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古老久远,爬满了蔓藤的哥特式建筑,是没落王公贵族的爵邸。房子在老城区靠东边的福尔町街的最深处,离贝特蒙德大街只有几条街区,静静地矗立在角落的黑暗中。
巷子里的路灯一闪一闪,驱散不去通往爵邸的黑暗诅咒。
人类夜晚的来临就是另一个新世界的揭幕,有一片属于黑夜之子的天地。可是梵卓族公主却并不喜欢过度的夜生活,她的狩猎早已即兴和偶然,通常在她的冰柜里都会储藏血液饮品,虽然没有从谋杀、狩猎中获取的温热之血那么爽口,却成为维系她生命和能力的源泉。
她已厌倦毫无休止地掠夺人类生命,每一次狩猎都是谋杀,至少她已极少去做这件事,除了纯粹的惩戒行为。
人类在血族眼里是卑微低贱的种族,良莠不齐。
她却从来没有瞧不起他们,她内心除了黑暗的那一半,至今有另一半尚未泯灭的人性。假设是让她见到了城市内的败类,那些肆无忌惮攻击弱小妇孺的流氓,劫匪,强暴犯,凶横跋扈的黑帮成员,她会用暴力杀戮。那时候,她才会吸血。
曾经有一段时间,她热衷于做城市守护神,伸张正义,扫除罪恶。做这件事令她想起了父辈提及的古代高丽民族的游侠,英雄。现在,她更喜欢去世界各地旅行,偶尔客串黑暗游侠。
她有句格言:邪恶一天未铲除,暴力一天无休止。
这栋五层高的古老建筑曾是一位没落比利时王室的爵邸,半个世纪前就被她用重金购买,作为了自己的休憩之处。所有的摆设、家什还依照着最初的布局,延续着十八世纪的风格,任何一个角落,一个细节都凸显着时间的停顿,历史的定格。
她一直单身住在偌大的福尔町爵邸。它有草坪,花园,围墙高耸,两扇铁艺大门锁住里边的凄清,萧索。
公主缓缓步行在福尔町街,从铁艺大门一掠而过,来到爵邸前。整座爵邸笼罩在黑暗中,没有照明启用。她从某个花盆底下摸出造型古老的钥匙伸进孔洞里开启,推开门,展现在她眼前的是无限延伸的空间感和无尽的黑暗。
一片死寂,毫无生机。她轻轻地叹息是爵邸唯一的声音,开关“啪”的一声迎合她,一排照明壁灯亮了。
她随着逶迤的楼梯爬上去,逼迫木板发出吱吱呀呀难受的嘶哑声。她在黑暗世界里孑然一身,踽踽独行。
这间爵邸内部宽敞,分布多个功能区,结构坚固整体以花岗石砌成,玻璃窗覆上彩色的纸,在厚重的落地帘虚掩下,折射出微弱的诡异光线。
爵邸从二楼起每一层都有卧室,起居室,盥洗室。她推开三楼一间房间,某种香水味迎面扑鼻而来,她开了灯。
所有的照明都调整一致,散溢柔和的光线。
房间内布置得舒适温馨,中世纪风格的丝绸落地帘,羊绒地毯,花卉纹路的米色墙纸,绛红色梳妆台,中央有八尺宽的大床,铺盖着玫瑰红的床褥,绒毯,随意散放着五六个靠枕。四周有一排壁橱,房间的盥洗室像是贵族的罗马浴场,灯光辉映出高雅的瓷砖。
公主的视线扫过房间一遍,轻轻地叹息有几分哀怨。她走进去,将梳妆台的花瓶中凋谢的红玫瑰取出来,凝眄了一会,扔进了垃圾桶。这处房间是她常来的地方,因为留下许多美好、悲伤的记忆。
她走到壁橱前,从五层柜拉出第三个抽屉,翻查了一会,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神情中流露出一丝焦急。
她静下来坐在床头,想了一小会,忽地红唇微启:“哦!”随即弯下腰,从床底拽出抽屉,一眼就看到叠在最上边的相框。那是个帅气东方男性的照片,乍一看几乎和余敬轩长得一模一样。
公主拿起相框,深情地注视照片中的男子。她凄楚地微笑着,目光流动在他的音容笑貌,手指摩挲……悄悄地,一滴晶莹的泪珠“啪嗒”淌落在照片上。
“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离开我?”
