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寂寥,星空浩渺,大厦顶部平台上停着的东西算不上什么庞然大物,只是由于突然看到它,让琴吃了一惊。
门外是一个停机坪,一架造型很酷,黑色涂装,曲线曼妙的直升机静立中央。60层高约720英尺的摩天大楼,顶层有停机坪毕竟不是新鲜事,许多跨国公司,财阀集团的高楼都设置有直升机机库与停机坪。好奇的是这架直升机就是赫鲁本伯爵的宝贝——意大利产猫鼬武装直升机。虽然它不携带任何武器,却丝毫不影响威慑力。
“它真是个美女!”血姬禁不住赞叹道。
琴点点头走向猫鼬直升机:“这个赞美和我的想法一样。公主殿下可以在安特卫普城的爵邸也添置一架直升机吗?”
“有必要,这是个好主意。”
琴惊喜地转身拥抱血姬,双脚起跳搂住她的脖子,大叫一声:“太棒了,你一定要教我怎么驾驶它。我要驾驶直升机落在他面前,吓得他目瞪口呆。”琴很高兴却没有得意忘形,她理智地避讳了敬轩的称呼,而是用第二人称——他。
“嘿,我可怜的脖子!”血姬忍笑着保持冷静,因为冷冰冰的“混乱”指挥官还在旁观。
血姬又向指挥官致以感谢,跟他握手,然后环抱着胳膊问:“那么,第二件事呢?”
提及这件事,“混乱”指挥官好似很懊恼,手扶着猫鼬直升机的起落架,直视血姬的眼睛:“公主殿下,还记得伯爵大人的侄女梅恩小姐偷偷跟踪你来到布鲁塞尔吗?”
血姬点点头:“我没那么健忘。我制服了她,等你们来到布鲁塞尔接走她。请说下去……”
“我和手下押送梅恩小姐乘坐飞机回到布达佩斯,转乘这架猫鼬直升机返回伊丽莎白•巴斯瑞城堡。谁知道途经多瑙河沿岸,梅恩小姐突然打开舱门跳下了多瑙河。这天起,她的手机号码失去效用,她再次失踪到现在也没有回家,而且切断了与伯爵大人的联系!”
“糟糕,你怎么没有看好她?”血姬听了这件事,禁不住焦虑起来。“这可是个坏消息!”
“混乱”指挥官继续补充:“伯爵大人希望梅恩小姐没有骚扰你,假如你有她的消息,请第一时间告诉他。另外,奥德烈•查理也没有回家。伯爵大人相信她俩是一起离开城堡,很可能仍然在一块儿。假如他俩来找公主殿下麻烦,请及时通知我们。”
听了指挥官的话,血姬心里开始评估这件事。
巴洛斯•梅恩小姐再次逃脱可真不妙,犹如一匹脱缰野马来到了旷野平原,缺乏管束,桀骜不驯的梅恩会是个大麻烦。
至今为止,梅恩小姐给人留下的负面印象多过了好印象。梅恩个性分明,喜怒无常,脾气好起来温驯如绵羊,脾气坏起来杀人如草芥,让公主也非常头痛。
琴皱着眉头:“你们到现在都没找到梅恩?”
“混乱”指挥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无疑是默认了。他有点傲慢地瞟了琴一眼,视线再回到血姬脸上:“公主殿下,我的任务完成了。猫鼬直升机就停在这儿。在你需要的时候,我随时为你服务。”说完又提醒了一句,“当然,白昼是个例外。”
血姬微微一笑:“没有第三件事吗?伯爵大人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向他借用直升机?”
“抱歉,伯爵大人对此没有评价。”
“谢谢你为我服务。”
谈话到这儿已经是告别的口吻,“混乱”指挥官转身离开停机坪。“公主殿下,我会一直守候在这座大厦的藏身处,等候你的差遣。”他虽然表情冷漠,但是语气恭敬。
“我猜伯爵大人拥有这栋大厦股份吧?”
