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西法急匆匆地离开曼度菈的家,心情烦躁不安,有一种按捺不住的狂乱欲望。如果不是在人类的城市里,又是大白天,他真想回归原始形态变成一头巨狼狂奔和嗥叫。
这段时间,他们在维也纳的遭遇谈不上顺利,甚至可以贴上“糟糕”的标签。
他与瑞士哨兵队长塞伦久别重逢,却从她口中得知苏黎世大学医院的护士姑娘美兰娜遇害;接着是碰上市立动物园郊狼湖的惨案,刚才在曼度菈的家里,他无意间又从维也纳日报获知郊狼的厄运。这显然是一件让他痛心的事。因为狼族是大自然的守望者,尤其亲近狼和犬科动物,与野外生态环境有牢不可分的联系。
郊狼再次遭到屠杀,其中一部分失踪,肯定是黑暗血族干的勾当,希太族与阿萨迈族劫掠郊狼来制造丧尸犬,这是狼人无法容忍的事。
卢西法在参与斯塔勒豪宅的行动中被“附魔者”的爪牙用银子弹射伤,血姬要求他在家休养。可是这件事发生后,他再也坐不住了。根据记忆的指引,他徒步15分钟来到了市立动物园。
经历两次针对郊狼的惨案后,占地约有54公顷的市立动物园没有对市民开放。园区的东出入口停着警车,附近有警员牵着警犬巡逻,不排除还有便衣警员在查案寻找证据。他绕着动物园外墙走了很长一段路,途中用轻蔑地眼光频频观察那些街头忙碌的警方,心想他们是白费功夫,吸血鬼有许多干扰人类侦缉的手段。
谁能想到世界上有吸血鬼?谁又能想到吸血鬼盯上动物园是邪恶计划的一部分?
他看到了一辆流动采访车,有记者在现场采访警员或者经过的市民。来到行人稀少的路段,他张望左右发现没有人注意,于是利用绿化带隐蔽,迅速翻过围墙跳进了动物园。
往常的时候,动物园里都会有一些客流量,现在除了零散的动物饲养员,一个游客都没碰见。为了配合警方调查,少惹麻烦,动物园的闭园措施是必要手段。
他尽量靠着林荫行走,避开大路的步道。碰到有饲养员经过,他就暂时躲避起来。肋伤和肩上的枪伤令他行动没有之前那么敏捷,要稍稍迟缓一些,幸好动物园不缺乏能隐藏行踪的浓密绿化带和树林。一条维也纳森林的支流在园中蜿蜒,他就跟随着河流走势在园内鸟鸣猿啼的陪伴下,悄悄地接近了猛兽区。十字路口有市政施工人员正在检测摄像头,也许他们很诧异为什么没有侵入动物园劫掠、杀害郊狼的暴徒的影像留存,想要找到原因排除故障。
狼人大摇大摆地通过步道,在他们眼皮底下走了过去。施工人员没有觉得他可疑,只是把他当成了动物园编制内的员工。
他一直往前穿出猛兽区,绕过狮山,虎园来到了郊狼湖。河水围绕着一座满是树林和野草的小山坡,外围是无法攀爬的垂直石壁。一条游览车道连接花岗石桥梁,绕到郊狼湖沿岸,桥梁下方有闸口禁止郊狼逃脱。那些狼“爱”上羊的故事描述——头狼在狼群堆叠的帮助下,逐渐达到越过围墙的高度,跳进羊圈咬死一些羊,然后将羊的尸体拖到围墙下边,不断复制这个狡猾方式拖着食物逃离羊圈。园方负责人显然也听说过这件事,竖壁下无法立足的河水就是最好的防患。
车道上忽然有警车的鸣笛声响了一声。卢西法立即退回了身后的山楂林,蹲在矮灌木中躲避。
他毕竟没有穿动物园员工制服和佩戴工作卡,如果被警方盘查可能被认为是嫌疑犯惹来麻烦。一辆警车缓缓地开过去停在郊狼湖的东边,车门打开后,一位戴着眼镜,穿着时尚像是媒体记者的姑娘下了车。
她有一双修长的腿,米白色的及膝裙,上边是翠绿色和粉蓝的小花朵,脚丫上踩着一双白色高跟鞋,打扮得靓丽高雅,气质出众。
姑娘回头向警车里的警员打招呼:“谢谢洛恩,还有海迪克,我拍一些照片就自己走出去。”
警员司机和后排另一位警员愉快地向她挥手:“再见,很高兴认识你,洛佩兹女士。再见!”
