
血姬拒绝了他:“你看好她俩,我单独行动。我是魅蓝魔法师,我能用魔法阻断吸血鬼对同族的感知能力,我不想你拖我后腿。”
塞尔特皱着眉头不高兴,血姬只好像哄小孩一样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我需要你保护好她俩。”只要让这家伙体面下得了台,他会欣然接受。
琴深情地看着血姬说:“小心点儿,亲爱的。”
血姬拥抱了琴一下,在兔起鹘落之间,跳跃几下很快抵达铁丝网围墙边缘。高高堆叠的木材是屏障,她往远处一脚踢出个小石子,引开了巡逻的守卫,闪到那排建筑物后边。她的身影飞快如一抹女妖之影,如尼文魔法隔绝了跟前一名守卫的感知能力,悄悄从他身后开启兰蒂指出的门,潜入了房间。
她愣了一愣,一条铁楼梯往地底延伸。原来建筑物下方被大面积开凿,上面的房子构造只是个空架子。
血姬一眼看到墙上挂着伐木工的帆布工作衣,顺手一抄穿在身上,将兜帽扯下来挡住脸。她从容地走下楼梯,下边空间很大,像是个仓库或者工厂作坊一样。走了一会儿,身边暖和起来,照明系统也在可控范围,不至于损害吸血鬼的视力。横七竖八的管道电缆交错安装在墙面,下边有高压锅炉在运作供暖。
下了一层楼梯后,通往左右两个方向。有人往这边走过来,两个吸血鬼走近了,血姬趴在屋顶天花板像是蜘蛛女王,加强魔法阻断了吸血鬼的感知力。
穿着罩袍的希太族死侍从她身下走过。其中一个说:“实验已进入最后阶段。你觉得亲王会成功吗?”
“别问我,我不是科学家。”另一个毫不客气地说。“我觉得我们的科研计划正处于突破瓶颈的最佳时刻。”
两名希太族死侍朝她身后离开。听到“亲王”这个名词,血姬有些惴惴不安。她跳下楼梯犹如羽毛般无声无息,悄悄地向他们来的方向走去,在楼梯上经过了一道塑料布屏障,它从天花板一直垂落到最底层空间。
血姬趴在楼梯往下观测,发现总共有四层。建筑物下方的下沉式地基,更像是生物化工厂和实验单位。她不再从楼梯直行而是从楼梯外坠落,抵达倒数第二层。
这儿的温度更加温暖,干燥。她谨慎前行,避开出现的守卫。令她吃惊的是下方不但有希太族还有阿萨迈族,五个守卫在楼梯逐层有规律地巡逻。
她估测移动距离已经在伐木场下方最中央。眼前出现了六个椭圆体,顶端是矩形的密封玻璃器具,外边覆盖着薄膜。
血姬的僵眼视野无法穿透里边装什么东西,与它们相连的部分分为橡胶管和玻璃管两种,一排实验台分立当中。台上有大量显微镜,网线,连着液晶屏电脑,俨然是个生物化工实验室。几个白衣戴着面罩的科研人员在下边忙碌,像是蚁巢中孜孜不倦的工蚁,而那些巡逻守卫是负责作战的兵蚁。
为了获得更好的视线,血姬往上逐层跳跃,像是一只树蛙到达顶层,匍匐在管道上方。
她隐蔽地缩进管道狭隘处,只能侧身观测。因为令人懊恼的是傲人的身躯无法藏进去。她只能借助魔法加强来屏蔽普通血族的感知范围。
椭圆体玻璃器具中央有小块空地,一张会议桌和一些椅子散乱摆放,血姬看到其中几个人,事情水落石出。应该被埋葬在棺材里和泥土一起融解的昆虫学家老舒特赫尔爵士穿着白大褂站在桌前正翻看一堆资料。爵士身旁的同伴也穿着白大褂,显然是鲁汶大学的托马斯•菲尼教授。
血姬在菲尼教授家里,还有曼度菈家里看到过照片,很容易辨认。
菲尼教授质问:“我的助教呢?”
