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鲁斯更喜欢被称为黑夜之子,肯定比吸血鬼,血族的叫法要酷很多。就像卢西法更喜欢剥皮行者的称呼,而不是狼人,月光族。
剥皮行者就在黑夜之子的身边,他俩成为了好搭档。
这一对奇怪的组合在附近树屋监控着黑夜,筑成“阿喀琉斯之瞳”的第一道安全屏障。
卢西法喜欢更野性,蛮狠的形象。剥皮行者——听起来凶巴巴的,不是挺好的吗?他花了一点时间回忆荆棘谷的生活。有一会儿,卢西法觉得自己在高高的树屋上,像奈法尔萨满说的“狼族就是森林的守护神,大自然的保卫者”。那种归宿感和使命感真好。
他略带忧伤地想起在歌乐森林时,杀死了邪恶图腾部族的狼人,残忍地剖下一部分皮革混淆气息为了混入荆棘谷行动。美丽的血族姑娘克莱尔颇有微辞,对他提出强烈抗议。
相恋是永恒,甜蜜总是短暂的,然后他就陷入深深的悲伤中。克莱尔已经死了,成为了他心中永远的沉痛。
卢西法和普鲁斯不需要再照看讨厌的唠叨鬼泰伦斯。珍妮负责看管他。在必要的时候,血姬授权珍妮给泰伦斯打一针镇定剂,让他闭嘴。
还有其它方式,珍妮肯定不介意一拳打晕泰伦斯。
珍妮面对面告诉泰伦斯:“你最好给我安静。要不然我会用拳头送你一点脑震荡。如果变成植物人,可别怪我。”因此没必要最好不要惹她。泰伦斯变得很安静。他看得出来银发吸血鬼小美女说得出做得到。她不是闹着玩的。还好,让他面对美艳可爱的珍妮,他还算老实。
夜幕益深,群星毕现。普鲁斯也乐意在高耸隐蔽的树屋远远地观察那栋房子的阁楼。
杰茜卡在睡觉,阿丽雅从窗户爬出来坐在房檐玩。
普鲁斯借助望远镜看得仔细些,辨别阿丽雅在干什么。才过几秒,他瞪大眼睛收回了望远镜,张嘴诧异地说:“赞美该隐,我居然被发现了。”自从被转变,“上帝”此类的词儿再也说不出口。这个时候,血族的始祖该隐更容易成为一种信仰。
他的惊讶模样,在卢西法看来就好像德国队长正和心上人亲热,却突然发现房间的墙壁被撞开,闯进来一头印度大象。表情真逗!
“怎么回事?”卢西法撇撇嘴,本来躺在树屋的木板上,现在爬起来问。
“难以置信,我被杰茜卡的妹妹发现了。”普鲁斯错愕地看着他,又重复一遍,“我居然被发现了。”
卢西法的表情带着些鄙夷,凝视着德国队长,“马有失蹄,队长也有失算的时候。”狼人在树叶间观察了一阵,“那姑娘还在找你的破绽。搞不好,她或许会惊动别人。我俩最好马上离开。”
普鲁斯与卢西法立刻离开了监测点。被阿丽雅意外发现,真是没想到的事。
步行回去的时候,卢西法善意地提醒他:“嘿!我觉得你总要给姑娘一个说法。你不能一声不吭地就离开。这不叫爱情,替罪的羔羊不应该是她。”
“不用你操心。”普鲁斯的态度恶劣,心情不好,没耐心听取意见。
“好,当我没说。”卢西法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呻吟,转身变成了一头巨狼,甩开四肢疾奔,“你追上我,我就当你是对的。”
普鲁斯当然不服气,运用吸血鬼的力量和速度,展开追逐。狼人在林子里急奔驾轻就熟,就好像是他的那片森林。普鲁斯追赶了一会,觉得没劲,干脆放弃了。
卢西法回到“怪屋”时,正听到血姬和琴,珍妮在谈论普鲁斯和杰茜卡的事情。一看到他回来,梵卓族公主就停止了这话题:“怎么只有你回来?还有一个呢?”
狼人回头看看身后的黑暗,“嗤”了一声表示嘲笑。“他在后边生闷气。”
“吵架了吗?”琴皱了皱眉头。“为了什么?”
