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冷冷地咧嘴讥笑,看样子是塞尔特的助手,往后退了一步让出空间。
余敬轩的视线越过黛安妮快速地扫了一遍其它吸血鬼。五个荷枪实弹穿着暗蓝特种作战服的“信仰”队员分列周围,气势汹汹的样子让人怀疑如果没有塞尔特,他们会毫不犹豫把中国男孩撕成碎片,好让他印象深刻一点。
他们毕竟是黑夜之子,没有人敢愚蠢地去挑衅血族。
敬轩用羽绒夹克为黛安妮掩盖躯体,她并不领情,粗暴地一把推开了他,力量大到他无法相信,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她冲着他怒不可遏地咆哮:“我不需要怜悯!我是吸血鬼,你只是一个卑微的人类,我对你好是因为想喝你的血,我想和你上床。就这么简单!”她往眼睛上一抹让敬轩看到血红的双眼,眼瞳不再是晶莹剔透如蓝色宝石,手心有一对有色隐形眼镜,使用这个方法能变换任何眼睛的颜色。
她把隐形眼镜扔在他的跟前。他爬起来,咬了咬牙说:“我既不恨你。也没有怪你。”
“那又怎么样?你的怜悯来得未免太晚了吧?”安妮情绪失控地大叫,“我追求你多久了?混蛋?你这个混蛋!”
敬轩的眼睛红了,仍然在她怨毒的眼神直视下把外套再次掩在她身上。她一甩手:“我自己有很多漂亮衣服,对不起,我不想穿你的。”她冷笑,“我还以为自己最聪明,原来你早就给我设下了圈套。中国人都像你这么狡猾吗?”
敬轩觉得自己很冤,皱起眉头。
“难道你都是装出来的?”黛安妮非常生气地说,“是你给我设下了陷阱?”
她走进了储衣间。塞尔特一歪头,两名“信仰”队员正要进去。敬轩盯着塞尔特伸出手拒绝:“不,请给她一点隐私空间,她是一位女性。”
那两名银月队员看了塞尔特一眼,得到他允许才把守在门前。塞尔特冷哼了一声,揶揄道:“你想保护她,她却只想杀了你,把你变成奴隶而已。真可笑。太滑稽了。”
敬轩镇定地问:“你想把她怎么样?”
“她?”塞尔特看定他的眼睛,“你忘记了公主殿下也为你生死不知?你现在却在为这个放荡女人辩护。你太无耻了。”他冲着敬轩痛恨地怒斥,而且一点都不留余地。
对他的咒骂和责难,敬轩心里惭愧,表面冷静地回答:“她知道雪姬的下落?那太好了。我觉得她会告诉我们。而接下来,我想知道她的命运是如何?”
塞尔特的脸冷漠得像第一次认识他:“如果血姬安好无恙的话,妥芮朵族吸血鬼将接受长老会的审判!”他的话假如还没有表达敌意的话,他的下一句已经将敬轩当成了陌生人,“你对她的担忧比对公主殿下多,真让我失望。我给你的枪呢,请把它交还给我。我想你已经不需要它了。”
敬轩一惊:“啊?我不知道它在哪里,它在……”他看向衣帽间。塞尔特警醒过来:“小心。”
就在电光石火间,两声枪响,门口站着的两名银月卫兵捂着胸口痛苦地倒地。
塞尔特刚拔枪,一条黑影扑出来,闪到了敬轩身后。
黛安妮穿着黑色的紧身衣裤,一挥手,两道疾光闪亮。塞尔特一猫腰躲了过去,身后两声惨号,两名手下额头中了银质飞刀,像是烂泥一滩倒下。尸体迅速枯萎,焦化。
塞尔特勃然大怒,一刹那功夫,他手下就死了四名“信仰”队员。他们是银月卫队的宝贵力量,是梵卓族的根本所在。“信仰”小队总共只有三十名队员,被黛安妮一口气干掉四个。
他怒火中烧地缓缓站起来,枪口瞄准了前方的人。
讽刺的是现场唯一的人类,方才还在为安妮辩护的中国人被她充当了挡箭牌。一把枪顶在敬轩的脑后,安妮哈哈大笑:“现在,看谁笑到最后?”