警车又响了一下喇叭绕着郊狼湖离开,卢西法好奇地在灌木丛盯着她看。因为她的举止有点滑稽,像是不太习惯高跟鞋一样,重心不稳地摇晃了一下。她从造型夸张的挎包里突然拿出一双绛红色耐克球鞋穿上,将高跟鞋匆匆塞进一个塑料袋放回挎包。
狼人有点想笑,姑娘倏地朝身后张望,扫过他藏身的灌木丛。那一瞬间的正面视角,他惊讶地差点叫了出来。
噢,天哪,月光女神……感叹号从脑子里一连串窜出来。假如他眼睛没有瞎的话,姑娘是他认识的并且念念不忘的人。她是女哨兵塞伦的法国朋友莫莉卡。
准确地说,她是女狼人。
莫莉卡怎么会出现在维也纳市立动物园的郊狼湖?也太巧了吧?这种巧合的机率恐怕是几十万分之一,可是被他碰上了。卢西法又惊又喜,由于看到她,心里的阴霾一刹那统统扫光。奇迹的出现预示着什么?是不是我和她有缘啊?
这一刻他不禁浮想翩翩,对于莫莉卡的出现更加怀有诧异和好奇,兴趣浓烈到了极点,肾上腺素分泌过多致使整个人都亢奋起来,身心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莫莉卡,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出现?
莫莉卡离他有三十码远,她仍然停留在原地,疑心地朝他的方向又看了几秒,似乎决定了什么,忽然一跃身跳下郊狼湖。
她去湖心岛干什么?卢西法从山楂林的矮灌丛急奔出来,躲避在水泥观赏围栏下,悄悄地朝湖心岛窥视。观测了一会儿莫莉卡的举动,他就明白原来她在查郊狼死亡失踪事件。这纯粹是凑巧还是因为塞伦的原因?假如猜测没错,塞伦故意隐瞒了这个信息。只会有两种答案:1,莫莉卡偶然路过维也纳,通过纸媒体获悉市立动物园有针对郊狼的暴行;2,女哨兵联系了莫莉卡到维也纳帮忙。显然第二种答案有最大可能。
他继续观测莫莉卡的行动,她在郊狼湖的中心岛活动范围遍及每一处,而岛上已经没有幸存的郊狼。
卢西法想起了那晚在腿间蹭来蹭去示好的郊狼们。第一次袭击,吸血鬼们杀害了五头郊狼,劫掠了七头郊狼;第二次袭击,这些杂碎又屠杀了十头郊狼,偷走六头郊狼。总数十三头郊狼会被吸血鬼转变成丧尸犬,它们咬伤人后能把受害者变成低劣的丧尸生物,只听从饥饿的驱使。由此可见丧尸犬的威胁极大,希太族和阿萨迈族有古老的驾驭方法,是一些恐怖邪恶的秘术与黑巫术,沿袭于古波斯和古埃及帝国。
想到了郊狼们的遭遇,卢西法心头洋溢着无比的仇恨。相信莫莉卡也是,所以她才来到郊狼湖追查蛛丝马迹。
这时,莫莉卡微微一弓身,跳过高耸的围墙离开了郊狼湖。探查结束后,她追寻吸血鬼的踪迹走向东边,速度极快。卢西法敢打赌,如果不是她那身漂亮的米白色及膝裙的束缚,她跑起来急若星矢,普通人绝对跟不上她。由于现在是白天,动物园虽然禁止开放,人迹稀少,她这身记者打扮也不能放肆地行动。
卢西法等了十多秒才跟上去,心里琢磨着一些问题。吸血鬼会很好地掩饰形迹,上一次他们乘坐快艇离开了多瑙河岸边,中断了他的追踪。这一次不会例外。
他保持着有效距离跟踪莫莉卡。判断完全正确,莫莉卡来到了多瑙河沿岸,看着河水茫然失措,还有些懊恼。她的侧脸很好看,表情却显得很生气,甩了几下手,随后就离开了河岸。卢西法远远地继续跟着她。这行为已经成为一件让他快乐的事情,他很欣赏法国女狼一身淑女时尚的打扮。她本来就很有女人味,气质出众,富有吸引力,现在换一身装扮就改变了狂野和强势的形象。她的条件完全符合一位中产阶级的城市精英,在文化传媒里得心应手,不但高雅温柔,而且精明睿智。
说实话,她真是一位可爱女士,还很有魅力。
哈,法国女狼。他的嘴角不自主地浮现笑容,在心里默默地咀嚼着异样的情愫,他也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他无法归类于爱慕。因为暂时,他对她的感觉还在喜欢和爱慕之间。
好吧,这种感觉真是微妙!还不错。
莫莉卡来到了市中心,在街头找了一家星巴克咖啡馆的靠窗位置坐下,手里捧着一本维也纳市电话、地址、注册企业汇总的黄簿查询。她是从一个公用电话亭里顺手带走了它。
卢西法不能靠太近,于是在星巴克对面的巴黎贝甜甜品店里坐下喝了一杯卡布奇诺。他不想显得太莽撞,而且继续跟踪她的过程很有趣,看看女狼人会找到什么更好的追查方式。换一种想法,他真想带着一大盒好吃的巧克力蛋糕和曲奇饼走过去拜访她,问她愿不愿意聊聊天,一起吃个可口的午餐?