老舒特赫尔头也没抬,专注于手里的查阅工作。菲尼显然是在问别人。会议桌前将腿翘在桌上的一名吸血鬼用戏谑地口吻回答:“别总想着情人,她迟早也会沦为实验对象。”他脸上是狰狞地刺青,古怪符文,来自阿萨迈族。
菲尼愤怒地拍着桌子,冲过去抓起他的罩袍:“不,迪秋瑟尔思,你一开始不是这样说的。别碰她,否则别想我跟你合作,你可以抓更多孕妇来实验,可他妈的就是别碰她。”
“够了,别吵我!”老舒特赫尔紧张地叫了一声。昆虫学家正在查询文件中的重要笔记,不想被打搅。“如果能安静一点,我非常感激!”
菲尼松开了手,迪秋瑟尔思邪恶地看着他:“你不怕我杀了你吗?我可是阿萨迈族的‘瘟疫’。”
血姬的眼睛凌厉了一下,“瘟疫”这个名词可怕。迪秋瑟尔思和以前攻击福尔町爵邸的那个“刀锋”简一样都是阿萨迈族泰坦神殿的泰坦之一。
诺菲勒族的戈林•威廉为她提供了很多有关阿萨迈族和希太族的情报。
嗖一声,忽然从他们的头顶落下一条枯朽瘦小的身影,古老地钉靴在桌子上磕出哒哒哒地余音。他一直悬挂在桌子上方的天花板像是蝙蝠一样看着会议桌前争吵的吸血鬼们。落在桌子上后,他用别扭地角度藐视菲尼教授,一把扯住菲尼的衣领提举起来:“没人敢跟我讨价还价。我给了你永生,你必须服从我。”
菲尼看到他异常害怕,嗫嚅道:“可是……我只有这一个条件,你们能随便抓个孕妇,而不需要我的女人。特雷斯坦亲王,你,你说对吗?”
特雷斯坦冷笑了一声,放开了他:“你的助教已经发现了你,并且给爵士的议员儿子惹了许多麻烦。我不想警方来插手这件事。你必须解决她。”
“瞧瞧,”迪秋瑟尔思像是在表演歌剧的演员扬扬手:“我带回了你的女人。嘿,把她带上来。”
被称谓为特雷斯坦亲王的身影背对着血姬,看不到他的相貌,但是他瘦弱得像是一副骨架或者枯尸,令人有深刻印象。
血姬再次大幅度加强了魔法屏障,心里呻吟了一声:该死的,下边有个希太族亲王特雷斯坦,还有一位“瘟疫”迪秋瑟尔思是阿萨迈族泰坦。希太族的邪神和阿萨迈族的泰坦地位尊贵,都是高阶贵族与亲王,强大而古老,出现一位就极其棘手。
这儿同时有两位邪恶首领。
楼道下方,两名阿萨迈族刺客拖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从暗影里出现。血姬马上认出女人就是曼度菈。
菲尼教授求助地看向旁边的老朋友:“舒特赫尔爵士?请高抬贵手帮帮我?”
昆虫学家老舒特赫尔爵士收回投注在文件堆里的深邃眼神,抬起头说:“亲王阁下,我有附加条件,留曼度菈一条生路。三天内我就可以攻破技术难关,让你得到完美生物武器。足以改变世界的武器,确保希太族的统治计划一步到位。”
特雷斯坦亲王盯着他,足足过了五秒,点点头说:“舒特赫尔,记住你的话。三天期限,不然我让他的情人变成尸体。”
菲尼教授感激地拥抱舒特赫尔爵士,粗暴地推开阿萨迈族守卫,抱起了曼度菈走向远处。
血姬眼见曼度菈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眼睛眨动飞快,有了个主意。她的目光过滤了一遍会议桌前的吸血鬼首脑,悄悄地离开。这里蕴藏的邪恶异常可怕。
她心里掂量要采取行动的话,面对眼前这一大票阿萨迈族和希太族威胁,加上有邪神和泰坦坐镇,精英小队显然力量不足,除非她请求剥皮行者支援以及调动极夜卫队。因此,她首先想到了“阿喀琉斯之瞳”的杰茜卡与弗兰科迪安守备官所代表的“星辰之傲”恶魔猎手。假如守备官能影响哨兵指挥官卡梅隆乔伊派遣一支哨兵小队帮助,那就更棒了!
这支隐藏世间,韬光养晦的人类精英组织刚和她缔结同盟,他们当之无愧是人类最后的守护者。
——“以天使之名,照亮世间的黑暗!”
始撰于2018/4/10
完稿于2018/08/06
初校于2018/08/16
再校于2018/12/16
润于2019/2/10—2/22
润于2019/3/5—4/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