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的士在夜晚的街道奔驰,像是只逃亡中的金龟子。气氛很尴尬,塞尔特沉着脸,假装专注于开车不想参与任何对话,同时间又竖着耳朵偷听。
车后座,小舒特赫尔议员像是战斗落败的大公鸡,垂头丧气。兰蒂善意地劝导他,因为这个男人虽然处于偷情的错误状态,但是对她很坦诚,信任他,将那段与初恋女友加塞珥•派莉交往的感情故事全都告诉了她。只可惜兰蒂没按照他所寄望的温柔体贴的小情人模式出现,她内心捎带有一点儿歉意。
塞尔特一声不吭,兰蒂知道是为了她在伙伴面前搧了他一巴掌而不高兴。塞尔特很爱面子,那记突如其来的耳光让他颜面扫地。
兰蒂懒得梳理塞尔特的情绪,眼前重要的是安抚议员,让他在24小时内同意合作。伐木场的生物病毒武器被希太族亲王特雷斯坦偷偷运走之后,已经是第四天了。他们依然一无所获,而且几次行动都以失败告终。猎魔小队至今还不知道希太族和阿萨迈族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发动袭击。
弗兰科迪安守备官带领的小组在维也纳市立疯人院完全没事做,塞伦也快失去耐心。她偷偷将精神抑制的药片藏在舌底的行为总是被护士发现,只能每次多喝水然后去马桶里呕吐出来,这样做很辛苦。她已经厌倦了。
议员愁眉苦脸的样子让兰蒂也感染了焦虑。这会儿,他的西装口袋里蜂鸣声不断,显示一直有信息或者电话进来。
兰蒂提醒他:“议员先生,你该查看一下手机有什么消息。”
“我还能叫你卡洛琳小姐吗?”议员憔悴的面容再也没有之前的自信,注视着窗外飞驰的夜色,颤抖地手指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杰拉尔与我父亲混在一起,幕后是‘光照会’在支持。杰拉尔一直在寻求……”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眼睛惊恐地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失魂落魄地大叫一声:“噢,我的天哪。快开车,快……”
“发生了什么事?”兰蒂被他吓到了。
塞尔特抓紧方向盘,从后视镜中迷惑地盯着小舒特赫尔,立刻问:“是回到庄园吗?”
“没错,请你开快点。我家里出事了。”他哀求道,手不停拍打塞尔特的座椅。
兰蒂看到塞尔特在向她使眼色,接着说:“别着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议员惊慌失措不像是装出来的,一定有原因刺激了这位经验老道的政客。
塞尔特一边开车一边打开蓝牙拨打了普鲁斯的电话。“喂,普鲁斯,你那儿有事情发生吗?”
“没有,什么情况?”普鲁斯的声音反问他。
“暂时不知道,等会联系,我正送议员回家,你盯紧点。”
普鲁斯被他弄得紧张起来:“好的。”
塞尔特挂断电话专心致志开车,将油门踩到了底,急促地逼问:“议员,你得说出来是什么事,我们才能帮助你。”
兰蒂也催促道:“没错,告诉我们。”
小舒特赫尔捂着头,眼睛里有些懊悔的眼神:“管家说我的妻子和吉安娜在歌剧院失踪了,他没有接到她俩回家。”
“什么……”兰蒂惊讶地瞠目结舌。
塞尔特冷静地回答:“你得好好想一想,谁会这么做?”
“能联系到你妻子吗?”兰蒂紧接着问。
议员彷徨无助地摇头:“管家说她的手机关机了。”说完,他拨打了一个号码,利用扬声器,几秒之后果然传来“你呼叫的用户已经关机”的提示。
“兰蒂,马上向公主殿下汇报!”关键时刻,塞尔特反应出果决的组织能力,因为事态严峻,他必须做好应战准备。
今晚恐怕会有惊变发生。
诡谲的夜不但漫长,也充满危险。
塞尔特的车已经超速,幸好没有引来警车鸣笛。面临危机时,议员显得很脆弱,局促不安,他也许寄望自己的竞选团队能提供帮助,却忽视了真正能依赖的恰恰是塞尔特和兰蒂,他俩是强大的血族。
半小时不到,他们抵达舒特赫尔庄园外,塞尔特将车停在车道外的树林里做好隐蔽,告诫议员谨慎行事才放他走。
兰蒂直接提醒议员,她会在门口的车内守候,暗中保护庄园。“嘿,有问题打电话联络。”兰蒂在他进入庄园前又叮嘱了一句。小舒特赫尔沮丧地样子很可怜,看着他的背影顺着车道跑了进去,她不禁叹息了一声。
议员离开后,塞尔特亲吻她的额头:“嘿,别担心,我会保护那个家伙。你的善良和同情心真可爱。”
兰蒂觉得塞尔特很体贴,于是抱了抱他:“你也小心点。”塞尔特转身打开车门跳下车,消失在黑暗中。他要去会合普鲁斯。
兰蒂容易心软,倾听议员叙述那段初恋爱情时就被感动了。她焦虑地坐了一会儿,接到血姬的电话,于是简明扼要汇报发生在议员家里的事。刚打完电话,塞尔特与普鲁斯已经一起回到的士。
普鲁斯也刚刚挂断电话,琴向他转达了公主的指令。血姬将带领其他成员以最快速度赶到庄园来支援。期间如果有变化,让他们见机行事。
他们都在度量议员的妻子和女儿失踪,预示着什么?