塞尔特咬牙切齿地说:“我很乐意看到你杀了他。开枪吧?快一点开枪?要不要我帮你?”他举起手枪走进几步,黑洞洞的枪管对准了敬轩的额头。
敬轩总算见识到了吸血鬼真正的速度与力量。
黛安妮劫持了他,他反而很平静,一点也不害怕。他敢打赌安妮不会开枪。他后悔的是在储衣间遗留了这把枪,还让塞尔特四名手下无辜送命。
黛安妮冷笑说:“别当我是傻子。血姬喜欢他,一直在保护他,甚至在他身上留下古老的魔法结界来抵抗吸血鬼的魅惑。你如果开枪,血姬是不会原谅你的。你要不要尝试一下被你主人抛弃的感觉?噢,那很糟糕。永生是太长的时间,不被信任,不被原谅,难道是你想要的吗?可怜的塞尔特?”
她的每一句对白都像是白杨木尖锥刺进了塞尔特的心脏,掌握了他的弱点,击中了他的要害。
敬轩从安妮的话中得到更多信息,他听明白了。原来是雪姬的计划——魔法结界。他苦笑道:“安妮,你杀了我也没好处?我不恨你,我也不会再喜欢你。”
“我真是太失败了!”安妮发出一阵失意的笑声,“你是我遭遇最失败的情人。我发觉自己深深地爱上你。我甚至舍不得咬你。我只是想得到你的爱慕,我要得到你的倾心。这居然变得很难?一直以为,我是那么妖娆性感,魅力四射的女人,没有我得不到的男人。今天,我才知道我错了!你让我感到很失败!”
对她的话,塞尔特发出嘲笑,枪口一动不动对准着敬轩。同时被两把枪对准脑袋,感觉真是太棒了!
敬轩做了一次深呼吸:“你并不失败。我至少喜欢你。我不是想安慰你。是真的。”
那把枪在他脑后纹丝不动,安妮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我知道。可是我要的是你爱我,我要你和我在一起。我要你享受我的身体,我渴望做你的情人陪伴你从日出到月落,从人类的一生到吸血鬼的永恒。我们会在森林的树屋上,海岸线的涨潮中,星辰的照耀下,田野的矢车菊里,牵手到永远。我发誓,我可以为你改变,你将会是我永生的伴侣。”这是一句爱情宣言。说着说着,她动情地淌下了一滴泪水。
塞尔特又吹了个口哨,令人讨厌地说:“真让人感动!”
敬轩平静地说:“我办不到。安妮,你是吸血鬼,我是人类。我们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
安妮咬了咬他耳朵:“我猜你没有听明白。我是认真的。如果你不答应我,我就杀了你,然后死在他的枪下。”她的表情流露出悲哀,凄伤,“或者,让我先咬了你,喝到你的血。当我把你也变成吸血鬼后,是不是这样,你就无法拒绝我了?你那可爱的借口不堪一击。”
她的语气变得邪恶起来,嘴角露出了白森森的尖牙,还作势凑向敬轩的脖子。
“别!”塞尔特大喝一声,“我们退后,你看,我们都退后了,我让你走。”他手一挥,剩下的两名手下不甘心地退到他身边,满腔怒火地盯着黛安妮。
“安妮,你可以离开。你没必要和我同归于尽,你还可以有你的生活。你的永生没必要为我而失去。”敬轩抓紧时机松懈安妮的神志,他绷劲的神经几乎要崩溃了,当了解了她的心理,他开始担忧她会真的那么做。毕竟,他不想莫名其妙地死去。
安妮的神色在急剧变化,她在犹豫中,游移不定。
塞尔特又说:“你放开他,你可以离开,我保证今天不再追杀你。而且你知道,我是不会杀你的。你搞出这么多事,让你生存和毁灭的权利不在我手里,在于长老会与公主。”
敬轩不假思索地说:“安妮,你走吧。不要再出现了。走之前我真心地想对你说‘谢谢’!”
