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野寿生抬起头来,墙角上像是壁虎趴着一个长发飘曳,白衣朦胧的女子,看不清楚她的眼瞳,脸颊隐藏在长发里,但是听见她暗哑的尖嘶,像是发情的猫科动物。
他震怖地拔出手枪就射,白衣女子在角落里裹挟着黑暗,异常迅捷地闪速移动。
他连续扣动扳机,却一枪都打不中,白白浪费好几颗子弹。他惊骇得马上往外跑。可是那扇门蓦地关上,导致他撞在门上,痛得眼泪鼻涕鼻血都一股酸爽难受。
白色影子倏然跳下来,骑在他背上,伸手一扭,好似被扼断脖子的鸭哀鸣了半声就断了气。
他的头完全偏离了方向,紧贴在地面上,不远的地方小泽安倍的位置正有一条长长的血液小溪静静地淌过来,浸湿了脸。
白色影子缓缓从河野寿生身上站了起来,从他手中取出手枪,搜出弹夹放进医护裙的口袋里。她竟然是那个与秦晴相处时惊恐害怕,胆怯弱小的护士姑娘维娅。她在阴影里的脸颊似乎笑了笑,从红色长发里取出一颗小纽扣,捏了一下扔到角落里。
接着,她蹲下来从河野寿生身上摸索出手机,拨打了某个号码。电话接通后,她冷冷地说:“开始。”
白衣女子打开了门,脸颊上没有不再有任何柔弱的神情,代之坚强和自信,高傲与冷漠。因为维娅就是血姬。
卢兹鲁在倒下后就为血姬发送了“鱼上钩”的暗号。在适当的时间,假扮成护士的血姬来到了黑观音的病房,被山口组的劫匪劫持,和黑观音一同来到了布鲁塞尔山口组的总部。
可笑的是秦晴没有认出乔装打扮,略微改变相貌的血姬,本来她俩也不熟悉对方。
塞尔特和血姬的计划确定了一劳永逸,永除后患。找到毒害的根源,连根拔起,斩钉截铁,这是血姬的方法。
血姬要解决的是山口组在比利时的代言人,步川垒矻。把山口组在比利时的毒瘤一次剔除干净,形同专业外科手术,称得上一件善事,并能挽救大批少女和孩子。血族公主为人类做了一件很有意义的事,尽管没有掌声和喝彩。至少,敬轩能对她报以感激的态度吧?
爱情真盲目。有时候爱的表达苍白无力,却有震耳欲聋的激烈,天雷地火般的热情。
血姬意气风发地走出了房间,在一片惊讶中为那些被囚禁的女人和少女打开房间,并告诉大家半个钟头后走出酒窖,在这之前必须耐心等待。
她们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也不在乎再多等30分钟。
可怕的是,护士姑娘的衣服上都是血,一副很凶悍的样子。有个少女看到她身上染的血直接吓晕了过去。对此,血姬很无语。人类有一种怪病,晕血症。有人看到血就晕过去,而她看到血就长出尖牙,是不是很有趣?