等待让塞尔特和普鲁斯不耐烦,最后决定留下兰蒂在车内守在庄园正门。普鲁斯和塞尔特分别绕行庄园外围巡逻,以前也许是监视,现在更像是守护者。
普鲁斯唯一质疑的是卢西法去了哪儿,为什么还没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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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莉卡打算在汽修厂里随便找一辆豪车,卢西法有不同意见,认为那些轿车是倒霉的车主来修理或做护理。他俩虽然解决了汽修厂里的“光照会”爪牙,但是车主是无辜的。
狼女没兴趣和他争论这个问题。她还在纳闷的时候,卢西法将铃木吉普车开了出来,向她按了一下喇叭。
她撇着嘴坐到了副驾驶座,神色中充满不屑。他哭笑不得地开车驶离这条停满车的街区,回到主干道正要继续往前开,莫莉卡让他停车,开启车门跳下车从车头绕到他旁边。
她磕了磕车门:“下车,我懒得给你指路。所以我来开车。”
他和她互换驾驶位。她熟练地打开手机中的谷歌地图,输入了地址开始导航,偶尔还嫌弃地嗅了嗅自己的胳膊,摇着头埋怨道:“咸鱼——”
卢西法不想相处尴尬,于是找话题交流,一张嘴就询问在跳蚤市场发生的那一幕。莫莉卡有点吓坏地瞟了他一眼:“拜托你,别拿问题砸死我。我会把你踢下车。”
他摸了摸头,竟然做出幼稚地动作,打开门说:“我现在就可以跳车。”
“别装蒜了,”她冷不防地说,“你不就是想跟我在一起吗?”
他愣了一下,脸红到了脖子,关上门没说话。这时,她简短地述说了过程——原来莫莉卡刚从街巷里走回市场,感受着本地人兜售的热情,游客在她身旁擦肩而过。她的注意力被某件小工艺品吸引。它是一台红色栎木老式留声机。标签上贴着30欧元。她的童年记忆里,家里的阁楼就放着一台。可惜父母的印象犹如流光逝水,大多数都在脑海里遗失了,只有破碎的片段。
她看着留声机依依不舍地离开,这么一分神,身后有两个旅客一左一右靠近她,忽然一阵强力电流脉冲击晕了她。
醒来时她已经在河边。三名壮汉将她从铃木吉普车弄下来后,由于其中有个猥琐男触碰她的身体,她惊醒后听见他们在讨论是否把她丢下河前享受一下。她无法动弹正懊恼羞愤的时候,卢西法及时从桥上出现了。“光照会”的爪牙立即将她扔下河换取逃离时间,要不是卢西法救了她,后果不堪想象。
听完她的话,卢西法不禁觉得一整天的功夫没白费,至少他救了莫莉卡。
铃木吉普车停在老城区与新城区边缘,莫莉卡带着卢西法绕进一条树林成荫的狭窄街道,进入一家舒伯特林酒店。
酒店是联排公寓,内部小巧精致,不是什么豪华高档类酒店,低调行事符合她的神秘身份。他俩乘坐电梯来到第五层,她边走边解释喜欢清静的地方,从来不愿意入住繁华的闹市区。独来独往的生活一度令她自由自在。
看得出她很享受这份清静,言语中有意无意地强调还不想改变目前的自由状况,也不知道是否在提醒他。卢西法若有所思跟在她身后,有时只是点头没有给予评价。
来到511门前,莫莉卡从挎包夹层找到房卡刷卡进门,房间给人清爽明亮的感觉。卢西法关上门之后,她目光冷冽地直视他说;“你随意坐吧。我得先洗去咸鱼味。”她将挎包丢在床上,然后绕到床的另一边,蹲下身体在一个亮银色行李箱里翻找衣物。
卢西法皱起眉头揣摩着她说邀请他同去某个地方,肯定不是指回到酒店这么简单。