安妮悲愤地说:“谢谢?你就送这两个字给我?为了什么?”
敬轩难受地不管她的枪口朝向,侧过头看着她血红的眼睛,那流出来的泪恍惚是血色的。
他抹去她的泪水说:“别哭。安妮,我谢谢你对我好,我谢谢你爱我。你应该明白感情是不能勉强的。我喜欢你,但还不是爱。你可以找到比我更合适的伴侣。拜托……”他惨笑了一声,嗫嚅着说,“瞧,我也不想成为什么血奴,傀儡似的活着,我不想成为怪物。”
安妮的眼睛紧盯着他,神情僵硬,突然狰狞起来:“哈哈,哈哈哈,你说我是怪物?你嫌弃我罢了,别说得如此动听。你喜欢血姬,你要她是吗?你不要我,对了,这才是你的潜台词。”
敬轩为了她的误解更加难过,急得眼睛朦胧一片:“我要怎么说你才相信?”他捧起她失魂落魄的脸,忽然吻在她的唇上:“我不在乎你是吸血鬼。我不嫌弃你。我证明给你看。”
塞尔特咬牙切齿,真希望血姬能看到这一幕。不,他不希望她看见,她一定会伤心欲绝。为了优柔寡断,滥情的中国男孩,卑微的人类伤心不值得!还好,公主没在。他恶狠狠地说:“安妮,你如果告诉我,公主去了哪里?她还活着吗?我该去哪里找她?或许我会考虑‘信仰’以后再也不找你麻烦。”
敬轩认真和深情的吻让安妮的情绪平静下来。
“瞧,我不怕你。我不嫌弃你。我喜欢亲你!”敬轩静静地说,他看着她的胸口问:“你的伤口疼吗?”
安妮很想大哭一场,从来没有人类男孩这么关心她,这么真情流露,这么温柔地问候她。
他的真诚燃烧起了她泯灭的人性。可惜,他不属于我。她一听到塞尔特说起“血姬”两个字,一霎那怒火又激活了。“血姬?哈哈哈,塞尔特,你该为她祈祷,她是否还活着,我也不知道!”
“你的话是什么意思?”塞尔特睚眦欲裂,好似遭受了雷殛。
敬轩震怖地问:“她在哪儿?”
安妮嗤笑的况味在嘴角浮现:“你关心她多过关心我吧?你还说你不爱她?”
敬轩垂头轻轻地在安妮的伤口上吻了一下说:“安妮,告诉我,公主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她还活着吗?说完这一切,你就可以安全地离开。假若你以后还想和我做朋友,可以,没关系。我不相信,世界上存活的每一个吸血鬼都是邪恶的。”
“在布鲁塞尔,你不该来救我!我更不该来找你。”安妮摇摇头,看着他眼睛说:“你太天真了?吸血鬼的确是怪物,他们远离正义,站在光明的对立面,是邪恶的,是变态的,是杀戮和暴力的代言人。黑暗世界不是你想象的说改变就可以改变。你的幼稚真是了不起!”
塞尔特斩钉截铁的说:“你告诉我们有关公主的线索。我放你走。今天我绝不为难你,但是你杀死我的四名手下,迟早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你威胁我?”安妮嘲笑地看着他。说完,她放下了手里的枪。“我想,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想立刻让你脑袋开花!”她的脸上带着疲惫和厌倦,眼神恢复了一丝柔媚与风情,血色的杀机逐渐消退。她亲吻了中国男孩的唇,嘴角牵起痛苦的笑容。
她有那么一会儿真的想开枪,或者一口咬断他的脖子,她得不到的人,血姬也别想得到。
可是现在,安妮已经不想杀他。敬轩用人类的柔情和真挚打动了她。傻瓜曾经那么善良,不顾一切地冲进暗巷来救她,这一幕,她在心里一直回味。
那时,她也笑话过他:真是个傻子,不怕被我杀了吗?