她的肩耸动着抽泣,伤心的泪水止不住的洗刷着洁玉无暇的脸颊。泪是冷的,手是冷的,就连她的体温也是冷的。她捧着相框抱在怀里,躺倒在床上。窗外月光如银,照耀着她的脸,一时间思念如潮。
她是血族公主,因为“血继”伊达•摩厉迪亲王而晋升为梵卓族的王族。而亲王早在19世纪初失踪不知去向,她成为了这座城市的黑暗主宰。
人类都了解吸血鬼酷喜睡在阴暗的地下室,藏身在壁橱或床底,或者棺材中。公主是个例外,她喜欢人类的床,可能是她尚未泯灭的人性使然。由于魅蓝的强大血统,她甚至能停留在日光下,这使她能出入人类社会做她想做的事,跻身上层社会名流的交际中,为梵卓族的统治增加更多的筹码。
自从她碰到了照片中的人,她就退出了烦琐颓废的生活,不再是穿梭在上层社会的名媛,交际花。
她认真地求学,甚至用血族特有的超常能力学习汉字,熟悉了多种语言和文化。因为最朴实,纯洁的爱情。她爱上了他。那个来自东方国度的英风少年。
现在,她的脑海里构思着全新的计划,大胆而刺激。
最低限度,她要阻止艾莉丝将这个刚到安特卫普求学的东方男孩变成奴隶,哪怕是将其当成伴侣也不行。无论黑暗还是光明,都有它的准则。人类心甘情愿为真爱接受“血继”和“初拥”,这和强迫人接受永生诅咒是两码事。
血族公主斜靠在床榻上,浓密的睫毛弯弯一眨一眨,下定决心要保护东方男子。她有个猜测,他和她是有联系的。
她的眼睫上还闪烁着泪光,悲伤的眼泪像流星,流星般的眼泪哭给谁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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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轩抬头看看蔚蓝的天空,意气风发地走进校园。
校园里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问过几个校工后,他顺利地找到了新生注册处。早上,惠姨曾来过电话问是否让方叔赶过来,协助他办理入学手续,被他婉言拒绝。他的理由很充分,是时候让他独立处理自己的事情,而不要打搅方叔的餐馆生意。
报到处人很多,他没看到昨晚在丁丁酒馆刚认识的新朋友。
他也不急于去排队,径自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散步,观赏绿地,树林,蜿蜒流淌的斯凯尔特河,有些学生在绿地上踢球,篮球场上进行着激烈的竞技。
兴趣一下高涨,他在高中三年中充实自己业余生活,拒绝了网游、泡吧等娱乐,更多的就是和同学参与体育运动,包括踢足球、篮球、乒乓球、游泳。他办理了虹口游泳馆和体育中心的乒乓球馆年票,而且每次和同学找到免费打篮球、踢足球的地方,都格外高兴。
敬轩站在篮球场内看着那两组各三人的竞技,看了有十多分钟,旁边有个金色短发,体魄魁梧的学生问:“嗨,你好,会打篮球吗?”
“会呀。”敬轩微笑点头。
那学生咧开雪白的牙齿友好地笑:“我叫里佐,是法国人。我们一起参加吧?四打四好吗?”
敬轩早就雀跃不已:“好!”
他尽情地参与进去,和这一群欧洲国家的学生同场竞技,娴熟的过人,篮板,三分球,都引得大家的鼓掌。令他欢欣鼓舞,在友好的氛围里,他觉得自己已经融入了校园。
不知不觉八个学生都体力不支,坐在一旁休息。敬轩和里佐握手告别,走向新生注册处。
注册手续办理非常顺利,他收到了校服、校徽,学生证一切可以证明他是安特卫普大学留学生的证物。办好手续就算正式入学,虽然事先得知,但没有拿到任何的课本,还是让他很意外。
原因是大学的原装课本很贵,有的一本就需要60欧元,而留学生通常要完成十三门以上的课程,加上如果选修一些课程可以增加学分,往往在课本费用上就造成极大负担。故此校方很人性化的告知学生:1,购买原装课本;2,复印课本。第二种方法自然要节省六七倍在课本的开支,是理想的方法。
是该恶补荷兰语的时候了。敬轩折叠好校服,认真细致将所有证件放置在双肩包里,询问热情的高年级学长后走出校务处,向图书馆走去。
大学校园高高地哥特式钟楼上,有个穿着白色蝙蝠衫的女孩透过窗台看到了他的行踪。
这里宽阔的视野,令她可以从敬轩自校门走进来开始,所有行动尽收眼底。看到敬轩走向图书馆,她嘴角流露不易觉察的微笑,俏生生地显现两处小酒窝,可爱调皮,然后匆匆下楼。
图书馆明亮宽敞,有很多落地窗,穹顶的开放式窗顶也有足够的光照,一排排错落有致,布局合理的书架让人迷失在书海中。
有些珍贵烫金,皮质的古老书籍更令人目不暇给,难怪有不少学生流连忘返。
图书馆里在开学第一天,人头攒动,来查找书籍的各国学生不少。敬轩找到有关语言的分区,拿了一本荷兰语速成,耐心地寻找了一会,终于在靠近花园的角落找到了空位坐下。他身边还有个空位,正好放置双肩包,于是用心阅读。安特卫普城以荷兰语为主要语系,也有少量人口使用法语交流,要想更好地融入这座城市,他必须恶补荷兰语。
开学之际还有将近一年的荷兰语语言课程学习,加上一些生物工程科学系的基础课程,良好的语言沟通是为第二年进入学术研修的奠基。总的来说,第一学年还算轻松。
他常常训练自己在杂乱喧嚣的环境静心看书,但是入学的亢奋感还是心潮澎湃,好不容易厘清脑海里的杂绪,看了才几页。忽然有一阵灿亮的闪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敬轩抬头看去,原来有个白色蝙蝠衫的女孩背对他坐下,背包上闪亮的饰物映射着日光,反射过来。
他轻轻地“咦”了一声,她的背影有些眼熟。微诧之后,他警醒自己:敬轩啊敬轩,你到安特卫普是来求学,是来找阿凯的,不是为了认识女孩谈恋爱的。当年正是他埋头苦读,忽略了潘怡宁,加上有帅男在追求宁宁才导致两人分手,就连老妈都责怪他辜负了宁宁。
他聚精会神,强迫自己用心读书。渐渐地,他安静下来,看了不知道多久,当眼睛有点酸乏的时候。突然,有人拍在他肩膀上,一个惊喜地声音在身后炸响。
“原来你也在这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