她脱掉了沾血的护士上衣,只穿着T恤走上酒窖的楼梯,顺手干掉了听到异动和枪响下来查看的两名山口组守卫。
挂断电话的下一秒起,塞尔特就带领精英的银月卫队像是黑暗骑士蜂拥进别墅,秋风扫落叶般杀死任何想阻挡他们的生物。又一次开放性狩猎行动,血族战士们期待已久。
*******
骤变发生前。
宽敞客厅里的长桌上是自助式海鲜料理美食,黑观音和步川垒矻各坐一方。悠扬的小提琴音乐在环绕播放,气氛好极了,像是情人的烛光晚餐。
黑观音挑选了一身适合她绰号的黑色晚礼服长裙,赤着脚坐在对面,步川垒矻的视线从来没有移开过对她的关注。贪婪,猥亵的目光令黑观音恶心得像是生吞了十只绿头,蓝头或红头苍蝇一样。
好在,秦晴很饿,没空搭理他。所以她大快朵颐,与海鲜自助餐展开大战,喝着步川垒矻的精品藏酒。
一小会功夫,黑观音的餐盘前堆满了三文鱼、鲷鱼、北极贝、澳洲大龙虾、生蚝、寿司。她沾着鲜酱油和醋、芥末吃得忘我境界。反正,她把布鲁塞尔之行当成了度假和接受宴请。
步川垒矻亲自为她斟满82年的罗曼尼•康帝红酒,故作温情地问:“你很喜欢吃鱼片,倒习惯我们大和民族的食俗。”
“嗯。”黑观音嘴里塞着三文鱼,“别和老娘扯近乎,我忙着,没看到吗?”她白他一眼。
“泼辣,我就喜欢,”步川垒矻的脸上很尴尬,调侃道:“吃慢点,噎死了可惜,大美人。”
秦晴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酒里没放药吧?我奉劝你别做烂事。因为你要是哄得老娘开心,我可以让你在床上欲仙欲死。”
“当然不敢。”步川垒矻嬉皮笑脸地说。
“另外,”黑观音冷哼一声,“想和我亲热?我看你还得多加把劲,能让我动心的男人很少。”说到这儿,她忽而有点心酸,想起了那个中国留学生。她放下餐具,走到一面古董镜子前,叉着腰左右看了看自己的身材和衣裳,多婀娜动人,多风情万种,多有女人味!
她边看边问:“我不美吗?我身材不好吗?我不性感吗?我不够女人吗?”
她一连串的发问,步川垒矻应接不暇,马上严肃地讨好:“噢,秦晴女士是我这些年看到最美的女人之一,谁敢否认,我一定拧下他的脑袋。”
还真的有人发出了“嘁”一声代表鄙夷和藐视。
光亮整洁的大厅,有个穿白色运动背心,白色医护短裙,白色丝袜的姑娘踏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来,身上还有些惊怵的血渍。白色的大理石地面上铺着宝蓝色的地毯,她就在地毯上华丽地移动曼妙身姿,一步步走过来时,藏在身后的手枪扣动扳机,射出一颗颗复仇的子弹。
在音乐的协奏下,周围那些要阻止她的山口组守卫东倒西歪地倒下,犹如滚汤淋雪般利落。
当她站在长桌面前,从目瞪口呆的黑观音手中接过她端的红酒仰头一饮而尽后,打了个声招呼:“嘿,你好。”
黑观音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发懵地问:“你——”
血姬的红发一甩,瞬间红色褪尽,变成如瀑布般的直顺黑发。她飘逸的感觉让步川垒矻错愕,这是哪儿来的妙龄女郎?怎么还穿着一身医护装?制服诱惑吗?他终究是不敢动,因为她正举着一把枪,那枪口还冒着轻烟。
“原来你在骗我?你是警方派来的卧底?”黑观音幡然醒悟,生气地问。
血姬做了个鬼脸,吐吐舌头。她也感激黑观音先前在酒窖里安慰她,和她说了那么多话。毕竟,秦晴还是可以交的朋友。她友好地说:“你说是就是吧?”这会的声音也有些变化。
黑观音“噢”了一声,大吃一惊:“你,你就是那个出现在炫舞门夜总会,给了我一巴掌的女人。”
黑观音气得把高脚杯向血姬砸过去。
血姬轻巧地躲避,就在电光石火间,步川垒矻悄悄伸向桌子下边的手摸到了胶布贴在桌子下的手枪,陡然开枪。
“砰”。血姬一侧身闪避过去。愤怒瞬间爬上了脸颊,她一声尖嘶,手掌往前一推倾泻怒火。整张长型餐桌悍然间被掀翻,向步川垒矻砸去。步川垒矻吓得连滚带爬往后逃避,碗碟,海鲜,刀叉,冰杯像是雨点罩落,叮叮当当,乒乒乓乓,有的还插在了他腿上,有支刀叉甚至贯穿了他的腰部。
他惨号哀嚎,血流如注,有个肾脏是一定被贯穿了。
血姬一闪就来到了他的身旁,那完全不是人类的速度。步川垒矻痛苦地往前爬行,黑观音徐徐走到了血姬身边,用惊讶的表情看着她:“你……怎么能这么快?”