他能想象到莫莉卡会有多惊讶,希望她不会认定他的行为构成罪行,或者影响对他的印象。他将自己的行动认知为秘密保护。虽然以莫莉卡的野性力量,她对旁边那些喝咖啡的人类才是一种威胁。
他端着咖啡品尝,假装观赏上边的泡沫,其实是在暗中观察对面咖啡厅的莫莉卡。
她的侧脸比正面更精致,抿着唇低头看着黄簿。纤细的手指翻动书页,一页一页细致耐心地查阅,时而用手腕拖着下巴思考,时而在旁边的速记本上写写画画,记录信息。
看来莫莉卡并没有放弃,仍然坚持查找与郊狼湖惨案有关的线索。狼人是野外守护者,有天生的使命感。她使用天堂武器,学习针对“彼世界”的战斗技巧,身份极其神秘。塞伦对她的来历守口如瓶,从来不谈及她的身份与背景,只评价她是一位战士,挑战邪恶,坚定不移地维护正义。
2个小时后,莫莉卡在咖啡厅吃了意大利面食,喝了一杯咖啡,还有一块巧克力慕斯蛋糕。对面的卢西法也在相应的时间段点了一些甜品填饱肚子。
午餐后,她离开星巴克乘上一部的士,而他嘴里咀嚼着奶油甜薄饼也乘坐第二部的士跟随。车程约十多分钟,莫莉卡在多瑙河沿岸的维尔瓦底老街下车。她在多瑙河的护栏前驻足观赏了一阵,像是利用看风景的闲暇在沉思,有几秒钟,卢西法差点以为她会跳下去。
她还真的跳下了岸堤,当然不是要自杀。河岸前的码头是一整排游艇与帆船,顺流而下只需要五小时就可以抵达奥地利的布达佩斯。多瑙河航运是维也纳与布达佩斯两个首都之间最主要的交通方式。她假装散步的行人在码头逗留了一阵子,巧妙地检查那些游艇。十分钟过后,她才离开那儿回到岸堤。
卢西法在维尔瓦底老街稍远的地方下车,躲避在一棵欧洲白桦树后观察她的举动。约莫几分钟后,莫莉卡又离开岸堤,穿过马路向靠着联排房屋一边的街道步行。
她从挎包里拿出手机,颜色很显眼,就是狼人委托塞伦赠送给莫莉卡的玫瑰金iPhone6plus。她在使用它令卢西法非常高兴。接着,她拿出速记本,一边看一边在手机输入信息,估测在利用GPS信号查找准确位置,等她目光直视前方时,突然加快了行动步骤。
莫莉卡的脚步锁定在一栋巴洛克建筑的房子跟前,玻璃橱窗与门厅的招牌上标记着“飞旋海豚游艇俱乐部”。
卢西法谨慎地保持距离,微微一笑,自言自语地说:“真是个聪明姑娘,她比我更有资格做猎手。”
他猜测是塞伦告诉了莫莉卡关于斯塔勒有一艘弦号为NEWG—012的游艇。吸血鬼利用它转运郊狼,假如能找到停泊位置,相关注册人与购买信息,也许能找到一些重要线索。因为斯塔勒豪宅坐落在维也纳森林边缘,不可能将游艇弄上陆地。多瑙河沿岸有为数众多的23个游艇帆船俱乐部,斯塔勒将游艇使用权转赠给匿名收益者,血姬还没来得及进一步调查,主因是人手不够。
莫莉卡很有做探员与特工的潜质,已经着手追查。这时,她已经推门走进了“飞旋海豚游艇俱乐部”。
卢西法只需要在外边等着就行。他在马路另一边的花坛坐下,盯着俱乐部,脑海里在幻想着去吓唬她一下——是不是一种有趣的冒险。他曾经见过她狠起来不要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