“公主殿下真聪明。你说的没错,我们至少有58%的隐形控股。这栋大厦的经营权其实在伯爵大人手里。”
他们边走边交谈,回到了电梯。“混乱”指挥官执意要送血姬和琴下楼。他虽然对琴的态度冷淡,但是对待梵卓族公主还算毕恭毕敬。琴也无所谓,反正她的身份是梵卓族公主的侍卫长,也是血姬的情侣。她俩可是演出了一场好戏来逼退奥地利伯爵赫鲁本先生的求婚。城堡里所有伯爵的族群成员都看到了这一幕,梵卓族公主是个同性恋。这种现象在血族世界是最常见的事情。
电梯下行在静音状态的速度惊心动魄。数字飞快地变化,顷刻间就下降了数十层。
血姬看着琴紧张的样子笑话道:“如果坐电梯都让你害怕,你还想驾驶猫鼬直升机在他面前嘚瑟吗?”刚说完,她警觉自己提到了“他”,而“混乱”指挥官还在旁边。
琴看到她的眼睛瞪了一下,立刻转换话题:“该回家了。我不想太阳点燃我的皮肤,像蜡烛般融化。”
血姬看到琴的默契,欣慰地微微一笑。
电梯“叮”一声抵达了底层,“混乱”指挥官礼貌地按住电梯,让她俩走出去,然后跟随在身后。
血姬走出旋转电梯就看见一条敏捷的身影正跳跃过门禁,杰茜卡不顾门卫的呵斥闯了进来。琴朝杰茜卡挥了挥手:“我们在这儿。”
杰茜卡正向她们靠近。血姬对“混乱”指挥官打招呼:“这是我的同伴,请让她通过。”
“混乱”指挥官对门卫保安叫了一声:“嘿,让她过来吧。”
这时杰茜卡的步骤忽然放慢了,不知为什么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不动。血姬和琴都吃不准杰茜卡本来要跑过来和她俩会合,却中途终止行动的原因。她也许是醒来发现她俩都不在车内,所以出来寻找,而且以恶魔猎手的追踪能力不难发现她俩进入了这栋大厦。
“混乱”指挥官说了句毫无意义的场面话:“公主殿下的朋友可都是美貌姑娘啊!真令人吃惊!”
血姬和琴看着杰茜卡,她又开始行动,缓速靠近了她俩。血姬转移注意力回应指挥官说:“也许是姑娘们喜欢和我在一起吧!?你知道原因吧?!”
她在话里暗示自己喜欢漂亮姑娘,指挥官表示理解地点了下头。
杰茜卡边走边说:“我在轿车里醒过来看不到你俩,刚巧看到这栋高楼亮灯的大厅,你们正向外走出来。”
琴回头和她聊了几句,于是血姬侧转身跟指挥官道别:“我如果需要用到直升机该怎么和你联系?”
“混乱”指挥官从战斗衣拿出速记本,又从另一个口袋找到一支笔匆匆写下一个电话号码递给血姬。“打这个号码……”他刚把纸条递交给血姬,骤然间脸色大变,表情痛苦地发出嘶吼。
血姬刚接过纸条,噗一道血箭从“混乱”指挥官身上喷到了纸条上,喷了她一脸。
“混乱”指挥官的心口透出了一截银色刀尖。
一把天堂武器刺穿了他的心脏,几乎是瞬间毙命。他委顿倒地,跪在地上,垂下了高傲的头颅,皮肤迅速枯竭,褶皱,成为了一具沙漠干尸。
血姬和琴的尖叫声融合在一起,像是个高音合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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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哨兵队长塞伦在维也纳精神疾病防治康复中心潜伏的日子,简直可以用“糟糕透顶”来形容。
弗兰科迪安守备官和三名哨兵有医院护工伪装身份,戴着假面具,可是塞伦的日子就很难过。她被软禁在第三病区,没有自由权利,每天三次在护士监控下服用精神抑制,并有催眠作用的药物,像是一种自虐行为。
起初,她卖弄小聪明将药物含在舌底假装吃下去。可是那些经验老道的护士早就识破这套伎俩,逼迫她张嘴检查。实在没办法,她只能当面吞下去,然后饮用大量水跑去盥洗室呕吐。
这个过程相当痛苦,肠胃还是吸收了一部分药物,搞得她总是无精打采,想趴在床上睡觉。