血姬冷静地看了琴一眼:“还能为什么?”
琴瞅了一眼,狼人也不吭声,埋头走往厨房,传来冰箱的开启声。他提了两瓶啤酒大步走出来。普鲁斯刚走进屋子,“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怎么提前回来?”血姬看看墙壁上的钟,时针刚指向晚上九点三十分。“发生什么事了?”
“喂!”卢西法叫了一声,将桌子上的那瓶红酒扔给了普鲁斯。接着,狼人盯着德国队长耸耸肩,意思是该你解释。
普鲁斯闪电般接住了红酒说:“谢谢!”大多数时候,他都保持着绅士的品格。
珍妮将一个高脚杯递给他。普鲁斯接过去为姑娘们的杯子盛满,“我被阿丽雅意外发现了。她在屋檐上拿着对讲机玩。”
“你能肯定?”血姬也有些惊讶。
普鲁斯点了点头,仰头喝酒。红酒里掺杂着一部分血液,甘甜可口,酒味掩盖了腥味。
卢西法帮他回答:“她爬回阁楼里,找到了一架望远镜来找我俩……”
桌子上的对讲机忽地响了起来,打断了狼人的话:“喂!有人吗?有人听到快吭声。喂……”是杰茜卡急躁的声音,压得很低,还夹杂着音乐,能判断出音乐是故意的掩护作用。
珍妮和琴对望一眼。血姬将对讲机拿起来,瞥了普鲁斯一眼,琢磨着该不该说话回应。
杰茜卡的声音又响起来,“公主是不是还在叫那该死的混蛋在星矢屋附近监控?他暴露了。被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察觉,能不能专业点?喂,有人吗?喂,有人在听吗?该死的,给我一个回应好吗?别让我像一个傻瓜对着空气说话?求求你了。”说着说着,她的脾气显得越来越坏。
血姬将对讲机放下了,看着普鲁斯眨了眨眼睛,好像在说:你看着办吧?
“怪屋”的空气好像凝结了,气氛很尴尬。珍妮和琴把这儿叫成“怪屋”,事实上真有一屋子的怪物。
“喂,有人吗?公主,能不能帮我叫混蛋普鲁斯说话?他再不说话,我就当他真死了。”杰茜卡的声音像机关炮一连串地接下去。音乐陡然更响了,用来掩盖她增强的分贝和坏情绪。
普鲁斯心里黯然,心酸地想:最好那样,把我忘记吧!我只是一个嗜血怪物,只会害了你。
血姬不想再保持缄默,让杰茜卡继续说下去指不定会说一些更伤害彼此的话。她拿起了对讲机说:“嘿,杰茜卡,我在呢。我来了,听到了你的联系,完毕。”
“公主,是你吗?”
“是我。”
“你能帮我叫普鲁斯听吗?我想跟他把事情说清楚。他在吗?我知道他在。麻烦你把对讲机给他,求你了。公主,我求求你了,拜托了!”
血姬心都软了,杰茜卡在苦苦哀求她,一句紧跟一句,语速相当快。她看向普鲁斯,将对讲机递到他手里。
普鲁斯接过了对讲机,转身走到门口,拧开了门大步走进了黑暗深处。血姬走到门口,向树林深处看了看,能看到普鲁斯正在加速,像在躲避敌人一样的疾奔。
卢西法在她身旁担心:“真不知道那家伙会怎样说话,他还没有准备好。”
珍妮的语气好像很懂似的:“可是那个姑娘的心已经伤透了。谁又给她时间准备呢?这本来就不公平!”