莫莉卡拿着衣物走到浴室前,犹豫了一下转身说:“嘿,卢西法,我希望你清楚知道。我很感激你救了我,可是……我带你回酒店不是要做什么事,我只是单纯地想洗澡,换身衣服再出门。”
卢西法凝视着她的严肃表情,幽默地耸耸肩。
她小小的鼻子上边还有条黑痕,像是只野出去玩累了的猫,她站在玻璃门外仔细打量,最后满意地走进去。他想她是在判断压痕毛玻璃门遮挡隐私的安全性。
她进去后才过几秒里边就传来水流的冲刷声,毛玻璃的门内隐约透出美好的曲线。
他中了魔似的忍不住盯着多看了几眼,最终转移视线掏出手机查看WhatsApp连线里的内容。血姬和伙伴们正在执行一项任务。兰蒂和塞尔特是主角。公主跟他说了一些细节。
他在脑海里将白天发生的事情过滤一遍,刚写了一段话给血姬,浴室的水停止了,门开了。
莫莉卡披着湿润的长发,已经换了一件深蓝色波浪纹的短袖T恤和黑色健身运动裤,皮带上挂着一排很酷的七芒星镖像是装饰。要说,真是性感得冒泡。线条清晰的马甲线,肚脐很可爱,看上去健康极了。
她扭腰走了出来,一只手上拿着电吹风,持续吹了一会儿。
卢西法的嘴唇微微开启,似乎吃了一惊。你能想象到一头贪吃的狗熊看到蜂窝是什么状况,它会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啃噬蜂蜜。
她放下电吹风,看着他的表情,嫌弃地把脸一沉:“是不是每个男人看到漂亮姑娘都是这副德行?”
他莫名其妙地,犯懵地问:“什么德行?”
莫莉卡又吹了几秒,转过身去用一只手捂嘴想保持矜持态度,突然忍不住爆笑起来。卢西法伸长脖子往衣橱那边瞅了一眼发现她笑得很灿烂。她白了他一眼,继续忍笑说:“像是要吃了我!”说完,她伸手绕到肩部勾了勾手指,“走吧。”
她只用了一秒就恢复不苟言笑的脸部表情,扔下电吹风,抓起挎包只拿了“阿尔忒弥斯”反插在腰部,又从吧台上取走房卡走出了门。她的行动步骤连贯得像是训练了几百遍一样。
卢西法反手关门,一个箭步跟上去。“能告诉我去哪儿吗?”
他跟在她身后,眼睛盯着黑色健身运动裤塑造的完美腿型和翘起的蜜桃臀轮廓。那些巴黎、柏林时装周走T形台的维密秀女模也没她的身材好,那么健康,活力四射,还很结实。
“你跟着我来就知道了,去见一位熟人。”她回头笑了笑,上一次看到她这么笑的时候,跟着就被“光照会”的爪牙劫持了。因此,卢西法预感并不怎么好。
他俩一前一后走出公寓酒店。莫莉卡驾车驶上公路,途中交流的机会并不多,她甚至到现在都没有一句像样的感谢。
直到他俩来到了城市边缘的维也纳森林,熟悉的道路很快就让卢西法明白了。她带他来的地方是市立精神疾病防治康复中心,她一定是来找塞伦。卢西法和塞伦相处得挺好,差点还闹出一夜情——假如不是那只撞窗而死的麻雀捣乱的话!
莫莉卡将铃木吉普车隐蔽在森林中,靠近精神病医院的围墙,在草丛中摸索了一会儿,竟然找到了一根类似跳高运动员的撑杆。她早就把撑杆藏在这儿,不排除已经使用过几次。
她冷静地看了看天色说:“我俩得抓紧时间。”她抓着撑杆往树林里助跑一段距离,再加速跑过来,挺身一跃就跳过了围墙。
狼人本来就有超常弹跳力,可是围墙经过加固加高,还设置电网,莫莉卡的方法非常好。撑杆掉落下来,她已经到了围墙另一边,吹了一声口哨。
卢西法在心里很钦佩她的机智,拾起撑杆也学习她的姿势跃过围墙,潜入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