她在活动室的一点自由空间,都用来观察精神病人,询问护士医院里有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这是唯一头脑清晰的时候。只要服用药物后她就会嗜睡,想回到房间睡觉。护士给的药物抑制大脑神经系统,强效快速,十分钟内就让人产生疲惫感。
因此她无法集中精力思考,更别说零星地采取一些行动。相信最多再坚持三天,她就要求弗兰科迪安守备官撤离疯人院。她觉得在这儿待下去是浪费时间。
病区病房并没有严控,锁紧房门。她们可以自由出入,因为那时候服药后的病人们通常都在药物催眠下回到床上睡觉。每晚夜里21点准时熄灯,22:30,0:30,2:30分别有夜班护士查房,也就是打开门瞟一眼而已。
枯燥反复的生活节奏快成为一种习惯,塞伦觉得疯人院对她来说简直是人间地狱。她时时刻刻和各种精神病患待在一起,她真的快成疯子了。
活动室有电脑可以玩些普通游戏,有书籍提供阅读,有患者打扑克牌。“胖妞”和“金毛卷”前一刻还开心地打扑克,下一秒就会揪着对方的头发扭成一团,需要护士来处理。
那些女护士腰粗膀圆,身高马大的冲进来像是救火队员,场面鸡飞狗跳,这是塞伦感到最喜剧的场面。算得上是一件有乐趣的事。
自从她用过肩摔对付了第三病区脾气焦躁,喜欢动手抽别人耳光的“炸鸡”之后,没人敢再惹她。护士也对她比较客气,顶多连哄带骗地看着她吃药。
塞伦无法在短时间搞清楚病患之间的关系和名称,只能以她们熟悉的绰号辨认。
她就像是独行侠。病患之间也有小团伙,她们可能有时候正常得一点事都没有,有时候发疯起来会找一切机会骂你,动手打你,用脚踢你。活动室看不到任何有攻击性的尖锐物品。塞伦想讨一支笔都不可能。护士会告诉她某个病患用钢笔或者圆珠笔插入了另一个人的眼眶里。反正患者发病时总能找到随机性的武器来对付彼此。
她们是特殊的群体,也有人胆小怯弱,有的仗着体重身高欺负人。有个叫克瑞斯的姑娘总是会来找塞伦聊天,第一次看到塞伦用过肩摔对付了“炸鸡”后,克瑞斯就把她当成了朋友。准确的说是“庇护者”。
原因很简单,“炸鸡”要抢走克瑞斯的那枚鸡蛋,也许是不够吃。塞伦本来可以不管,当发现“炸鸡”只是将鸡蛋捏碎吐痰之后再包裹起来放回克瑞斯的餐盘之后,塞伦马上出手教训了“炸鸡”。这真是滑稽,她是一位人类的守护者,“星辰之傲”的精英,恶魔猎手的哨兵。现在,她的身份却是个精神病患者。
塞伦融入这个群体四天了,一件怪事终究引起了她的注意。病区的病患们都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萎靡不振,可以冠以吃过药的理由。可是她们普遍都肤色苍白,看上去贫血。
这件事的确有点儿奇怪。直觉告诉她,问题就出在这儿。
如果说是女性每个月的经期引起贫血,那毕竟是少数。塞伦从克瑞斯嘴里听说65岁女人惠普太太身上发生的变化。惠普太太已经毫无疑问是绝经的年龄;听说刚来病院时体重有154磅,一个月之后就开始锐减,瘦了46磅。同样的事件还发生在“胖妞”身上,“胖妞”比起入院时的体重也瘦了50磅。
她们大多数都困在这所精神病院,一部分因为狂躁症,焦虑症,自杀或暴力倾向不能放出去危害社会公共秩序,一部分由于各种家庭原因只能留下来。例如有的年老体衰,家属干脆不管了让病患在院内养老;有的家属要工作,有额外的生活,不管是带有歧视或者无奈,认为将病患留在这里是最安全的。
——人以群分,疯子最好和疯子呆在一块儿。
对于克瑞斯,“胖妞”,惠普太太,“炸鸡”来说,精神病院是她们的天堂。这个天堂已经人满为患。
谁知道今晚发生了意外,依赖塞伦的克瑞斯失踪了。
塞伦刚刚把她当成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