“爱情伤人至深。”琴忧郁地说了一句话,埋首喝着自己的红酒。“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血姬关上了门,对卢西法说:“听着,有些事我们不能插手。顺其自然吧!”她坐了下来,拍了拍琴的肩膀,她俩对望了一眼,眼神里无尽的凄伤。有时候,情感交流无声胜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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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的黑暗无际,在血族僵眼视界是白茫茫一片,树的轮廓枝桠在普鲁斯眼里像是一株株吊死鬼。森林看起来了无生机,是死亡的分界线。
他还是能观察到蜷缩在洞穴里的鼹鼠,以及杉树窟窿里的猫头鹰幼鸟在蠕动,还有野兔和狐狸走动的细碎声音。对血族来说,它们都是食物源。
普鲁斯能看到那些跳动的弱小心房和血管里的殷红液体。
他不想去伤害它们,所以只能伤害自己。刚才的电话让他痛苦而愤怒,不只是恨自己,也是对这种遭遇的厌恶、痛恨。
他陡地一跃而起,发疯似的竟然将身体对着尖锐的树杈缺口撞进去。躯体发出“噗”一声暗哑的声音。眨眼间,血浆像过期的番茄酱在腹部飞溅,干瘪黑绿的内脏悬在体外,血腥味充斥着鼻子,他高挂在树杈上,希望能被毁灭。
不过,那是妄想。没有天堂武器,没有银金属的致命。他知道只要从树杈跳下来,伤口就能奇快愈合,普通伤害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无论创口有多大,只要不切下脑袋破坏心脏,那么自愈能力只与时间长短相关。
让阳光烧灼我罪恶的身体吧,让我死。泰伦斯干嘛不用六翼天使刃把我毁灭呢?那就遂了他心愿。自我毁灭,太简单了。面对朝阳,他就能办到,可是有意义吗?就因为爱情?亲情?他都失去了?他在心里反复地探求。
“极光”队员被屠戮的复仇该谁去完成?他被转变后,曾经发誓要完成心愿。阿萨迈族头目皮萨就是罪魁祸首,普鲁斯要将他手刃刀下,才能为亡魂申冤。刚才变态的自残太轻率,太白痴了,那是懦夫行为。
普鲁斯问自己:“我他妈的要做懦夫吗?不!”
他狠狠地将身体从树杈移动出来,跳下了树,不禁苦笑了一声:“做吸血鬼也会这么痛苦!你说得没错。”记忆片段回到刚才的电话里,杰茜卡发泄不满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他从“怪屋”出来后,手里拿着对讲机奔向森林深处。黑暗的森林吞噬了他。
杰茜卡第一句话就情急如火地问:“你想干什么?混蛋?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不理我,不回应我任何讯息?”
“我很忙!”普鲁斯冷静地审视挺拔如剑的水杉,就连自己都觉得回答充满了敷衍。
他漠然的语气激怒了杰茜卡。“你很忙?忙着在偷窥我?监视星矢屋?”她重重地讽刺他,挖苦他。当然,她能想到比这更好一百倍的措辞。
“那不是我,是卢西法。”普鲁斯断然回绝她的抨击。他不必承认。
她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我在等你说一个借口。你说你很忙?”杰茜卡的话表现出内心的惶惑。
“你说话的地方方便吗?”普鲁斯保持着几分理智。
她任性地答:“不用你管。”
“好吧,听着。你想要一个该死的理由。”普鲁斯咬牙,心痛地一拳砸在树上,“我是个嗜血怪物。你是人类。我和你不可能在一起。如果我没有血的供应,相信我,我会毫不犹豫地咬在你的脖子上,痛饮你的热血。我俩分手吧!”
“哈,”杰茜卡有点情绪失控,失魂落魄地笑了起来,“哈哈,我终于等到你最核心的一句。你想表达什么?分手?我现在知道了。”
“知道什么?”普鲁斯尽量压抑自己,不想用更过分地话来刺激她,伤害她。那是他不忍心做的事情。他很明白——杰茜卡是无辜的。
而且,他是爱她的。他不知道男人可不可以同时爱上两个女人。但是他绝不否认,对罗莎的爱和对杰茜卡的爱是不同的。对罗莎的爱更多的衍变为亲情、责任。而对杰茜卡毫无压力,可以全身心投入享受爱情。
或许,这就是问题的关键。难怪世上有许多男女在偷情寻欢。
“你那可怜的正义感,不过是一种强迫症。”杰茜卡刻意加重语气,并且马上强调,“正义强迫症,你怀揣美国佬世界宪兵一样的病态心理,你不过碰巧遇上我而已。”
“没错。”普鲁斯干脆利落地附和她的话。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在爱情与亲情的对抗前,他太狼狈了,如此的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