血姬看看她,露出神秘的笑:“我经过不同寻常的训练。”
“可是你掀翻这张桌子,你是怎么办到的?”黑观音很惊讶,继续她的疑问。
血姬一撇嘴:“你可以不问了吗?”
黑观音倔强:“你不回答我的问题,真不礼貌!”
血姬又嘴角一扁,很纳闷:“我不是说了吗,我经过特殊训练。”
“可是……”她还是问了。没有可是了。“闭嘴。”血姬忍无可忍一掌就切在黑观音的后脑,太快了,秦晴眼睛一翻,像是泄了气的气球瘫倒。
塞尔特幽灵般出现,冲过了玻璃落地窗,撞碎一地的玻璃,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黑观音。他身后的花园,绿化带的阴影里,一些隐伏的银月卫兵悄然出现,有的还在转移着位置警戒,有的在清理战场,各司其职。
血姬无奈地耸耸肩,踩在了还在爬行,留下一行血迹的步川垒矻身上,山口组主任发出痛苦嚎叫。
她伸手一把拽住了他的头发说:“胖子。你坏事做绝,报应来了。山口组残虐暴行,无恶不作,做尽伤天害理的事情,今晚,就由你先来偿还。”
步川垒矻还记得叫一声:“饶命啊,我和警方合作,我要求做污点证人。”
血姬嘲笑着步川垒矻的丑态,笑了几声戛然而止,低垂的手扣动扳机,子弹飞速地从步川垒矻的后脑射进去,从额头贯穿出来,血花和脑浆四溅。
塞尔特摇了摇头,表示很恶心。
血姬冲着他犹如受到威胁的猫咪龇龇牙,有些生气,有点埋怨地说:“那个家伙一句话,我就长途跋涉被塞进个皮袋里困在后备箱,受尽折磨到布鲁塞尔来做我的女侠‘雪姬’,还要穿这身莫名其妙像是小丑的医护装。我大概前世欠他的吧?”
“谁让你喜欢中国人呢?不过说真的,公主的打扮很性感,很可爱,男人管这叫什么来着?”塞尔特歪着脑袋想了想,“对了,制服诱惑!”最后,他悦声用像是唱歌的语气补充:“爱情呀,公主。这就是爱情?”
“爱你个头啊——爱!”血姬闪电般掠过他身边,给他脑袋上磕了一下。“真的吗?”她半信半疑说:“我穿护士装,真的可爱,好看吗?”
塞尔特摸着脑袋,腋下夹着黑观音——那可怜的老是被攻击头部,颈部的女人。他认真地回答:“说实话。公主好性感,我如果是你男朋友,我每天都想和你亲热,滚床单,做些我们爱做的事情。”
血姬羞怯地瞪他一眼:“塞尔特,你现在越来越没规矩啦?油腔滑调,敢和我这么放肆说话,你想死呀?信不信我去告诉兰蒂?”其实她心里很开心,对他的赞誉十分能接受,当心灵鸡汤滋补吧。
塞尔特急道:“我死过了。不想再死一次,谢谢!”
血姬妩媚的笑起来,像是天使而不是黑暗的吸血鬼。她结实耸立的山丘在白色运动背心下撑起来,一些血渍粘在上边,黑色的胸围吊带与白色背心绞在一起。她忍不住端详了一阵自己,下面是护士短裙和白色丝袜,平底鞋,觉得穿着真有点不伦不类,忽而骂道:“该死的塞尔特,我的打扮滑稽难看,你是在嘲笑我吗?”
塞尔特眉毛一翘,眼睛瞪得浑圆,把黑观音往血姬手里一扔,赶紧从碎裂的玻璃落地窗逃之夭夭。
暗处的“银月”战士也像是潮汐般有序地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